楚碧涵也猛覺一陣心驚肉跳,往後倒去,衆人急急扶住木君與楚碧涵,木君卻緊捂胸口直奔陽臺,竟躍了出去,衆人措手不及,趕緊衝到陽臺往下看——陽臺下除了行道樹在風中搖曳,竟連一個行人也沒有,難道一個大活人從八樓陽臺跳下去也能瞬間消失麼?木君躍出陽臺那一刻,楚碧涵消失的記憶都回來了。楚碧涵強忍心痛,佯作安然無恙,告訴衆人那是“大仙施的障眼法”。楚太太見楚碧涵好了許多,竟也信了。木君這真大神不知去向,那裝神弄鬼的假大仙見自己能動了,腳底抹油趕緊開溜,連“吃飯的傢伙”都不收拾了。
卻說梨洛正在上課,忽而胸口一陣劇痛,險些暈厥,好在疼痛轉瞬即逝,梨洛看看坐在身旁的海女,她正呆呆地看着老師轉着筆,不知神遊何方,想來是沒察覺什麼,於是用“傳音法”聯絡木君,發現根本找不到木君的方位!梨洛心中一凜,隱隱覺得木君出事了,她與木君曾經靈犀相通,相互間的感覺不比尋常。梨洛捱到下課,匆匆與海女訴說了一番,海女聽說木君可能出事,更是擔心得大失常態,二人急往教工宿舍方向趕去。
二人迎面遇上楚碧涵,楚碧涵將木君所發生之事訴說一番。這時候,一旁的樹幹裡突然冒出來一個綠衣古裝中年男子,正是鷺島樹仙,鷺島樹拱手爲禮,道:“兩位大神,小仙乃是鷺島樹仙,木君上神讓小神帶話……”鷺島樹仙一語未竟,海女急抓住他的衣襟道:“木哥哥說什麼?木哥哥還好吧?!”鷺島樹仙驚得連連後退,理理衣襟,復又施禮道:“大神莫急,容小仙細細道來,二位大神哪位是梨洛大神,木君上神說……”梨洛道:“我是梨洛,不是大神,你直接說重點的,別大神小仙上神的。”鷺島樹仙又施一禮,依舊不緊不慢地說:“大神莫怪,小仙說話素來如此,木君上神讓小仙告訴梨洛大神:‘盜火者,美人陶’。”
梨洛與海女對視一眼,不解其意,忽見楚碧涵也在一旁,正欲解釋,楚碧涵卻先開口道:“我剛纔已經恢復記憶,不用管我,或許心痛病和博物館的美人陶確有關係。”梨洛蹙眉道:“那美人陶確實不像一般的東西,盜火者又怎麼解釋?盜火者是普羅米修斯,觸怒宙斯被鎖在高加索山崖,令神鷹啄食其心,後又復生,日日如此……你們的心痛病難道就是……”楚碧涵道:“現在是下午,我好多了,每天日出的時候,真的好像被惡鷹啄心一般。”梨洛道:“我們要解救的是火伯,若與盜火者有關倒可以理解,但與美人陶是何關係……”
梨洛忽對鷺島樹仙道:“木君怎麼了?他爲何叫你傳話,不自己來?”鷺島樹仙道:“小仙不知,上神召小仙來時,小仙見上神已化作一棵榕樹,似忍受極大的痛苦,上神只說了這六個字,小仙再問時,大神再無回答。”海女急道:“那棵樹在哪裡?”楚碧涵道:“應該在我阿姨家陽臺外面。”梨洛喚來靈貓,與海女、楚碧涵、鷺島樹仙同去看那棵樹,無奈那棵樹似與凡樹無異,梨洛與海女都感
覺不到木君,衆人只得往博物館去看美人陶。
梨洛凝神看着那陶罐,罐上的美人野性而不失溫婉,可看來看卻感覺不到靈力,鷺島樹仙與海女亦無法可施。衆人依舊徘徊在美人陶前,木君傳達的話,一定有他的道理,除非……念及此處,梨洛不禁將鷺島樹仙上下看看,除非這鷺島樹仙是鏡妖變的假仙,可以梨洛的法力根本無法判斷,況且她又是真的找不到木君……這美人陶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令她與楚碧涵不斷地想到那首詩,想到遠古時期的前世,或許他們想到的前世不是他們自己的前世,乃是美人陶本身的故事也說不定……盜火者與這美人陶到底有何關係?……
“梨洛,你也喜歡這個陶罐嗎?”梨洛收回思緒,循聲擡頭,是何海濤,此人想法素來獨樹一幟,異於常人,梨洛於是道:“你說盜火者和這美人陶有何關係?”何海濤竟不覺奇怪,道:“普羅米修斯盜火,人類纔有了火種,有了火種才能燒陶,盜火的英雄爲了人類的光明與溫飽日日忍受惡鷹啄心之苦,他的心與人類燒在了一起。”“他的心與人類燒在了一起……”“他的心與人類燒在了一起?”“!!”梨洛腦中電光一閃,正欲呼出“我想到了”,卻見櫥窗忽然出現一個洞,洞內的美人陶罐口大開,竟成了個黑洞,何海濤已經雙腳離地,撲向黑洞,梨洛急去拉他,卻已遲了,連帶自己也被吸進洞中,等站定時,見四下盡是巨山大石,彷彿圖冊、遊戲中的遠古世界,海女、鷺島樹仙、靈貓、何海濤還有楚碧涵,都一道進來了。
梨洛只得向何海濤解釋一番,何海濤卻無多少驚詫,反倒顯得相當興奮。男人在遊戲中與神獸搏鬥是興奮的,可是遊戲裡被神獸殺了、美人死了,都可以重來,此番雖在幻境,死了只怕就真的玩完了——遠古時代自是有猛獸的,大白天也有,就彷彿大雄用多啦A夢的時光機去恐龍時代一定會被襲擊一般——梨洛一邊逃避野獸一邊卻冒出這個無厘頭的想法,這整件事情本來就很無厘頭,跟日本少女打怪的動漫一樣離奇。
鷺島樹仙與海女有法力,能飛行,主要靠他們二位抵擋野獸,梨洛、楚碧涵、何海濤三人,還要加上一個靈貓坐在掃帚上逃跑,掃帚顯然不堪重負,而那些野獸顯然不是一般的野獸,因爲沒有兩位神仙打不過一羣野獸的道理,野獸越打越多,越打越兇。梨洛想到了火,遂道:“用火把!”鷺島樹仙草木之體,海女水性,皆不能生火,無奈梨洛只得令他們再擋一陣,自己下去尋火石。
你讓三位大學生在遠古荒原尋火石取火,那毫無懸念是找不到的,眼見鷺島樹仙與海女漸漸不支,天色越來越濃,梨洛心下焦急,又欲冒險施法,忽聞何海濤道:“找不到火石,我們可以鑽木取火。”梨洛覺得可行,遂讓鷺島樹仙弄來兩段幹木,梨洛將較小的木頭放在較大的木頭上面,唸咒施法使小木頭高速旋轉,忽然,“嘭”地一聲,火竟真的燒起來了,鷺島樹仙與海女見狀,趕緊弄來草木枝葉圍了一個大圈,生
起火來。
野獸在火圈外圍嚎叫,暗夜裡似乎有發光的眼睛。梨洛嚇得渾身顫抖,楚碧涵雖也害怕,卻強裝鎮定,緊緊抱住梨洛,何海濤見二人如此親近,心裡不是滋味,看看海女與鷺島樹仙,兩神仙不斷擦汗,似乎不太對勁。終於,鷺島樹仙道:“梨洛大神,小仙草木之體,受不了這火,雖平常之火傷不了我,可這火似乎蹊蹺。”海女亦道:“是啊,我覺得我快變成氣了。”梨洛兩排牙齒格格打顫,顫聲道:“你,你們覺得熱,我,我們卻很冷啊……”
鷺島樹仙與海女擦汗不止,梨洛、楚碧涵與何海濤卻冷顫不止,火圈外圍的野獸似乎越來越多,如此僵持許久,天地終於黑暗得似乎只有這一個火圈在發光。就在衆人意志逐漸渙散之際,遠方竟出現一團紅光,那團紅光迅速向他們奔來,衆人未及反應,火圈火勢驟長,衆人霎時成了鐵板上的烤肉,鷺島樹仙鬚髮漸白,海女雙腿慢慢出現魚鱗,兩神仙竟再無法維持假身!梨洛催動咒語,壓縮的掃帚竟無法變大!楚碧涵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緊緊地握了一下梨洛的手,梨洛對楚碧涵輕輕一笑,抽出手來,右手食指與中指一夾,閉目唸咒,梨洛指間銀光一閃,一道銀光往那團紅光直射而去……
銀光消失在紅光之中,紅光劇烈顫抖,四周的火苗也劇烈顫抖起來,神仙人貓聚做一團,驚恐地看着顫抖的火苗,梨洛這一擊若成功倒也罷了,若不成將面臨瘋狂的攻擊。好在火勢漸弱,只留一圈蠟燭般的火焰,那一大團紅光也漸漸斂起光芒,紅光間有一人闊步向火圈走來——神仙人貓嚴陣以待。待看清那人時,是一個紅冠紅衣的中年男子,鷺島樹仙喝道:“什麼人?!”紅衣男子略略施禮道:“不知殿下駕到,小神有失遠迎,萬望殿下恕罪。”海女在火光中覷得親切,跑上前去,拉着紅衣男子的衣袖,道:“火伯,真的是你啊,是你就太好了,我好怕……”紅衣男子將海女上下看了看,道:“這位小仙女,小神是火巖。”海女道:“我知道你叫火巖,但我一直都這麼叫你啊。”火巖道:“小仙女,我們認識?”海女奇道:“我們都認識兩千多年了!”火巖一臉茫然,努力回想兩千多年前他在幹什麼,而後道:“小仙女,小神當真不認得你,看你的模樣,是水族神仙吧?”海女道:“我是海神的女兒啊!”
火伯將海女上下看看,道:“你是海神的女兒?海神幾時成親了?”梨洛想了想,道:“我想火伯還是上古時期的火伯,不知道後來的事。”火伯道:“公主殿下恕罪,小神確實不知海神何時有了千金,小神也不知陛下何時有了殿下。”梨洛道:“我不是公主,你從哪裡斷定我是公主?”火伯道:“‘墜月珠’‘流星雨’只有皇室之人才會,您既會‘墜月珠’,又非天后,自是公主。”梨洛心中一凜,這一手分明是“烏靨公爵”在夢裡教她的,如何成了王室獨門秘技?難道“烏靨公爵”就是在變亂中失蹤的王子?可那“半神半屍”的傢伙看起來分明就是吸血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