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風眸色微微動了幾許。
他盯了雲初染片刻,俊美的面容略帶幾分幽深。他垂下眸子,自懷中掏出一隻極爲小巧的盒子遞到雲初染面前。
雲初染一愣,也未及時伸手來接,僅是擡眸望向楚亦風,溫婉出聲:“這是?”
口中雖這般說,但她的心底,卻是猜測一片。
莫非,這廝真良心發現,所謂的母性光輝也降臨到他的身上,令他破天荒的想通了,開竅了,準備送她禮物感激她了?
楚亦風此時耐性似是極爲不佳。
他依然冷着臉,也不等雲初染來接手中的盒子,僅是將盒子隨意仍在雲初染身上,道:“十四弟方纔走時,說忘了將這個給你。”
雲初染微微一怔,而後心頭突然明然一片。
楚流景送她的!
剎那,她面上也猝然蔓延出幾抹難掩的喜氣,平日裡的平靜微微被打破,握在盒子上的手也略微欣喜顫抖了幾分。
待她急迫的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通體碧綠,光澤極好的珠子。這珠子不大,通體是純淨的綠,指尖觸動,不覺寒意涌遍全身,使她蹙眉急忙縮回指尖,腦海裡也莫名的閃現出一些二十一世紀的片段。
以前她聽過先機老頭言過世間琉璃珠,通體碧綠,頗具玄術,具有月圓之夜打開時光隧道的功能。那晚宮裡的流觴節,她贈楚流景一支玉笛,他便將賞賜來的琉璃珠送她,雖說這僅是她與他之間的一個約定,但她倒是未料到那楚流景真將這珠子送來了。
此刻,琉璃珠在手,她對那楚流景倒是心生幾抹別樣感激來。至少,那修條柔弱的男子,待她似是有幾分真切。
“十四弟倒是大方,竟將這琉璃珠送你!”這時,楚亦風冷哼一聲,嗓音微沉,不屑之氣微微蔓延出來。
雲初染這纔回神,緩緩合上盒子,並將那小巧的盒子宛若至寶的放於懷中,朝楚亦風平然無波的緩道:“十四皇子並非大方,而是真拿初染當朋友。”
她對楚流景雖瞭解不多,偶爾也見得其眸中略帶幾抹令她興味的腹黑,但,無論如何,她卻感覺,他對她,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這真誠二字,倒是比楚亦風多得多。
至少,這楚亦風,對她絲毫無真心可言。
聞得這話,楚亦風卻冷嗤:“別以爲那晚流觴曲水邊,本王不知你故意打暈本王,讓十四弟獨佔第一!你那晚擅自對本王使手段,就
是爲了得這琉璃珠?“
雲初染淺然一笑。
此番,她依然不拐彎抹角,僅是擡着眼皮朝楚亦風笑得極爲平靜自然,溫婉如風,“打暈王爺,自是爲了讓十四皇子奪得琉璃珠,只不過十四皇子不看重這些身外之物,便將這珠子送於初染了,難道,王爺以爲有何不妥?另外,那晚初染打暈王爺,王爺醒後並未怪罪,今兒卻突然質問,莫不是欲打琉璃珠的主意,讓初染心覺有愧,將這琉璃珠雙手奉上?”
楚亦風眸色一沉:“若是本王欲打琉璃珠主意,方纔豈會將這珠子給你?雲初染,在本王面前肆意猜測,可不是件好事!”
他的嗓音依然冷,但此番,卻微微含了幾分煞氣。
雲初染不由淺笑一聲,“王爺能將這珠子拿出來,僅因王爺還有幾分光明磊落!方纔初染的確莽撞了,猜測王爺,實屬不該。”
說着,雲初染便緩緩起身,循眸往窗外望了望,而後朝楚亦風笑道:“王爺,若非無事,初染先行告退了。”
楚亦風淡瞥着雲初染,眸色微深,道:“等等!”
雲初染挑眉,淡緩微微轉眸望着楚亦風:“王爺還有事?”
“京都北邊的醉客居,可是你鳳家的商鋪?”他問,嗓音雖如平常那般冷漠疏離,隱隱中帶着一分未消的怒氣,但細聽間,卻可發現一抹不自然。
剎那,雲初染倒是來了興致,她也不準備走了,反而是掀着眸子朝楚亦風望來,清雅的眸光悠然的將楚亦風打量一遍,緩道:“是!王爺問這個做何?”
楚亦風瞥雲初染一眼,依然一副冷氣:“那醉客居里的八寶鴨,每日僅有五十隻,賣完,便缺了。”
雲初染頓時會意,心頭明然。
想來,她今日能在街上遇見他與楚流景,自是因他與楚流景剛從醉客居那邊回來吧。
不過,如今對於楚亦風這話,她也微微猜到他的幾分用意,但她卻眸色一閃,故作不知的問道:“是啊!沒想到王爺對此還極爲了解!”
京都鳳家旗下的醉客居,有一名食怪!因當年先機老頭偷他一隻八寶雞,被他揪着打罵不休,那先機老頭本欲使出功夫逃跑,奈何食怪那老頭也是功夫了得。眼看事情鬧得厲害,她雲初染也感覺面上無光,索性直接替先機老頭付了銀子,奈何那食怪竟不買賬,最後逼得她對他‘招安’,親自讓他當京都醉客居主廚,他才罷休。
不過,待她
聘他後,她就後悔了,僅因食怪那老頭只顧做他的八寶雞,酒樓內燒菜做菜這等瑣事,他全然不管。且每日僅做五十隻,即便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依然不會買賬。她那醉客居,也因他這規矩,惹怒不少達官顯貴,幸得夜刖夜魅二人出面,纔將瑣事擺平。
但,無論如何,她的醉客居,也因食怪的八寶雞打響,原因別無其它,只因那味道,的確是宛若天上來。
此刻的楚亦風,面色倒是微微沉了一分,似是有些不願開口多說。
他似是思量了片刻,仍是垂眸望向一邊,終於道:“本王今日,要一隻八寶鴨。”
雲初染當即笑了:“王爺是想讓初染替王爺開後門?”
楚亦風頓時冷瞥她。
雲初染笑容不變,心情暢快的道:“看這天色,那八寶雞定然賣完了。另外,醉客居里食怪那老頭,每日僅做五十隻雞,即便是初染下令,他也會很骨氣的堅守這個數字,絕不會一日做出五十一隻八寶雞來。”
楚亦風的面色更是有些暗沉:“你乃鳳家家主,食怪再怪,也受你所控!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雲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有些佩服楚亦風的乾脆。
“條件倒是未有!王爺乃初染夫君,既然王爺要八寶雞,初染自當滿足!只不過,初染想問,今兒真是王爺想吃八寶雞?”
楚亦風沉下眸來,俊美的面容如玉。
雲初染饒有興致的瞧着他,見他微微斂神,眸中的冷氣微微演變成了幾抹淺得透明的無奈:“今日是良妃壽辰,去年的今日,她嘗過八寶雞,似是極爲鍾愛。”說到這兒,他嗓音微微一頓,而後極爲刻板的補充一句:“本王母妃去世極早,本王是良妃養大。”
一聽這話,雲初染明瞭了。
沒想到,這楚亦風平日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然的模樣,冷漠疏離,卻不料是個孝子。
剎那,雲初染朝楚亦風微微一笑,施然上前頗爲不拘小節的牽上楚亦風的手,溫婉道:“走吧,食怪雖每日只做五十隻雞,但初染倒是有辦法讓他破例!”
手心傳來的溫度,頓時令楚亦風不適。
他那濃墨的眉宇一蹙,眸色一冷。
在雲初染轉身拉着他往門邊行去之際,他情緒醞釀良久,終究是耐着性子,任雲初染將他牽出了屋子。此番,他心頭微微複雜,深黑的眸色悠遠,鼻尖迎來的,依然是他極爲熟悉的…冷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