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黃暈的日頭漸漸上了,蘇亦嵐雖背對着他,可瞧着地上那一抹斜斜的身影逐漸向自己靠近,長睫低垂,清眸不住地環視四周,攥緊的手心有些黏稠。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一日,但來的未免有些太快了!
想要移動腳步,卻好像被綁上了許多沉重的沙袋,翕動的嘴角也是不知該怎麼答話。定睛望着那抹修長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如第一次初見他時一般,亂如擊鼓。只是那時,她的心是爲他而動。而這次,她只莫名覺着惶恐。
時光流逝,匆匆不復返,連着自己對他昔日的悸動也一起揮散。恍然間,曾經的美好,希冀,還有那個懷着夢的自己,她以爲是因着他的軟弱退縮而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卻原來,這一切早已是上天註定,他的出現不過是要告誡自己莫要忘了二十年前的恩怨。
欒承璟右手負在身後,左手自然地垂着,邁着步子走向她。這個背影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卻不是記憶中當年那個清婉如水的她,更不是那個在他心裡恍如一股淡淡清泉的青澀女子。
猶記得當年弁國曲橋邊,她的側影極是落落大方,臉頰之上暈開紅雲,只那一低頭間的溫柔,便已將他堅硬的心腸攪得不安寧。他以爲這輩子他的心裡除了那個至高無上的權勢,再無什麼可以觸動他。
直到她的出現,如春日午後和煦的陽光照耀在澄澈的池面,又似一襲微風不經意間吹皺一池春水。那用淺藍絲線繡着的幾朵清香木蘭一直鐫刻在他的腦中,雖然他曾命人也在自己的箭袖間縫製過,終究沒有她的那麼令人看了難以忘懷。
猛力握成拳頭的手,有些僵硬,欒承璟緊閉的脣角不住逸出一絲冷笑,望着眼前這個定定站着的秀影,明知不是她,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摸。經過一番掙扎之後,修長的手指終於有些發顫地緩緩伸出,就在快要觸到那柔滑衣袂之時卻忽然停了下來。
腦海中不斷傳來一個聲音,不是她,不是尹靈素,更不是蘇亦嵐。眼前這個有着一張傾世韶華的女子乃是秀兒,一個即便換了容顏,骨子裡卻絲毫沒有一絲她影子的奴婢。
緊鎖的濃眉愁雲縈繞,似黑雲壓城般,沒有一絲陽光,只是無限的黯淡。欒承璟頓時覺着全身乏力,伸出的手甚是虛脫,忽而冷眸中滿是森然,閃過一絲亮色,有些粗糙長着厚繭的手奮力攥緊,彷彿要將一切都狠狠捏碎,徹骨的痛洋溢在心底。
他才明白,冰如對自己所言都是對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蘇亦嵐想要的,自己給不了。而只有冰如纔是那個適合自己的女子,只有她會與他比肩站着,也唯有她不管自己犯了什麼錯都會無條件地原諒自己。
爲什麼?他何曾不想攜着蘇亦嵐一起雙宿雙飛,可是想着過往歲月之中,自己曾禁受的無數白眼,冷嘲熱諷,還有父皇對自己那沒有緣由的無言冷對。他的心總是難以平復,咬緊的脣漸漸泛着一絲血絲。雖痛,他卻沒有些許感覺。
自出生,他的身邊只有乳孃,即便夜裡做了噩夢,抱着他入睡的也只是乳孃。稍大些,他終於能夠喚一聲母妃,蹣跚走路至她的跟前。她雖笑着,可下一刻便又是掀起耳房的水晶繡簾,頭也不回地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到了讀書的年紀,他每日都與其他皇子一起出入書房。只是不知爲何,每日行走的時候,他能都覺察到從後頭傳來的絕非友善的眸光,似尖刀要將自己狠狠割碎。他有太多不明白,可是每日回了宮,母妃又是在耳房內跪在金黃蒲團上祈福禱告。
幼小的他只能擡頭望着漆黑襯紫的天,雙手合十,淡然望着暮色將至,心中的冷意也隨着那輪明黃漸漸下沉而蒙上霜意。站在宮牆之下,聽着喑啞的坼聲從孤寂的鐘鼓樓傳來,眸中不知何時染上了淚花。
他知道母妃爲何日日在佛前祈求,不過是在期望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能夠對她心存一絲眷戀。可是不管母后如何虔誠,那個被自己喚一聲父皇的男人,從來未曾多看過她一眼,似乎母妃就如同空氣一般,可有可無。
縱使情深意長,母妃的心意也被那堵堵硃紅宮牆所隔絕,他看不見更聽不見。握緊的拳頭霎時冒着汩汩涼意,他有些恨那個男人。每每母妃都只能遠遠地在皇城夾道拐角處聽着他的御輦發出刺耳的軲轆聲,望着那抹玄黃款款消失在眼瞼。
那時他太年幼,心有餘而力不足。瞧着那個被衆人膜拜的男子,他的眸中竟沒緣由蒙上了一層雲霧,淡淡的恨意緩緩縈繞上心頭。雖然知道自己本該喚他一聲母妃,可是他卻從未給過自己一絲溫暖。
終於母妃再也難以忍受深宮長怨,便鐵了心要出宮,去太廟修行。他記得母妃站在宮門旁候了許久,可是悠長的甬道間沒有任何動靜,唯有風聲穿耳,嫩黃柳枝隨風搖曳。柳,留也,可是母妃終是不會留下。因着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他始終都未出現過,所以母妃才留下了訣別的淚。
死生不復再見,直至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駕鶴西去,母妃也未踏入宮門。然而現在入宮,她心裡那道坎終於邁過去了嗎?欒承璟不由得也暗暗質問着自己,可他忘不了那個男人是如何在衆人的面前望着自己時發出的嘆息聲。
衆人的竊笑不斷飄入耳畔,刻骨的記在腦海中,怎麼也揮散不去。他給了自己生命,卻是讓自己如此活着,沒有自尊,沒有任何關懷,他的世界只剩一片冰天雪地的白,整日裡都似颳着冷風。
母妃走後,記不清多少個夜裡忽然醒來,撫着玉枕的手竟觸到了一團溼潤,人前他事事都好強,不願被人瞧不起。只是那顆幼小的心,在下着雨的夜裡,猛地沒了堅毅,甚是脆弱,忍不住竟也在夢裡啜泣了起來。
終於他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無所有,她卻如一尾魚無聲無息闖入了自己的世界。只是,她爲何出現地那麼遲,他已經沒有資格去帶給她真正的幸福。因爲自己昔日的軟弱,更因爲二十年前那一段可笑的往事。他多
想就這樣將一切都釋然,卻怎麼也忘不掉,彷彿一道疤痕深深的留在心中。
冷冷淺笑若隱若現在臉際,欒承璟眸中黯然,這輩子自己與她終究是不可能,他再次被拋棄在那個昏天暗地的世界,茫然無盡頭。他失去的實在是太多太多,隱隱的怒意涌上心頭,既然失去了,再奪回來便是了。
這場局已經布好了,不管結局如何,他都不會放棄。他想要的,絕不會再放手。
蘇亦嵐低眸望着地上那一抹頎長的身影忽然頓步,耳際也不時傳來他有些不穩的喘氣聲,手中的素紗木蘭紋絲巾被攥得緊緊的,美眸微凝,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還在怪本王嗎?”欒承璟忽然的一句道出,令蘇亦嵐不由得心驚肉跳,緊閉的櫻脣忍不住微微張着,難道他真的認出了自己嗎?可是這件事情極是機密,除了皇上還有幽月公主,沒有旁人知道。
幽月公主的爲人,自己是知道的,她極是仗義,能夠出手相助已是真心待己。況且她是摩格公主,初來乍到,絕不可能與他有甚交集。日頭雖不是很毒辣,蘇亦嵐的身子卻有些做冷,從背脊骨一直到後腦勺都岑着涼意。
欒承璟見她沒有紋絲動靜,嘴角噙着一縷笑道,“對不起,本王上次下手太重了,本王在這裡向你說聲對不起。”倏地眸光有些飄然,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隔了許久纔開口,“你雖只是本王府裡的丫鬟,可是本王知道你絕不比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不體面。”
蘇亦嵐聞言,懸着的心才踏實了許多,壓低着聲音長長嘆了口氣,伸手來回撫着繃緊的心,似乎這樣才覺着好受些。這些日子她受的驚嚇實在是太多,好在都是有驚無險。雖然她現在最不願見到的就是欒承璟,可是爲了長遠之計,她不得不逼着自己直面這個差點毀了自己人生的男子。
白玉般的臉頰之上努力擠出笑意,蘇亦嵐才轉身對上他的眸子,立馬欠一欠身子道,“王爺此言差矣,若不是王爺,秀兒又怎會有今日。依禮,秀兒最應該感謝的人是王爺。”說罷她便有些後悔,怕自己這生硬的語句會令他生疑,故而清眸直愣愣盯着他,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欒承璟被她這樣直勾勾看着,淡然的心竟有莫名的幻覺,似乎眼前之人真的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女子。只一瞬的錯覺,他便轉身背對着她,不敢直視她低聲道,“你這樣說,還是在怪罪本王倪太后壽辰那夜在紫寧閣中對你所做的事情。”
蘇亦嵐認真聽着,卻還是不甚明白,有些懵然,臉頰卻刷地有些蒼白。她知道秀兒喜歡欒承璟,可是於理欒承璟是絕不可能闖入後宮之中的,而且還是紫寧閣。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的心竟也不由自主地涌着好奇之意,狀似無意聳聳肩膀,隨口道,“王爺到底對秀兒做了什麼,秀兒已經不記得。”
瓦藍的天沒有云彩,周圍又沒有人過往,這個偌大的聽雨軒此刻顯得那麼靜寂。欒承璟的心卻亂成麻,禁不住想起那夜秀兒與自己在甬道行走的時候擦肩而過,只幾步後便聽着她故意朝旁邊的宮人嚷着說她髮髻間的海棠盛開金步搖不見了。
在旁的宮人聽了她這一句都彎着腰低頭仔細尋找,不知什麼時候只見她橫在前頭,快速地朝自己手心遞了一個紙條便閃身而去,他從未想過她會如此大膽,不知到底是何急事,可是人多眼雜,他還是大步邁着步子離去。
藉機進了暖閣,迅速掠一眼紙條便扔進一旁罩着素紗的宮燈中燃盡。按着紙條上所寫,他在三更天的時候便潛進了紫寧閣。正想輕輕敲門卻發現雕花木門是虛掩着的,於是他沒有顧及的推開了木門。
望着杏色紗帳從房樑緩緩垂至地面,他輕聲邁着步子上前,用手打開紗帳,可是屋內並無一人,正待自己想要離去的時候,卻聽着一個嬌柔的聲音喚着自己,他並未覺察到其中有甚不對勁,依舊只是尋着聲音的方向走進。斜倚着的芙蓉花開繡屏後映着一個曼妙的身影,通臂紅燭灩灩燃着,他的心也竟莫名的跳得很快。
轉身欲離去,又聞着她那若黃鶯啼叫的嬌聲,腦袋也有些昏沉沉,他的雙腳彷彿被什麼綁着竟不能動彈。隻眼睜睜看她穿着鵝黃色薄煙紗長裙罩着整個身子走了出來,足底貼着地面赤腳朝自己靠近。
看着那張臉,他的心有那麼一瞬有些悸動,旋即露出冷色道,“若是無事,本王便先行離去了。”正欲轉身,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不能挪動。而她柔軟的身子不知何時已經貼上了自己,
因着剛出浴,她的髮絲上還沾着瑩瑩水珠,襯着那一雙剪水雙眸越發靈動,緋紅的臉上也是紅霞滿天。欒承璟只愣愣地凝視着她,呼吸也不由得變得急促,嗅着空氣中隱隱傳來合歡散的味道,他才恍然大悟,可是身子已經好似燃着火一般。
她的手已經探進他的衣衫,順着他的脖際緩緩往下滑,一寸寸觸着胸前。他的身子好似被徹底點燃的星子,乍然焚燒着。所有的思念還有眷戀都在瞬間爆發,他的手下意識地攬着那盈盈柳腰,另一隻手穿過那烏黑的髮絲滑動,薄脣頃刻便覆上了那紅潤的櫻脣。
想起初次邂逅她的場景,那是個金黃嫩柳抽出枝條的初春,她低頭行走在皇城夾道間,若銀蓮初綻放。伴着朦朧燭火,起初若雨點般的細吻漸漸變得有些蠻橫,他似乎要將滿腔情愫都發泄殆盡,狠狠地攫取着她的味道,脣舌也不由得絞纏在一起。
秀兒見着他如此蠻橫又溫存,心中愈發欣喜,索性伸手將他的衣衫退去。欒承璟忽然回過神,低眸間瞧着她如斯舉動,瘋狂的發泄忽然停止下來,只木然地盯着她看。
冷冷笑了幾聲,她是秀兒,不是蘇亦嵐,而他卻被這張臉所蠱惑,迷了心智。他的臉色頓時有些冷意,仔細望着眼前那個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子,絕不會是她。此刻只怕她恨極了自己,又怎會對自己做出這樣殷勤的舉動。
秀兒感覺到有些異樣,美目睜開有些希冀地凝視着他,卻分明瞧出
他眸中的暗沉還有幽怨。她的手依舊沒有放開他,愈發將他摟得更緊,側耳靠在他的心口聽着他的心跳。方纔還是跳動不已,此刻已是甚是淡然。
清淚忍不住含在眸中,玉手緩緩鬆開他的腰際,有些哀怨的嘆了一聲。她終是沒有那麼膽大,只朝金猊香爐中焚燒了些許合歡散。本想借着藥力,趁他迷了心智的時候,與他真正的在一起。
他的眸中霎時泛着寒意,用力扼住她的腕際,冷冷哼了一句道,“本王不是對你說過,不要做這些徒勞之事嗎?與其這樣將心思放在本王身上,不若好好花心思想想如何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秀兒畫着妝容的臉早已哭的有些暈散開,攥緊的手已被刺得生疼卻沒有知覺,徒勞,那他又何嘗不是徒勞,將衣衫理順淡然笑道,“秀兒想要什麼,王爺比誰都清楚。從前只要是王爺想要的,秀兒即便是拼了性命也會替您完成。”
聞言,他的心頭一顫,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變了,難道這個深宮真會令人轉變如此之大嗎,漸漸鬆開收,語氣中隱隱透着一絲不屑道,“依你所言,如今你入宮,今時不同往日?”竟按捺不住扇了她一掌,轉身背對着她厲聲道,“本王早就說過你不是她,本王當日真是蒙了心智瞎了眼,竟然將你送入宮中,還讓你變成她。”上下掃視她一番,鼻際忍不住又冒出一絲冷哼道,“不管你換了什麼皮相,亦不過是個丫鬟。而她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永遠是本王心中的摯愛。”
爲了一個蘇亦嵐,他如此對自己。秀兒的心一寸一寸被牽扯着,似要被拉扯斷,柳眉微蹙,心彷彿被寒雪凍着。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與他如此親近的說話,也未想過還能有方纔那片刻的溫存。她的脣畔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她的手指就在方纔還與他十指相扣,然一切都碎了,被那一個已經不屬於他的女子摔得粉碎。
在廉王府望着他兀自在後院舞劍,劍眉緊鎖,她多想走上前替他撫平那些個煩惱。然他的心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從前她便知道她是絕不可能踏入的。如今上天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機會,能夠看着他就在眼前,能夠聽着他清朗的聲音只對自己說,她的心有些動搖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想再過着只能遠遠望着他的背影便覺着心滿意足的日子。
尤其是在看着蘇亦嵐即便成了自己,還是有那麼多人爲了她挺身而出。秀兒的心再也按捺不住,涼颼颼的,被人狠狠甩了幾巴掌,不留情面。望着筵席之上一臉波瀾不驚的欒承璟,她早已看穿他是如何坐如針氈。
她不甘心,於是纔有了這個想法,只是她的心還是軟了些,沒能用上更多的合歡散。眼下他該有多瞧不起自己,罷了,她本就是一介命若螻蟻的婢子,即便是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悲痛萬分,秀兒捂着泛紅的臉頰,撐着身子仰頭直視他道,“王爺說得對,秀兒不過一個卑賤的丫頭,既如此,王爺後悔了,只管要了我的命,秀兒絕不說半個字。”
“你瘋了,”欒承璟一瞬不瞬地低眸望着她,深深吸了口氣道,“本王記得從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秀兒霎時挑眉,凝聲道,“秀兒原先是什麼樣子,連我自己都有些迷糊了。如今每日醒來坐在梳妝檯前,望着銅鏡中的臉,我心中熱一陣冷一陣,甚是糾結。曾經我以爲王爺覺着我姿色平庸,故而沒能瞧上秀兒。所以在聽着王爺說出偷天換日的計劃後,秀兒極是心動,原以爲只要擁有那傾世容顏,王爺或許會垂愛於我,可一切都與預想有所出入。”
欒承璟沒有答話只是轉過身子看着那嫋嫋升起縈繞的白煙,走上前將香爐內的灰燼悉數倒掉。秀兒見狀愈發失聲道,“秀兒是變了,可這一切都是因爲王爺。我會識字,也略通音律,王爺,爲何您就是不多看我一眼?”
欒承璟聽着這樣一番露骨的質問,心頭微微一沉,嘴角不住逸着冷笑,“看來皇上說得對,你若閒來無事,還是不要擅自離開紫寧閣。”話畢輕帥袖袍,轉身欲離去。方走了幾步便聽着從後頭傳來悶然的聲音,他不願扭頭,只是一直朝前走着。
那晚夜闌露重,他的心也甚是冷凝。他只想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卻不想令蘇亦嵐對自己心生怨恨,如今又使秀兒變成今日這副模樣,可是有得必有失。
蘇亦嵐擡眸望着他陷入沉思許久,立馬輕聲道,“王爺,王爺,若沒有什麼事情,秀兒先行告退了。”雖然恨他,可自己不能在眼下就拉破臉皮,畢竟來日方長。
欒承璟的思緒被拉回,定睛望着她,凝聲道,“對不起,本王那夜實在是太唐突了。你是個貼心的女子,想必你一定能明白本王那夜的心情。聽着倪太后說要將她賜於阿穆爾,本王實在心急如焚。看着皇上還有昭王都爲她挺身而出,本王卻只能在一旁乾着急,那種強忍着的滋味真是難以剋制,所以那夜纔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蘇亦嵐聽了這話,沒有絲毫動容,這個男人當真是言行不一,雖不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愛是抑制着怒火矮身笑道,“王爺,那日都是秀兒的錯。往後,秀兒一定不會再犯,一門心思只爲王爺辦事。”一邊說着,不時掠着他的神情,瞧着他臉色如常,蘇亦嵐的心才覺着平穩了些。
欒承璟立馬淺淺笑道,“有你這句話,本王才覺着心裡踏實些。”話語稍有停滯,瞧着四下無人才從袖間掏出一個香袋放與蘇亦嵐的手心,緊緊握着她的手凝視着她道,“是非成敗一切皆在於你了。他日若事成,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
手握柔荑,欒承璟剎那間有些錯愕,這種感覺有些熟悉。蘇亦嵐覺察到他眸中的疑色,立馬抽開手欠身道,“王爺,秀兒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王爺,秀兒出來久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妙雪姑娘會起疑心。”
話音剛落,便看着妙雪遠遠地喚着自己,再扭頭便不見了他的蹤影,蘇亦嵐擰着的心纔鬆下,握緊那個香袋,脣畔微微一勾,看來他並沒有認出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