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承璟只是一怔,旋即神色如常直愣愣看着蕭子攸,嘴角微微一勾沉聲道,“衆人都敬畏你手中掌握着兵權,本王偏偏不在乎。蕭子攸,今日是本王母妃的壽辰,你若識趣便尋個位置坐下,否則別怪本王不念昔日之情分。”
“哈哈”幾聲笑聲響起,蕭子攸大步流星地從遠處走近,行至蘇亦嵐跟前時眸光不由得微微一滯,良久才轉眸迎着欒承璟那冷若冰霜的星眸,寬大的衣袍之下把玩着一把斜插在腰際的利刃,快速環視四周,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個平日裡自己便看不慣的大臣們悉數都垂下了頭,禁不住有些玩味的笑了笑,雙手插於腰際似乎有些目中無人道,“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卻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欒承璟拍案而起,一個縱身越過桌面,在距蕭子攸不過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星眸中夾着冷意,微微挑起眉沉聲道,“蕭子攸,本王的話難道你沒有聽見嗎?還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定要與本王殊死較量一番才肯罷休?”
“噓,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蕭子攸面上閃過一絲狡黠之色,伸出食指豎於脣畔之前,右手卻僅僅握着劍柄,擡頭望一眼瓦藍的天際幽幽笑道,“今兒個是個大喜的好日子,咱可不能衝了眉頭,是不是,王爺?”
“你倒是心中有數,爲何還要來這裡?”欒承璟心中沒有一絲懈怠,目光凌厲準備隨時應戰。雖然早些時候自己曾經答應過他,要替他找到一個人,但是那蕭子攸實在是狡猾,他想要的人竟然是蘇亦嵐。這一條,自己是如何都不能答應他的,除非他從自己是屍體之上踩過,否則自己一定會血戰到底。
蕭子攸微微眯着眼睛,眼眸中有些陰冷,讓人瞧着有些駭然,嘴角忽而噙着一抹怪異的笑,不懷好意地掠一眼蘇亦嵐,隨即對上欒承璟的星眸,聲音霎時變得有些冷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廉王溫潤君子譽滿皇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日蕭某前來不過是想要王爺兌現諾言罷了,還是王爺想要食言而肥?”
欒承璟剎那間眸中蘊着蝕骨的森然之意,負於背後的雙手早已握成拳頭青筋暴露,聲音仍舊是風輕雲淡道,“本王不知將軍到底在說些什麼,你我之間何時有約了。”
“欒承璟,蕭某敬你一聲王爺,你當真以爲蕭某怕了你嗎?”蕭子攸咬咬脣恨恨說道,鷹隼般的狹長眼眸中透着股赤紅,眉峰微揚,伸手怒指着他厲聲道,“王爺,今日可是個大好的日子,難道你真的想讓這裡頃刻間沾染無數鮮血嗎?”
“住口,這裡乃是廉王府,豈容你這亂臣賊子在這裡喧囂胡鬧。”欒承璟目光炯然地凝視着他,冷冷說道,“只要本王還活着,就不會允許你在這裡放肆。”蕭子攸聞言拊掌而拍,那有些悠長的掌聲一直迴盪在空曠的上空,周圍聽着的人都心裡有些毛骨悚然。
蘇亦嵐靜靜地坐在一側仔細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一緊,努力朝四周看去,想要找到欒承昱的身影,然什麼都沒有,忍不住嘴角有些下揚,難道自己送出去的消息他沒有收到?
如今局勢正膠着,蕭子攸與欒承璟只怕免不了一場惡戰,倏地清眸中閃過一絲亮色,蘇亦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有些滾燙的茶水潑了一些在衣裳之上。曦兒見狀,立馬擡眸柔聲問道,“姑姑,小心些。”
蘇亦嵐緊繃的心絃頃刻便鬆了些,看着曦兒那天真無邪的瞳仁,滿滿都是發自內心的關懷,沒有一絲造假,頓時面上梨渦淺露,將曦兒摟在懷中,摩挲着她那柔軟的秀髮。心底卻不知怎的劃過一絲涼意,曦兒還這樣小,便要經歷這些事情,真是令人憂心。
且不說今日一戰解決如何,只怕她那顆幼小的心靈必定會受到一些重創。眉眼間多了些愛憐,下頜緊緊貼着曦兒的頭部,隨即鬆開雙手捧着她的臉頰,聲音卻不由自主有些顫動道,“不管今日發生了什麼,姑姑永遠都不會離開曦兒。”
曦兒清澈如春水的杏仁大眼不時眨巴着,羽扇般的長睫微微一顫一顫,若有所思但卻怎麼也捉摸不透蘇亦嵐的話,目光遙遙地望向父王還有母妃,紅嘟嘟的臉上泛着笑道,“曦兒想要姑姑陪着,也想要父王還有母妃一同陪着,往後還多了一個小弟弟。”
蘇亦嵐聽畢心不知爲何有些發顫,今早起她的右眼便一直不斷跳着,心口也是有些堵得慌,總覺着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然自己不過一個尋常人,怎能預料將來所發生的一切,只得靜靜候着那一切。
蕭子攸似笑非笑,有些漫不經心地從腰際抽出銀劍,手指來回撫着劍身,定睛看着欒承璟,眉峰一擰,狀是無意脫口而出道,“前幾次蕭某處處都讓着王爺,只怕這次蕭某要令王爺失望了。”說罷那透着凜冽之氣的銀劍直至蒼天,周遭好似縈繞着一層濃濃的殺氣。
“蕭子攸,你若真的要逆天而行,本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欒承璟紋絲未動,冷然地注視着他,語氣多了些冷冽,只見他稍稍一運內力,便見着那插在劍鞘之內的銀劍快速旋轉之後,騰地便緊緊握在他的手心。衆人皆是一陣唏噓,不知今日又會又怎樣翻雲覆雨的鉅變。
“王爺這話說得未免太過早了些,”蕭子攸另一隻手從腰際取出一個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銷子,便聽得咭的一聲,天空中留下些許紛飛煙花。
欒承璟劍眉緊鎖,聽着不斷逼近的腳步聲,霍地不知從何處冒出了許多穿着盔甲手執長矛的帶刀侍衛,而且越來越多,適才意識到蕭子攸已是有備而來,看着衆人面露懼色,聲音比平時越發大了些,劍鋒直指向蕭子攸,厲聲呵斥道,“蕭子攸,你若真有膽量,便與本王一決輸贏,何苦要費這麼大的功夫。”
蕭子攸聞言面上露出難以言說的笑意,將手中的銀劍朝一旁的侍衛扔去,兩手空空地走向欒承璟,掃一眼周遭已是戰戰兢兢的大臣們,掩不住內心的喜悅笑出了聲,有些輕浮說道,“王爺若是識趣,便讓末將帶着蘇亦嵐離去,那蕭某也不會擺出這樣的陣仗,引得衆人皆惶惶不安。”
蘇亦嵐美眸睜得極大,目光好似閃耀着熊熊的火焰,嗤嗤燃燒着。右手緊緊攥着絲巾恨恨地望向蕭子攸,他這樣做便是再次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處。往日自己在後宮中竭力事事不犯人,孰料還是被人稱做禍水之輩。今日一事,只怕坊間還不知會有怎樣的傳聞。
眼瞼瞬時有些沉重了,緩緩垂下看着前頭那鋪着喜慶大紅色的地毯,她的心竟莫名有些落寞。無論自己如何做,都是禁不住世事蒼涼。越是想要獲得自在,過得平淡,偏生就遇上了這些令自己手足無措的事情。
“蕭子攸,本王手中的劍絕不容許你如此做。”欒承璟心中有些焦急,匆匆掠一眼蘇亦嵐,在對上蕭子攸時目光瞬間變得陰冷。
“王爺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而背信棄義,更有甚者置這些大臣還有您的親眷們的生死於不義,當真是癡情男兒。”蕭子攸垂下頭淡淡一笑,笑中有些擰巴令人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璟兒,哀家絕不同意你娶了那蘇亦嵐。”靜太妃終於按捺不住性子,徑直站起身子,急急說道,“難道你真的願意爲了那一個紅顏禍水而拋棄大家嗎?”
邵冰如見狀,心中替蘇亦嵐覺着不值,竟也壯大膽子迎着靜太妃那有些偏執的眸光,溫聲道,“母妃,蘇妃娘娘不是您所想的那種人,她並不是什麼禍水,而是一個極其貼心的女子。”
靜太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纔所聽見的話,有些怔然地盯着邵冰如看着,嘴角逸出苦澀的笑意道,“王妃,哀家還記得那時你苦苦央求哀家替你趕走這個蘇亦嵐,如今你是怎麼了,竟然也替
這蘇亦嵐說話,難道你們真的想要聯合起來將哀家逼瘋嗎?”
“母妃,昔日是臣妾太過執拗,錯將好人當做壞人。”邵冰如矮身跪在地上,淡淡掃一眼站在原處正摟着曦兒的蘇亦嵐,接着說道,“臣妾心中已然接受了蘇妃娘娘,特此懇求母妃也能同臣妾一樣接納她。”
靜太妃心中難以剋制不住升騰着的怒火,抄起一旁的茶杯就朝邵冰如身上扔去。欒承璟見狀轉身疾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邵冰如,拭乾她臉上沾着的茶水,關切說道,“你爲什不躲開?”
邵冰如面上含着笑,原來他也會關心自己,心中涌過一股暖意。眼眶中含着淚水直直看着欒承璟,任由他那寬大的手觸着自己的臉頰,指甲掐着手心不讓自己在衆人面前留下激動的淚水,抿嘴一笑道,“王爺,七年了,臣妾從未像今日這樣知足過。”欒承璟伸出的手微微一顫,有些動容,她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胡攪蠻纏。
“王爺與王妃當真是鶼鰈情深啊,蕭某甚是歆羨。”蕭子攸頜首道,“王爺已然有了王妃,既如此何不成全了蕭某,也避免了一場血雨腥風,也算是積德之行。”
“蕭子攸,你做夢。”邵冰如閃身在前,伸出玉指怒斥蕭子攸道,“蘇妃娘娘溫柔儀靜,如今又懷有龍脈,豈是你這樣的登徒浪子所能企及的。”說罷,不知何時一隻飛鏢快速地射中了她的左肩,邵冰如霎時面色蒼白,有些虛脫地往下跌,幸好欒承璟及時扶住。
蘇亦嵐見狀心急如焚,攜着曦兒一同朝邵冰如走去,看着曦兒滿臉啜泣的樣子,還有邵冰如那瑟瑟發抖的樣子,心中有些薄涼。此時此刻,她真希望欒承昱能夠出現,能夠制服那個不可一世的蕭子攸。
仔細看着那不住往外涌出的鮮血,有些發黑,蘇亦嵐警覺地查看邵冰如的傷口,心中一陣緊繃,立馬從髮髻間取下一支珠釵,將細長的銀柄沾上些許血跡,不消一會兒便瞅着那銀柄漸漸發黑。心頃刻間懸到了嗓子眼,有些木訥地看着欒承璟。
邵冰如素來身子瘦弱,如今又中了這一支塗上鴆毒的飛鏢,額際不住淌着虛汗,面色也是越發得蒼白了。渾身沒了力氣,只得綿軟地靠在欒承璟的懷中,眼瞼慢慢變得有些重了,不住地往下掉。曦兒早已哭成了淚人兒,摟着邵冰如的胳膊不住晃着,聲聲叫嚷着母妃二字。靜太妃見狀早已是身子僵硬地呆坐着,不知所措。
蕭子攸看着方纔還是喧鬧不止的會所,因着自己的部署妥當,藏於暗處射向邵冰如的一支飛鏢竟也可以讓他們如此安靜,極是欣慰,雙手負於身後沉聲道,“欒承璟,蕭某早就給了你機會,只是你不知好歹,如今可別怪我不仁。”
“蕭子攸,你真是卑鄙。”欒承璟輕輕放下身子已經抽搐的邵冰如,眸中滿是恨意地瞪着蕭子攸,恨不能飲他的血,吃他的肉,有些怒吼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言畢,手中銀劍充滿殺氣地朝他揮去。
蘇亦嵐讓邵冰如的頭靠在自己懷中,想要替她止血卻被她攔下,美目之中滿是淚水問道,“爲什麼要替我說話?我本就是個什麼都不是的人,你不該如此做的,如今還搭上了你的性命,這輩子終究是我欠你太多。”
邵冰如嘴角淌着血跡,淡淡一笑,極力撐着眼簾直視着蘇亦嵐,拭乾她面上的淚水,溫聲道,“若不是我從中作梗,或許你與王爺會是很幸福的一對,而不是今日這樣形同陌路。”胸腔好似有許多隻螞蟻在啃噬,撕心裂肺的痛着,邵冰如忍不住咳出了聲,連帶着吐出了幾口有些發黑的血。
曦兒呆在一旁看着,泣不成聲,想要替她拭乾,手卻被邵冰如緊緊握着,有些哽咽道,“母妃,你的身子向來不好,今日不過受了些傷,待會等父王打敗了那個大壞蛋,一定會命這世上最好的大夫替你治病。”
邵冰如面露慈色地看着眼前這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想起無數個夜裡,自己夜裡驚醒都是她守在自己身邊,有些歉疚地撫着她的臉頰,撐着身子向前傾朝她面上吻了一口,柔聲道,“曦兒,也許過不久母妃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到時候曦兒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到母妃。在這段時間裡,只有蘇姑姑陪在曦兒身邊,曦兒可千萬不能哭,知道嗎?”
“不要,我不要姑姑,我只要母妃。”曦兒搖晃着腦袋,雙眼早已哭成核桃狀,眼眶亦是紅紅的,緊緊抱着邵冰如的身子,不管不顧自己身上也沾上了斑斑血跡。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纔是最該死的那個人。”蘇亦嵐滿臉悽楚,心中一顫一顫,未曾想過邵冰如會如此待自己,心腸好似被什麼揪扯着,緊緊攥着她的手溫聲道,“王妃,我對不住你。”
邵冰如緩緩撥開曦兒的手,又一口溫熱夾着腥味的鮮血朝一旁吐出,雙手緊緊拉着蘇亦嵐的手,面上竭力露出笑靨道,“對不起,三年前若不是我在王爺喝下的茶水中下了藥,便不會有了曦兒,那樣王爺便可以沒有顧及地帶你離開蕪國。一切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就這樣錯過了。”
“我與王爺本就有緣無分,不干你的事。”蘇亦嵐連連搖頭,淚水亦是不住流下,拭乾了卻又再度流出彷彿怎麼也流不盡似的。心中甚是自責,若是自己能夠早些站出來隨蕭子攸走,或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邵冰如擡眸望一眼正與蕭子攸酣戰中的欒承璟,眸中夾着愛意,旋即視線移至蘇亦嵐身上,語帶央求道,“我一直都知道,王爺心中到底愛你有多深,只是我一直都捨不得放手。如今我也不得不放手,求你好好替我照顧王爺還有曦兒。”
“不,不,王妃,王爺需要的是你,曦兒需要的也是你。”蘇亦嵐推搡着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還有身子漸漸變得有些冰涼,聲音中夾着些許焦急,不斷地揉搓着她的手,第一次感覺到她是如此纖細瘦弱,彷彿一隻不經風雨的蛺蝶。
邵冰如已經有些撐不住了,雖心有牽絆但該捨棄的還是捨棄,念念不忘地看一眼與蕭子攸鏖戰中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欒承璟。這輩子,他從未像方纔那樣對自己關懷過,能有那一瞬的溫柔,她已經心滿意足了。眸光漸漸變得有些灰暗,好似縈繞着一層薄霧,用力地抓着蘇亦嵐的手,幾乎是從牙齒間擠出字眼道,“娘娘,不管日後發生了什麼,臣妾懇請你一定要好好守着王爺還有曦兒。”言畢,雙手無力地朝下垂去。
蘇亦嵐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樣離去,觸到她那還殘存着些許溫度的身子,淚水如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有些泣不成聲大聲喊道,“王妃。”曦兒傷心欲絕地撲在邵冰如那沒有知覺的身子上頭,一聲聲喚着母妃,小手牢牢拽着邵冰如的衣袖,試圖想要以此喚醒她,衆人見狀皆忍不住心中升起悲涼之意。
“曦兒,曦兒,你的母妃已經去了另一個地方。”蘇亦嵐不願看着曦兒如此悲慟的模樣,索性將她拉過來,不料被她掙脫開。
曦兒怔怔地看着蘇亦嵐,連連搖着頭,那兩隻羊角辮在空中劃出了幾道弧線,失聲道,“你騙人,母妃不會離開曦兒,你騙人。”說罷,哭聲越發大越發悲慼。
欒承璟這纔有所意識,轉身看着邵冰如已經沒有知覺地躺在蘇亦嵐的懷中,心中不住升起一股涼意,沒地方肋部被蕭子攸一劍刺過,火辣辣生疼。
蘇亦嵐見狀立馬輕輕放下躺在自己懷裡的邵冰如,疾步上前走着,瞄準時機袖中的銀針狠而準的射中了蕭子攸的手臂,聽着他嗤地發出一聲慘叫,心中才安生些。
蕭子攸左手捂着受傷的右臂,看着蘇亦嵐面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冷聲道,“我竟然忘了你也會功夫,當真是我的疏忽。
”
欒承璟一個箭步攔在蘇亦嵐前頭,厲聲怒道,“蕭子攸,你若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就與本王一同來個公正的決一死戰,而不是那這些人的性命要挾本王。”
蕭子攸嘖嘖笑着,有些不屑地看着欒承璟,右手撫了撫劍鞘,冷聲道,“只要能夠達到目的,蕭某不在乎用的是什麼手段。”
“好一個不擇手段,所以你纔會那樣無情無義地將你親妹妹推入死亡的邊緣。”蘇亦嵐咬咬脣恨恨地看着蕭子攸,沉聲說道,“爲了奪得權勢,你早就已經沒心沒肺了,今日又怎會顧及那麼多。”稍稍一頓,目光有些冷凝接着說道,“只不過得人心者得天下,你這樣只會讓你曾經所得到的一切離你越來越遠。”
“蕭某果真沒有錯看你,也唯有你可以與蕭某比肩而立,共享這盛世榮華。”蕭子攸面上露出有些冷峻的笑,看一眼身上已是傷痕累累的欒承璟,伸手撫着下頜處的髭鬚,淡聲道,“可惜了王爺,這個女人蕭某要定了。若是王爺仍舊執意不允,那蕭某手中的劍再也不會像方纔那般藏了三分力。”言罷,劍鋒露出寒徹的冷光,不留情面地朝欒承璟刺去。
蘇亦嵐站在原處看着他二人刀光劍影,劍鋒都染着殺意,彼此之間難分伯仲,心裡一頓着急。礙於自己身子不適,當真不知從何下手幫助廉王。
無數支飛鏢從各個地方均朝廉王身上飛去,若不是他身手敏捷一一躲過,只怕不知會有什麼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欒承璟雖目力極好,閃身亦是急速,然還是沒能躲過蕭子攸奮力刺來的一劍。
蘇亦嵐本想出手相助,然看着一如衝上前的曦兒,立馬緊緊摟住她,邵冰如已經死了,曦兒絕對不能再有事。再次擡眸,看着那滴滴鮮血沿着欒承璟的衣衫滴落地面,好似綻放着一朵朵梅花,蘇亦嵐心裡挺不是滋味,黛眉早已凝着。而欒承璟似乎因着那重重的一劍,已經有些不能應戰了。
蕭子攸掠見她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快卻還是環視四周後揚聲道,“原來蘇妃娘娘對王爺舊情難忘啊,所以纔會如此擔憂他。”
“常言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今日我總算是見識了。”蘇亦嵐恨恨地瞪着蕭子攸直直看着,一字一句說道。
“娘娘這話就錯了,若不是蕭某派人暗中刺殺,你與王爺又怎會在和親路上互生情愫呢?所以,娘娘應該感謝我。若不是蕭某,您與王爺之間又怎會有那一段難以忘懷的愛慕之情呢?”蕭子攸面上堆着冷笑,令人看着有些害怕。
“原來那些刺客是你派來的,你的心當真是歹毒。”蘇亦嵐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將所有的事情前後想了一遍才明白,淡聲說道。
“那娘娘是承認了你與王爺之間曾經有過的一段感情嗎?”蕭子攸不懷好意地問着。
蘇亦嵐霎時有些語塞,雖然欒承昱此刻沒有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可她知道他一定躲在哪個地方。他必定聽到了這一番對話,心中必定也極不是滋味。若是自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承認,他的心裡肯定有些熬不過。可若是自己說謊,自己這心裡頭也甚是不安。
不再猶豫,蘇亦嵐擡眸冷聲道,“如你所言,那只是曾經。不過這又與你何干,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何必舊事重提。”
“所以廉王口口聲聲說着要奪去權位,不過亦是想要從欒承昱身邊搶走你罷了。既如此,他也該是那個應該讓人們痛伐的謀逆之臣,是不是娘娘?”蕭子攸冷不提防冒出一問。
“休要與他浪費脣舌,不值得。”欒承璟渾身上下所受的傷有許多處,手臂、背部都有三四處,衣袍之上已是染上了許多血跡。
“如今你們已是籠中之鳥,甕中之鱉,沒有反擊的餘地,不如束手就擒,也免遭皮肉之苦。”蕭子攸深沉地笑着,上下打量着蘇亦嵐,嘴角微微一勾道,“我早就對娘娘說過,往後的日子到底如何還不得而知。娘娘可還記得?”
“這一切都是你蓄謀已久,只不過終有一日你會摔得更慘。”蘇亦嵐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這一切都是我該得的,蕭家滿門忠烈慘死沙場,除了那一尊尊靈位再無其他。我可不願再過那樣的生活,自幼我便摸爬滾打於較場,身上傷痕無數。憑什麼欒承昱生下來就享盡榮華富貴,而我卻要拼死拼活地賣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蕭子攸目光陰鷙地凝視着蘇亦嵐,冷聲道,“多少次我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回到宮中卻只能俯首稱臣,任人擺佈,那樣的日子我受夠了。”
“你已經做出了這樣傷天害理,有悖倫常的事情,就不要再爲自己的罪行找藉口了。”蘇亦嵐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愣愣地看着蕭子攸,那一個被野心所迷了眼的男人。
蕭子攸靜靜地看着眼前的蘇亦嵐,雖身懷六甲但別有一番風味,多了些成熟的魅力,眸中夾着一絲冷笑道,“蕭某當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你當真是越來越恬不知恥,令人不屑。”蘇亦嵐決然地道出這一句。
“那又如何,這一切都牢牢在蕭某的掌控之中。包括皇城、廉王,當然還有你。”蕭子攸眸光有些深沉,幽幽一語,只是剩下的話剛想說就被堵在嘴裡,怎麼都說不出。
蘇亦嵐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一幕,不知是喜是憂。那一把長長的冷刀狠狠地刺過了蕭子攸的心口足足一尺之遠,看着他不斷地抽搐着扭頭看去,蘇亦嵐心中緊繃地望着那個從蕭子攸身後緩緩走出的男子。
“何必如此這樣看着老夫,老夫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蘇振元鎮定地望着蘇亦嵐,旋即瞥一眼跌坐在地上不住呻吟的欒承璟,視線才移至蕭子攸身上,聲音極是平靜道,“可惜了老夫沒有在你的掌控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這隻老狐狸真是歹毒。”蕭子攸伸出手指巍巍顫顫地指着他,眸中皆是恨意,彷彿只要自己稍一用力便能將他捏成齏粉。
“那又如何,你雖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免不了被人算計,只因你還是太年輕了,沉不住氣。”蘇振元捋了捋有些發白的鬍子,冷冷笑道。
鮮血淋漓而下,蕭子攸強忍着所有的痛楚,想起了自己本可以救下秋兒的命,然自己卻爲了能夠等到宮變契機而任由那件慘案發生,以秋兒的死換來自己奪取政權的理由,心中一陣泫然,難道這便是報應嗎?仰天長嘯幾聲後,直直看着蘇振元厲聲道,“老狐狸,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所作所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下場必定不會比我好到那裡去,此去我在陰曹地府裡等着你。”說罷復又笑道,旋即便斷了氣。
蘇振元黑眸蘊着冷澀,聞言心中不快,將所有的內力匯於掌心,用力朝蕭子攸的屍身打去,頃刻便見着他的屍首碾成粉末隨風不知飄落何處。衆人見狀,越發心中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欒承璟嘴角泛着苦澀,微微眯着眼咬咬牙望着眼前那個男子,心中滿是恨意,使勁全身力氣,聲音冷凝到極點,“你怎麼來了這兒?這裡不歡迎你,趕緊離去,否則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嗤嗤幾聲冷笑,蘇振元不以爲意地盯着欒承璟看了一會兒,強壓着心中不悅沉聲道,“老夫雖是不請自來,卻幫了王爺一個大忙,不是嗎?”
靜太妃這才從怔然之中抽回思緒,看着蘇振元此刻就在自己跟前,昔日的哀怨還有他如何欺騙自己的畫面悉數都襲上了腦中,心口好似躥涌着一團火,冷聲道,“璟兒都發話了,你還不趕緊離去!”
蘇振元淡淡一笑,忽而眸中暗沉,聲音有些喑啞道,“他沒資格如此命令老夫,你也是。”
一語既出,坐下莫不譁然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