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王董事長策劃的長城煤業公司部分中層幹部赴江、浙考察團完美收官。在西安，王建國、李海峰還有重要的事情辦，孫書記他們三人先回駝城。給高舉的彙報口徑王建國給他們早已統一，不會出任何紕漏。
王建國、李海峰的“暗度陳倉”計劃的第二步是前去拜訪王建國的前妻的小舅子賈寶生。賈寶生在省檢察院擔任副檢察長。李海峰主動迴避了，說她的出現太尷尬，不會受到歡迎。飯桌上王建國向這位前妻弟大訴苦楚——自己如何歷經千辛萬苦在駝城投資。先是被外方合作伙伴欺騙，後又被中方欺負。實在忍無可忍，想着找你老弟給出出主意，教訓教訓中方這個叫高舉的傢伙。合資公司建賬請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時已經發現高舉貪污和行賄的證據。你給評估一下，給指出一條路徑，看怎麼才能教訓一下高舉，給他點顏色瞧瞧。
賈寶生彈着菸灰，慢騰騰地說：“你們公司內部的問題最好通過協商解決。你走這步險棋，你們矛盾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國家機器一旦運轉起來，個人的能力是無法讓它停下來的。你可要三思。”王建國又說：“那要是有員工實名舉報呢？你們一般怎麼處理？”賈寶生說：“一般批轉到地方檢察機關。像你說的這個事，我們通常批轉到駝城市檢察院。”王建國進一步追問：“那要是區一級檢察機關呢？好比是古城區檢察院？”賈寶生說：“駝城市檢察機關可以直接辦，也可以責令區級檢察院辦。”王建國說：“我也是被逼無奈，主要是嚇唬嚇唬他，讓他以後老老實實配合我的工作。我沒有害他的意思。再說，他的事也不大，在看守所關他一段時間，也就取保出來了。到時他還得感謝我營救了他。”賈寶生打斷了王建國的話：“他的事大不大不是你說了算，這得取決於他能不能扛得住審訊這一關。據我所知，駝城公安可是敢上手段，幾天幾夜下來，一般人就垮掉了。不僅老實交代，甚至還誇大其詞。這種事我見多了。”王建國陷入沉思——駝城人都說高舉這傢伙“皮硬”，應該能扛得住。萬一他扛不住胡說一通，我也就順勢換了他，掃除一個障礙。同時還能敲山震虎，讓趙牧之、錢進噤若寒蟬！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爲呢？
3
王建國、李海峰一路風塵僕僕回到駝城。實施他倆“暗度陳倉”的第三步計劃。他倆沒上煤礦，而是通過農行劉行長約了駝城市古城區的郝檢察長。酒足飯飽後，王建國、李海峰與郝檢密談起來。先是李海峰對郝檢說：“上次在神木喝酒時你說入點股的事，我可記在心上了。你明天給我一個身份證，最好是你親戚的，我這就給你辦。不多，就給你騰出來10萬股。”郝檢眼前一亮：“是嗎，那就太感謝你了。”
王建國開始切入正題，他不經意地說“這次我在省城見了小舅子賈寶生。”郝檢很吃驚地問：“賈檢察長是你小舅子？”問完，他疑惑看了一眼李海峰。王建國說：“前妻的小舅子。你看，我來駝城投資，卻受到中方高舉的欺負。他自行一套，我的話是一句也聽不進。要想盡快改變這種局面，只能想辦法教訓教訓這小子。正好這次合資公司建賬時請到北京的會計事務所來查賬、審計，發現高舉在公司改制期間有貪污、行賄的證據。你給出出主意，看看能不能動他一下，給他點顏色瞧瞧。”郝檢沒有馬上回答，他在想，難怪李海峰那麼熱情、那麼神速地給自己辦股權，原來是有求於我啊。郝檢問：“你小舅子知道這事嗎，他是什麼意見？”王建國一五一十並添油加醋地敘說與小舅子探討的路徑和結果。
郝檢想了想說：“你搞上三份舉報信。一份要實名舉報，另外兩份可以匿名舉報。分別寄給省檢和市檢。”王建國有點擔心地說：“那要是市檢直接辦案怎麼辦？市檢我可不熟。”郝檢笑着說：“沒有可能。這種小案子他們肯定不會理。還有你們煤礦本來就在區上，由咱區檢察院管轄。”王建國故意激將郝檢說：“那你不會有什麼顧慮吧？”郝檢大笑起來：“我有什麼顧慮？羣衆舉報，立案偵查，我天天干的都是這份工作。唯一的麻煩高舉是本地人，到時託人情、找說客……這事我也見得多了，到時關機迴避幾天就過去了。”
王建國、李海峰的“暗度陳倉”計劃進展十分順利，甚至超出了想象。現在關鍵是要找一個“槍手”，寫一份實名舉報信。匿名的好辦，李海峰打印出來就成。實名的舉報信就不那麼容易了。找誰合適呢，王建國想起了樑子。與樑子見面，王建國先遞給他一個存摺，說：“這上面有兩萬塊錢，密碼是123456，你拿去補貼家用。這是我和太太的一點心意。”樑子一開始堅決拒絕接受這個存摺。他說：“我不缺錢。無功不受祿。董事長這麼器重我，我一直苦於找不到報答您的機會。哪能收您的錢？”王建國說：“你看你，見外了不是？就算是我認了你這個兄弟，送給你小孩的紅包吧。”樑子一看恭敬不如從命，再不要好像下不了臺，不給董事長面子，這才怯生生地收下了。王建國說：“公司的事你應該也有耳聞。高舉不僅不聽我的，而且還處處跟我作對。我早想把他換掉，又苦於找不到機會。這會兒機會來了。”於是，王建國如此這般地把計劃給樑子說了一遍。樑子是個聰明人，他完全聽明白了，就是讓他實名舉報。王建國接着說：“我也給你考慮好了。事成之後，你擔任管技術的副總；萬一出了什麼意想不到的問題，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在西安重新找上一份更好的工作。何況實名舉報，公檢法會嚴格保密，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樑子很感動。不就是一封舉報信嗎，董事長居然考慮得這麼周全，真是幹大事的人啊，我這輩子就跟定這位領導了。樑子表態說：“沒問題，爲董事長辦事是我的榮幸。我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王建國說：“內容你別管，我找人打印好你簽字蓋手印就行。”送走了樑子，王建國陡然有了一種成就感——誰也不能擋住我的財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看你高舉還能蹦躂幾天。
一切準備就緒，王建國、李海峰這纔來到礦上，心情是——“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王建國一進公司大門，正好碰上張慧能在跟員工嬉鬧。王建國當頭就是一棒：“你怎麼還沒走？”張慧能莫名其妙，問道：“走，去哪兒？”王建國說：“回去呀。錢進沒跟你說？”張慧能說：“回哪裡？我的崗位在這裡。”王建國說：“這也不能怨你，錢進沒跟你說。”張慧能更蒙了，步步緊逼地問：“說什麼？”王建國說：“就連錢進、趙牧之都要滾蛋了，你還待在這裡幹嗎？”這一下張慧能算是聽明白了。他反擊道：“我走不走不是由你說了算！我是香港好百年公司董事會委派過來的，除非董事會重新決議讓我走，否則誰說了也不算。”說完，張慧能甩頭走了。
張慧能去了高舉的辦公室。高舉見他氣咻咻的樣子，問：“怎麼啦，剛纔還好好的。”張慧能道：“王建國那個瘋子，他要趕我走。”高舉說：“他被冷落了，出出氣而已。別搭理他。”這時，李海峰走進來，用抑揚頓挫的語氣說：“高總，王董事長叫你。”高舉示意張慧能在這裡等他，他去一下就回來。
看得出來王總的江浙之行心情不錯。高舉心想，是應該經常出門走走，每一次回來都有新的感受。王建國說：“叫你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事，我準備短暫地離開駝城一段時間，去西安治病。李海峰也要去陪我。”高舉認真地問：“不是好好的嘛，啥病，在哪家醫院？”王建國說：“一大堆毛病。高血壓、冠心病和胃潰瘍。這段時間太累，加上又受你的氣，最近老是胸悶氣短，所以要去治療。聯繫的是第四軍醫大。”高舉說：“有病就要趕快治，不能拖。到時我去醫院看你。”王建國接着說；“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由我的助理周益民來代表我處理公司的事情，我會給他授權委託書。”高舉感到有些突兀，問道：“周益民？沒聽你說過呀。”王建國說：“他是律師，一直是我在中國內地的法律顧問。過幾天他就會到。你可要善待人家。”高舉不以爲然地說：“你這意思好像我沒有善待你似的。”王建國笑道：“跟你開玩笑。不要當真。”
高舉回到辦公室，張慧能還在那裡生悶氣。高舉說：“這個瘋子要去西安治病，我們也放鬆一下心情。明天就是國慶節大假了，要不跟我姐說說，帶你去橫山的大山溝裡走走，她在那裡插過隊，在一個叫佛陀墕的村子裡待過三年。你不是喜歡民風民俗嗎，那裡纔有原汁原味的東西。”張慧能動心了。他說：“那太好了，不知會不會給你姐添麻煩。”高舉說：“怎麼會？她這是去民間採風，屬出公差，還有出差補貼呢。”張慧能說：“你姐真是攤上一個好差事。”
國慶大假這天，王建國、李海峰去西安“治病”；張慧能跟着高英去了橫山的佛陀墕採風，並沿途考察民風民俗；高舉堅守崗位，礦上正常生產。入秋以來煤價又漲了，客戶都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