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通過探監律師轉告區檢察院郝檢察長,請他務必前來探視,有要事相商。郝檢當然沒有忘記李海峰送給他股權的好處,也想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幫幫這兩口子。唉,一時糊塗,雙雙入獄,怪可憐的。他希望王建國能勸勸李海峰不要絕食,因爲絕食就是公開對抗公檢法。生命要緊,身體要緊。事情終究會水落石出。郝檢會見王建國那是太正常不過了。因爲逮捕令正是郝檢簽發的,如今分局的警員正在忙於“補充偵查”也正是區檢察院要求的,可以說郝檢對這宗“血案”全過程比誰都清楚。郝檢單獨提審王建國,給了他單獨說話的機會。王建國拜託郝檢幫忙辦兩件事:一是想辦法安排能與妻子互傳紙條互通信息;二是請郝檢將他倆被捕的消息轉告他的前妻妻弟賈寶生,他是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應該能想辦法救他倆出去。
郝檢算是勉強答應他了。因爲案子尚在偵查階段,互傳紙條有串供的嫌疑。自己本來有權決定,但爲不給別人落下把柄,他還是決定先試探看守所馬所長,就李海峰絕食的事與他溝通,說服他批准讓王建國與李海峰見上一面,勸她進食,不然搞出人命你看守所所長也擔待不起呀。所長心知肚明,也就順水推舟,默許了王建國與李海峰在紅牆內“鴻雁傳書”了。
在郝檢的安排下,王建國、李海峰每天可以互傳紙條交流,李海峰也在多方的勸說下結束了爲期6天的絕食,開始進食了。郝檢還安排李海峰轉囚室,從201轉到202室。這裡與201簡直有天壤之別——這裡的女囚看起來層次要高一些,也文明些,好像犯的案子案情也輕一些。這間號子居然還有兩個戴眼鏡的知識分子模樣的女人。
李海峰自嘲道:本來我就應該關在這裡。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後,她開始思考和王建國海南邂逅、香港結婚到做駝城的項目,一路下來似乎從來都沒有消停過,事實上也沒怎麼快樂過。記得兩人在黃大仙處問卦、推命,請教駝城項目的吉凶時,“鐵嘴張”告訴他倆:有賺錢的命,沒花錢的命。看來一切都是命定。想想看,打一開始就遇到錢進、趙牧之這幫老謀深算的騙子,出師不利;在駝城又遇到高舉姐弟這幫貪婪的小人,處處設置障礙,事事不給配合。還莫名其妙地被郵包炸彈炸傷,蹊蹺的是案子至今還破不了。做了駝城項目,沒交到一個朋友,倒是樹了一大堆敵人。辛辛苦苦地把煤礦的蛋糕越做越大,到頭來卻是爲別人做了嫁衣!大大小小打了十幾個官司,錢也花光了,現在卻身陷囹圄,欠下血債!一旦被判刑坐牢,那創業、賺錢還有什麼意義,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也許人只有在被關進囚室、失去自由時才能徹悟一個看起來很膚淺的道理——錢並不是人生最重要的。財與災只隔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紙!自由、健康和快樂纔是最重要的。中國有一句老古話:和氣才能生財。看看我們這個項目,股東的鉤心鬥角、爾虞我詐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最終演變成你死我活,不共戴天。說到底這都是人性的貪慾在作祟啊。
趙牧之、錢進來到駝城看望傷者。張慧能已經可以拄着柺杖下牀活動了,高舉因幾處骨折剛做完二次手術,躺在牀上還不能動彈。鄒成一左臂骨折也剛做完二次手術,打着石膏板。趙牧之在病房對高舉、高英姐弟說:“醫療鑑定太重要了。鑑定結果直接決定王建國、李海峰他們的量刑。法律規定輕傷以上就夠判刑條件了。你這顯然是重傷,夠判他們三年五年的了。”高英說:“嘿,你不知道,這些天我被一羣家屬圍攻着呢。有王建國和前妻的女兒賈玲,有李海峰的姐姐李海鷗,有陳林、石磊和馬力的老婆。鬧得我吃飯、睡覺都不安分。”錢進說:“你最好一律不見,要不出去躲一躲。你可不能心軟,對他們這些窮兇極惡的人絕對不能慈悲。”趙牧之接着說:“這下倒省了事,王建國、李海峰自己進去了,無須我們費勁。錢博士,這下你可以解氣了。對了,王建國、李海峰借支1300萬已經一年多了,至今未還,還異想天開地報賬。高舉你有什麼想法?”高舉躺在牀上語氣堅定地說:“到法院起訴兩個狗日的,要求他倆即刻還錢。還不上咱就拍賣他們的股權。”趙牧之笑道:“看來高舉被砍清醒了,這幾刀沒有白挨。這個主意好。錢總馬上派一個律師到駝城,下週就遞訴狀。徹底把這兩個惡人從駝城合資公司清理出局。”趙牧之對張慧能說:“你也能動了,你就全力配合律師準備起訴的證據。”張慧能說:“是該找點事幹,不然待在醫院天天療養長肉,都發胖了。”
3
王建國和李海峰剛開始互傳紙條的內容無非堅持就是勝利;信念和愛情的力量必將衝破牢籠;好好活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相互鼓勵的話。兩人深信自己是無辜的,應該不至於坐牢服刑。但最近發生的三件事徹底動搖了他倆的信心,兩人苦心孤詣建造的“通天塔”轟然倒塌。
一是高舉在省人民醫院醫療鑑定中心的鑑定結果出來了——是重傷。這就意味着判刑已不可避免;二是王建國的前妻妻弟賈寶生來探監,明確告訴他唯一的出路:舍財免災。就是這樣做,還得做區檢察院的工作,尤其是要做受害人及其家屬的工作。至於出多少錢擺平,全憑受害人的胃口和一張嘴。如果你們能達成諒解,區檢察院可以下達“有罪不起訴”決定書,只有這樣你們才能不被提起公訴,不會坐牢服刑。三是王建國、李海峰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駝城市中院的傳票,起訴他倆必須立即歸還所借欠款1300萬元,否則將通過法院拍賣他倆在合資公司的股權還賬。
李海峰的小紙條寫着:老公,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處整啊!你快想想辦法吧,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王建國的小紙條回覆:與其股權被高舉、趙牧之、錢進這羣王八蛋搶走,不如主動找一個符合我們要求的買家折價賣掉。不能給這幫雜種落了好!
李海峰:我們被關在鐵籠中。如何找買家?如何談判?如何簽約?如何取得平等的法律地位?
王建國:只有賤賣。現在正是“煤礦熱”,不愁買家。你所有的疑問律師都能解決。我算過賬,我倆的股權現在的市場價是3億,我們打對摺,開價1.5億應該沒問題。退掉陳林5000萬參股款再給他600萬利息,還掉1300萬的借款和香港1000萬的一期注資款,打算和高舉他們和解需花費1000萬,還掉我倆的零星借款1500萬,差不多我倆能剩下5000來萬。養老、創業兩相宜。
李海峰:那就讓律師安排下去。主要做兩件事:一是爭取和解,以郝檢察長爲主;二是物色買家,擬定條件和合同主要條款,由律師負責。賈玲和海鷗參與。老公,就這樣黯然退出,我心不甘啊!!!我們要留有餘地,好好設計成交條件。此外買家的實力太重要了,我主張政治實力第一,經濟實力第二。
王建國:你提醒了我,昨夜我一直想到天亮。條件主要是:
A.必須做到刑事案子和解,我們無罪釋放。訴訟撤訴,賠償款在1000萬以內談妥。
B.不管使用何種手段,將高舉和趙牧之、錢進趕出合資公司;
C.必須一次性付款。你看還有什麼遺漏之處?
李海峰: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見患難中我倆心心相印。我還在想,萬一我倆出去後想反悔怎麼辦?是否在合同中埋下伏筆?
王建國:我再三考慮過。可以說在我倆在失去人身自由的情況下籤下的合同違背了當事人的意志,這麼低的成交價明顯有失公允,應做無效合同處理。雙方約定訴訟管轄可以寫明仲裁選項。這樣可以一錘定音。可以避免法院系統一審、二審乃至再審,馬拉松官司沒完沒了。還有,與買家共同合力訴訟香港官司,趕走錢進、趙牧之。他倆的股權約定和新買家平分也是一個選項。這樣就給我倆留下後路。
李海峰:我也是這麼想的。就這麼辦。老公,我真佩服你,也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