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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高舉姐弟在家合計着:這王建國、李海峰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次可把錢進、趙牧之做結實了。王建國說的3億噸煤的事好像不是空穴來風。高英說:“外方兩邊的實力究竟怎麼樣我們還不知道,小心爲上。在沒有摸清底細之前我們不要輕易表態。也不要得罪任何一方。再說了,他們內部的鬥爭也正是我們的機會,畢竟我們掌握着經營權啊。”高舉說:“可不是。我得找一下張慧能,讓他把這邊的事情給錢進他們透透氣。”
趙牧之按照事先和錢進討論的“三國演義”戰略先到了西安,他要在西安擺一場飯局。主要意圖就是他在香港和錢進說的那個思路:讓高英、高舉姐弟認清大局,懸崖勒馬。要說趙牧之張羅這場飯局還是頗具匠心的——地點就選擇位於東大街的西安飯莊總店,這裡的“陝菜”名震西北,接待過周恩來、葉劍英、張學良、楊虎城、老舍和柳青等名人。參加人員也很有講究:祈老爺子,1936年13歲時在他的家鄉神木參加劉志丹、宋任窮領導的紅28軍。近80歲的人了,精神矍鑠,滿面紅光。帶着秘書、警衛和保健醫生住在深圳西麗湖。迷戀打高爾夫,總愛打早場。趙牧之給他辦了張鑽石卡,費用一律簽單,趙牧之月結。所以趙牧之的事情老爺子也就心照不宣地予以配合。第二位是分管煤炭口的白副省長。白副省長曾給祈老爺子當過秘書,一脈相承,自然不在話下。第三位當然是駝城的一把手鄒書記,這鄒書記爲官雖然不是祈老爺子這一脈,但老爺子的地位和資歷在西北的官場可謂無人匹敵。況且老爺子在家鄉的革命事蹟是有口皆碑,婦孺皆知。你別看老爺子退休了,他講的話依然是一言九鼎,擲地有聲。鄒書記平時是想見老爺子也未必見得上啊。時間、地點鎖定了,接下來趙牧之通知高英、高舉姐弟倆務必準時趕到。錢進也通知張慧能趕到西安幫忙趙總接待客人,跑跑腿。
祈老爺子聽說西安有號稱西北第一個高爾夫俱樂部的亞建球場,自然要下場揮杆。趙牧之早已提前訂場,並由老爺子邀上白副省長。白副省長因省委有不許打高爾夫的禁令,剛開始有些猶豫。不過又一想,陪老領導打球不算違規,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嘛。加上老爺子的太太胡阿姨一起,一組四人,兩部球車正好。
亞建球場處在戶縣草堂旅遊度假區內。距西安市區31公里。白副省長調來一輛豐田麪包車,一路向老爺子介紹着:這是個山地球場,它的南邊就挨着秦嶺餘脈終南山,北面的對面是佛教聖地“草堂寺”。草堂寺的位置屬南秦嶺圭峰山的北麓,始建於後秦。後秦姚興迎接西域高僧鳩摩羅什就在這裡。鳩摩羅什在這裡率三千弟子翻譯佛經。唐代始建了一座鳩摩羅什舍利塔。老爺子問:“球場是當地人投資的嗎?”白副省長答道:“是本地企業金花集團投資的。請美國的球手傑克·尼克勞斯設計的。佔地1300多畝,18洞72標準桿,球道長7000多碼。”
更完衣,來到出發臺,老爺子說:“我跟老伴一部車,你倆一部車,免得影響你們的成績。”趙牧之心領神會,老爺子這是在給我單獨與白副省長說事的機會呀。
發球臺選打藍T。老爺子先發球。老爺子因年紀大的緣故,他揮杆不可能轉肩扭腰和甩胯,他是手和胳膊在用力,所以一號木也就150碼左右,球在球道上連滾帶爬。胡阿姨比老爺子小20歲,揮杆動作還有那麼點意思。白副省長揮杆中規中矩,但一看就是業務生疏,不經常下場。白副省長第一次揮杆還打空了,他自言自語說,這個不算,再發一個。趙牧之最後一個發球,一聲清脆的響聲,球帶着呼哨飛將出去,落點差不多有250碼。好球,衆人鼓掌。
趙牧之向白副省長介紹了駝城長城煤業公司改制、合資的情況,話中的深意也聽明白了。白副省長講:“駝城的情況很複雜,煤礦的股權結構和股東普遍都存在糾紛。就這幾年發生了不少惡性案件。股東之間請殺手的、械鬥的、打官司的都有。這應了馬克思在《資本論》裡講的,資本家有100%利潤就會鋌而走險;有200%的利潤就會藐視法律;有300%的利潤就會踐踏世間的一切,包括殺人啊。最近煤價一直往上漲,這個項目你是投對了,趙總。”趙牧之又問:“駝城鄒書記你熟嗎?”“他從渭南調過來的,我是常委,老爺子也在場,他豈敢不買賬?”白副省長說。
到了8號洞,這是一個150碼的三杆洞。老爺子球開在果嶺邊,離球洞也就五碼。大家鼓掌。白副省長說:“老首長逮住個‘BIRDYCHANCE’(抓小鳥)的機會了。”胡阿姨開球,球徑直落在果嶺上撞了一下旗杆,差點進洞。離洞口也就一碼的距離!這個小鳥是穩穩當當的。衆人驚呼——差一點就HOLEINONE(一桿進洞)了。老爺子有點不服氣,他對老伴說:“你這是運氣好。”
打完第十八洞,全場也就胡阿姨抓了一隻小鳥。其他人成績平平,乏善可陳。洗完澡就在球會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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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整,飯局正式開始。趙牧之準備了兩瓶30年的茅臺。聽說白副省長大駕光臨,酒店經理帶着主廚前來向領導們介紹菜譜。主廚老石說:“今天的主要菜式有:羊肉泡饃、西安燴菜、鍋燒牛肉、瓦塊魚、溫拌腰絲、紅油肚片、宮爆蝦仁和幹辣子炒鮑魚片。都是這裡的招牌菜。我們這個店1954年就開業了。最拿手的是羊肉泡饃。本店師承西安老孫家、同盛祥和厚得福三家老字號的精華,吃法採用的是寬湯大碗,也叫水圍城。請各位領導細細品嚐,多提寶貴意見。”
白副省長先向鄒書記介紹老爺子,只見鄒書記離開座位,略微哈着腰,雙手握着老爺子的手:“久聞大名啊,見到老首長是我的榮幸。駝城人民歡迎您多回家看看。”接着趙牧之介紹了駝城中方合作伙伴高舉、高英。高英怕鄒書記誤解了,忙申辯說:“我是陪弟弟來的。我是公務員。”鄒書記說:“高英,我知道。羣藝館館長,信天游唱得好,待會兒給老首長獻上一曲。”高舉看着這陣勢,可是平生第一次和這麼多大領導近距離在一起。白副省長在電視新聞裡常常見到,祈老爺子在駝城遙遠的傳說中,今天有幸見到真人。看得出來,老爺子跟趙牧之很熟,老爺子總是親暱地叫他牧之。老爺子不勝酒力,說好只喝三杯:白副省長敬老領導一杯,感謝這一路的栽培和關照;鄒書記敬一杯,爲家鄉人民有老首長感到無比自豪。祝老人身體健康;高英、高舉合敬一杯,能見到老領導是我們三生有幸。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在話下。
鄒書記敬白副省長。白副省長說:“駝城這幾年勢頭很猛啊,財政收入直逼西安,你攤上份好差事哩。”鄒書記說:“是啊,這GDP是不發愁,可這裡人的事複雜啊。駝城的南六縣、北六縣勢不兩立,鬥得厲害啊。原來南六縣土地肥沃,經濟發達,讀書出來的多,機關裡的行政幹部佔80%。這幾年北六縣開發石油、天然氣和煤礦,經濟迅速崛起,自然要打破南六縣主導行政資源的格局。所以按着葫蘆起來瓢,不好擺平呀。”老爺子插話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嗎,你就要給北六縣人更多的參政議政的機會,多多提拔一些北六縣的同志。”鄒書記趕緊表態:“老首長的指示一定照辦。我在駝城這兩年也正是這樣做的。是吧,高英?”高英接過話茬:“可不是嗎,我就是鄒書記來駝城上任後提拔的第一批北六縣的幹部。”高英現身說法,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老爺子發話了:“趙總牧之是我多年的朋友,這次他要到我們家鄉駝城投資,你們要全力支持。爲他們服好務,創造好的投資環境。”鄒書記站起來說:“老首長儘管放心,我把手機號碼給趙總,有什麼需要你直接給我打電話。”趙牧之打趣說:“多謝鄒書記,這是我的榮幸啊,可以直接通話,不必經過秘書過濾呀。”鄒書記點將:“來來來,讓高英給老首長唱一曲。”老爺子帶頭拍手:“好啊,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咱陝北人唱信天游了。”大家鼓掌。高英站起來自謙說唱得不好,就唱一首大家熟悉的《三十里鋪》吧——
提起個家來家有名,家住在綏德三十里鋪村;
四妹子合了一個(那)三哥哥,他是我的知心人。
三十里鋪來遇大路,戲樓子拆了(呀)修馬路;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咱們兩人沒盛夠。
洗了個手來和白麪,三哥哥吃了(呀)上前線,
任務派在那定邊縣,三年二年不得見面。
叫一聲鳳英你不要哭,三哥哥走了(呀)回來哩;
有什麼話兒你對我說,心裡(呀)不要害急。
三哥哥當兵坡坡裡下,四妹子礆畔上灰不塌塌;
有心再拉上兩句(那)知心話,又怕人笑話。
“唱得好!唱得好。牧之啊,這才代表了駝城人的水平。”高英客氣:“老首長過獎了。”老爺子問鄒書記:“聽說這首曲兒是真人真事?”“是的,四妹子至今還活着,這裡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故事。我上次陪中央電視臺的人一起還見過她。”鄒書記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