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黛玉讓清婉安頓達蘭住下,便接過素絹送來的衆多掌事們的資料,認真的看了起來。若不是無嗔大師帶着青玉過來,黛玉怕是還要看下去。
“玉兒,久視傷血,你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這麼任性。”無嗔大師搖着頭說道,黛玉有時候就象個小孩子一樣,一錯眼不盯着,她就由着性子行事。
黛玉吐吐舌頭忙站起來說道:“知道啦大師伯伯!”
“青玉,把你姐姐的資料都收起來,等明兒用過早飯才能還給她。”無嗔大師可不相信黛玉是個自覺的,便對青玉說道。青玉伸手拿過書桌上的冊子,捲起來斜插在自己的腰間,對黛玉說道:“姐姐,我好久沒吃你做的琉璃珠璣了。”
黛玉不由笑道:“偏你嘴刁!巴巴兒要吃那個,難倒不難,就是費事兒。”
青玉忙搖着黛玉的手說道:“好姐姐,人家就想吃嘛!”
黛玉想了想笑道:“好,青玉,我怎麼做你可得怎麼吃,不許挑剔。”青玉趕緊點頭答應了。黛玉便去了小廚房,親手做了素琉璃珠璣,這樣一來無嗔大師也可以嘗一嘗。青玉一見是素的,不由嘟起嘴來,他打小兒就是無肉不歡的性子,以前黛玉在家裡還好些,總能治着青玉吃些蔬菜,黛玉一不看着,青玉可是一口蔬菜都不肯吃的。
黛玉挑眉看着青玉,她可是有言在先,青玉剛纔也一口答應了,因此他只得老老實實的吃了。雖然是素制琉璃珠璣,不過黛玉調的湯極爲鮮美,青玉只嚐了一口便眉開眼笑的大口吃了起來,無嗔大師接過黛玉遞來的白瓷蓮花盞,細細的品了一回,呵呵笑道:“玉兒的廚藝越發精進了。”
等無嗔大師和青玉吃完了,黛玉才笑着說道:“大師伯伯,後天玉兒要出門見各鋪子的掌事們。”
無嗔大師呵呵笑道:“好,伯伯陪你一起去。”
黛玉忙搖頭道:“大師伯伯,玉兒不是這個意思,讓青玉陪玉兒去就行了。玉兒只是要徵得伯伯的同意。”
無嗔大師笑着說道:“若是在平時,青玉陪着也就足夠了,可現在你是雙身子,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的。反正伯伯閒着也是閒着,倒不如陪你走一趟,如果有什麼事情,伯伯也能及時幫你。”
青玉想着師傅說的對道理,便叫道:“姐姐,師傅說的極是,我們一起去嘛。有師傅陪着,青玉也不會無聊。”
黛玉白了青玉一眼說道:“只怕大師伯伯去了會無聊,青玉,從後天開始,你得正式學管理生意了。”
青玉一聽這話,頓時苦了臉大叫道:“不要不要,姐姐,你管的好好的幹嘛要我接手!”
黛玉淺淺笑道:“因爲我現在已經出嫁了,林家的生意可不就得交給你麼。”
青玉雙眉緊緊皺起來,氣鼓鼓的說道:“姐你說什麼呢,我和爹爹從來沒把你當成外人。”
黛玉微笑道:“青玉,姐姐知道,可是你現在也不小了,是時候學習如何做事辦差了。”
青玉還是有些不開心,黛玉輕撫着自己的小腹說道:“青玉,就算你幫姐姐的忙,好不好?你想等姐姐行動不方便了,你姐夫又沒回來,這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幫我,誰又能幫我呢?”
青玉悶悶的說道:“不還有甄恪麼?”
黛玉輕輕嘆息一聲,微微搖了搖頭,青玉不解的問道:“姐,甄恪有問題麼?”
黛玉只假裝苦惱的嘆氣道:“算了,你實在不想幫姐姐,姐姐也不勉強你,少不得我自己掙命罷了。”
青玉哪裡禁得住黛玉這樣說,想也不想的便叫道:“姐姐,你別難過,我聽你的還不成麼!”
黛玉這才輕輕點頭,臉上些微露出點兒笑意,無嗔大師在一旁瞧着,直笑的肚腸打疊,他這個平日裡也算聰明的小徒弟,一遇到黛玉總是沒轍。黛玉看到無嗔大師眼中的笑意,回了他一個笑容。無嗔大師微微點頭,又叮囑黛玉一回,這才帶着青玉回房去了。
且說那甄恪一臉怒意的離開忠敬王府,直接去了酒樓,他叫了一罈梨花白四個小菜,便自斟自飲起來。梨花白酒性極烈,甄恪不過吃了七八杯,便已經醉眼惺鬆,臉上紅的如同着了火一般。
“一人獨飲有何意趣?”一個微有些兒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甄恪胡亂擡眼看了一下,只見一個瞧着眼生的男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獨飲無趣,你來陪爺共飲。”甄恪醉意迷離的舉杯說了一聲,又將那杯酒倒入口中,一時喝的急了,甄恪被嗆的咳嗽起來,俊美如玉的臉上紅意更濃,看着倒別有一番韻致。
那男子眸色微暗,執着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淡笑說道:“甄大掌櫃年紀輕輕便獨掌四海的生意,怎麼也有不如意之事麼,還要在此借酒澆愁?”
甄恪冷笑一下,乜斜了那男子一眼,也不答理他,又往口中倒了一杯酒。那男子也沒不高興,順手斟滿了甄恪的酒杯,便陪着他推杯換盞起來。
不知不覺中,那個男子總把話題往四海的生意上引,甄恪瞧上去醉眼朦朧的,彷彿也說了不少四海的內幕消息,不過那個男子細細想了甄恪說過的話,發現自己竟然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由此,他不免更高看甄恪一眼。這甄恪絕對是個人才,若能收爲已用纔是最好的結果。
甄恪喝得大醉,那男子便替甄恪要了一間客房,讓小二服侍着甄恪休息去了。甄恪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酒樓的客房之中,在牀對面的窗下桌前,還坐着個男子,甄恪搖了搖頭,皺眉問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我的房中?”
那人淡淡一笑說道:“甄先生總算醒了,可要吃些茶水?”
甄恪起身下牀,用略帶警惕的審視目光看着那個男人,他大約三十歲上下,相貌尋常的很,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屬於丟到人堆裡找不出來的哪種。甄恪拱手問道:“兄臺是?”
那人微笑起來,笑容如春風一般的和煦,可是甄恪卻發現那人的一雙眼角微微有些往下耷拉,笑容未至眼底。“在下金三變,是個生意人,適才見甄先生在酒樓獨飲,金某恐先生有事,便冒昧打擾,還望甄先生不要見怪。”
甄恪一拍額頭,只做出猛然想起的樣子,一拍額頭說道:“哦,我想起來,甄某失態,讓金先生見笑了。”
金三變呵呵笑道:“甄先生言重了,甄先生既已醒來,金某便不打擾了,告辭。”說完,金三變向甄恪拱手做揖,便離開了客房。甄恪微笑着起身相送,也未多問一句。甄恪心裡清楚,這位金先生還會再來找自己的。
到了召集掌事們開會這日,黛玉早早起牀,用過早點之後便和無嗔大師青玉一起出了門,因黛玉不願張揚,所以她並未用親王福晉的鳳輦,而是坐了一乘朱頂綠呢四人暖轎,青玉和無嗔大師騎馬相伴,素絹繡綺雪羚霜月四個丫頭共乘一輛馬車跟在後面。
到了四海在京城中的總部四方樓,甄恪陸雲率着所有的掌事們已經恭迎出來,轎子落穩之後,素絹和繡綺扶着她下轎,黛玉面帶淡淡的微笑,向那些給自己行禮的掌事們說道:“諸位掌事請起。”黛玉的聲音綿綿軟軟,聽上去就是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有些在黛玉走後才升爲掌事的人便先存了輕視之心,他們都覺得這主子不過如此,想來傳說的那些個功績都是忠敬親王創下後安在她身上的。
黛玉眼波流轉之間,便已經將各個掌事的神態看在眼中,她什麼也不說,只在丫環們的扶持下緩緩向正堂走去,青玉走在黛玉的側後方,陸雲甄恪率一衆掌事跟在青玉的後面。
進入正堂,霜華徑去中間的九轉鏤空纏枝牡丹紫銅大薰籠前,投了自己帶來的香料,極清淡的雪蓮幽香散發出來,讓整間大堂平添了幾分清雅之氣,雪羚從小丫頭手中接過從王府裡帶出來的椅袱靠枕等物,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安置好了,黛玉這才坐了上去,看到黛玉的這番做派,有些個掌事便更看低了黛玉幾分。還有人覺得林青玉才該是正經主子,忠敬王福晉不過是嫁出門的姑娘,怎麼還能繼續把持孃家的生意。
黛玉坐定之後,淡淡說道:“王爺和本福晉決定重新覈定股份,將四成的股份上繳朝庭,諸位掌事可都將自己的股份憑證帶來了?”
黛玉此言一出,底下的亂了起來,好些人紛紛囔着什麼,因說話的人太多,黛玉也聽不清誰說了什麼,只將臉色一沉,青玉立刻沉聲喝道:“有什麼話不能一個人一個人的說,這麼吵吵誰能聽清楚?”
青玉一發話,屬於林家的掌事們便都不閉嘴不再說話,那些原本屬於胤禟門下的掌事們也不敢再叫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推出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這人原是林家門下的掌事,是錦繡坊的總負責人,姓周名克安,此人極有能力,同時,也有野心。
“啓稟福晉,我們四海做得好好的,爲什麼要白白將股份上繳給朝庭?”周克安聲音低沉,略帶着些譴責的語氣。不只是他,半數以上的掌事們都對胤禟和黛玉的這個決定持不理解不支持的態度。只不過他們佔的股份少,又都是兩人的門下,所以一時還沒敢鬧出什麼事來。只不過這心裡的坎不邁過去,遲早會鬧出大亂子。
黛玉淡笑問道:“周掌事,四海大還是大清大?”
周克安趕緊說道:“回福晉,自然是大清大。”
黛玉雙眉微挑,一股無形的威勢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她淡淡問道:“一份產業若要天長日久的做下去,什麼最重要?”
周克安一愣,隨既說道:“福晉,我們四海一向奉公守法,又是王爺和您的產業……”
“那又如何?難道王爺和我能永生活不死麼?”黛玉淡淡反問,問得周克安和一票掌事們無言以對。其實道理他們心裡也清楚,只不過想着每年都要繳稅,已經拿出不少的收入了,若再將股份給朝庭,他們這些人的收入必然會銳減,所以儘管明白這個道理,大家心裡還是抗拒的很。
“福晉,我們這些掌事都是拖家帶口之人,若是……我們肩上都有養家餬口的重擔,人人都有一大家子都要靠這份股息養活着,請福晉體諒。這倒還在其次,屬下們最擔心的是朝庭入股之後,我們四海就不能維持做生意的獨立性,長此以往,四海怕就不是四海了。”周克安神情誠懇的說道。聽了他的話,不少掌事們都連連點頭,周克安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
黛玉挑眉一笑,淡淡說道:“朝庭只佔四成股份,有六成在我們的手中,朝庭如何能操控四海?若說是養家餬口麼,能站在這裡的掌事,每人的年俸都在千兩以上,若是本福晉沒有記錯,貴爲王爺之尊,一年的俸銀祿米加起來也不過這些,難道說諸位比王公新貴還家大業大麼?只這份年俸便能維持品官之家的體面生活,何況諸位還有分紅,雖然諸位佔的股份會有所減少,可是分紅卻未必減少。”
見衆掌事們眼中有不信之意,黛玉淡笑道:“其實大家若覺得紅利會減少,本福晉可以用以二十萬兩一股的價格向諸位買下手中的股份,然後再給諸位增加一千兩的年俸,這樣,總不會再影響到諸位掌事養家餬口了吧?”
好些掌事一聽這話臉色頓變,黛玉心裡有數,這些變了臉色之人都是將自己手中股份賣給那神秘人,黛玉給出的價格足足比那神秘人高出一倍,這會兒,他們的腸子都要悔青了。
見衆人不說話,青玉沉聲問道:“諸位掌事,願意還是不願意,大家倒是說句話呀?”
有些人深知胤禟和黛玉的賺錢本事,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們悶聲發大財,而那些已經將股份賣出的卻是有苦說不出,只得咬牙硬挺着,紛紛表示堅持跟着王爺福晉,決不出賣自己的股份。
黛玉淡然一笑,便又說道:“諸位掌事既然都決定跟着王爺,那是再好不過的,現在大家便將自己的股份憑證拿出來吧,重新登記過了,也好按着這個比例重新制定股份憑證。”
黛玉此言一出,好些掌事的冷汗便流了下來。有憑證的人都到陸雲那裡登記了。那些沒有憑證的呼喇喇跪了一地,連連磕頭請罪。因爲早在分給掌事們股份的時候,胤禟和黛玉便已經說過,所有的股份都只能在內部流動,不得出賣給外人。
黛玉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於桌上,冷冷的看向甄恪,沉聲喝問道:“甄恪,枉費我和王爺如此信任你,你便是如此管理的?”
甄恪忙跪下,卻挺直了脖頸拒不認錯,只抗聲說道:“回福晉,掌事們私自賣出股份,屬下並不知情。”
黛玉冷笑一聲道:“好個並不知情!甄恪,王爺和我將整個產業託付於爺,你監察不嚴便是失職,再有,上個月的贏利足足少了四成,這又做何解釋?”
甄恪抗聲道:“回福晉,贏利有漲便有跌,甄恪並非神人,能保證只漲不跌。”
所有的掌們都傻眼了,他們從來沒想到,甄恪會這樣公開頂撞,黛玉氣得俏臉漲紅,青玉大怒,噔噔噔幾步走到甄恪身邊,一把揪起甄恪的前襟,大怒喝道:“狗奴才,反了不成!哼,看拳!”說着,提拳便要打,黛玉沉聲喝道:“青玉,放開甄恪,讓這奴才說下去。”
青玉聽了黛玉了話,才氣呼呼的將甄恪摔倒在地,大步走回黛玉的身邊,對黛玉緩聲說道:“姐姐,不值得爲這種狗奴才生氣,保重身體要緊。”
黛玉微微點頭嗯了一聲,向上被青玉摔倒在地的甄恪,冷聲說道:“有話你便說。”
甄恪緩緩跪正身子,沉聲說道:“王爺和福晉七年未曾過問生意上的事情,所有的事都是甄恪一人支撐下來,這些年來將生意的規模一再擴大,就算沒有功勞,也能當得‘有苦勞’三個字,如今王爺福晉歸來,什麼不問便要將股份給朝庭。王爺和福晉可否想過徵詢甄恪的意見?這七年來,甄恪廢寢忘食,一心撲在生意上,難道就是爲了將凝結着甄恪心血的結晶無條件奉獻給朝庭?王爺和福晉也太高看甄恪了。甄恪不服,我絕不肯爲他人做嫁衣裳。從現在開始,甄恪什麼都不管了,王爺和福晉愛怎麼樣便怎麼樣,我甄恪名下的股份一分也不會賣,從今以後,我只每年年尾來收紅利,其他的,一概不管。”
黛玉俏臉一板,冷冷道:“甄恪,別忘記你是我門下的奴才,來人,將甄恪拉下去,重打四十板子,讓他清醒清醒,好好學學規矩。”
甄恪的話引起好些掌事的共鳴,大家雖然不敢明着支持甄恪,卻紛紛爲甄恪求情,說什麼話的都有,總而言之就是一句,求黛玉饒了甄恪。黛玉因便淡淡說道:“罷了,看在諸位掌事們求情的份上,只打二十板子。”素絹板着臉喚進王府家丁,將甄恪拖下去打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