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後
風暖兒笑意盈盈地望着坐在皇帝身旁的南悠,輕聲說道:“皇嫂,好久不見,就如此不願意見到我嗎?暖兒可是想你想的緊呢。”
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南悠強擠出一抹僵硬的笑,衝着風暖兒點了一下頭。
“暖兒這是說的什麼話,自你出嫁之後,皇嫂對你可是日日惦記着,天天期盼着。”說罷竟是紅了眼眶,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那真是讓皇嫂費心了。”
說到“費心”二字,風暖兒還刻意停頓一下,眸中閃過若有似無的嘲諷,然後側首瞄了一眼身旁的侍衛。
“好說。”南悠出聲,掌心被護甲刺破。
姑侄二人寒暄了好一陣,風肆驍才笑着問道:“不知小姑姑此次代表東陽國前來,所爲何事?也沒派個人早些知會一聲,朕要是知道,定會去城門口迎接小姑姑。”
風暖兒並未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左顧右盼地環視起來,並未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顆心瞬間跌落至谷底,看來靳尋毅的暗衛傳回來的消息,是真的。
“小姑姑?”風肆驍又喚了一聲。
這一聲小姑姑使風暖兒回過神,飲了一口茶,問道:“皇上,如此隆重的場合,怎不見我王兄?難道說王兄又去邊疆打仗了?”
風肆驍深吸一口氣,目露尷尬,只得乾笑出聲。
看着皇帝遞來求救的目光,南悠伸手揉了揉眉心,柔聲說道:“暖兒,你看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北風,咱們聊些開心的事情,不好嗎?”
風暖兒垂首不語,一雙纖細白淨的手不停地順着鬢角的碎髮。
半晌
她才吸了吸鼻子淡聲回話,“嫂子這話說的真是好笑,王兄是暖兒在世間最親近的人,聊到他,暖兒怎會不開心?你倒是告訴暖兒,王兄現在人在何處?”
南悠一愣,眸中滿是複雜,這不是她記憶中的風暖兒。從前的風暖兒驕縱無腦,甚至可以說有些傻。什麼事都需要風絕宣爲她安排好,是被風絕宣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
但現在,這個端坐在她面前的風暖兒,沉着冷靜,看似溫和無爭,卻句句藏刀,咄咄逼人。
“宣兒他身體有些不適,所以不能來參加這次宮宴。”
“哦?王兄他生了什麼病,竟是連宮門都進不了。”
饒是風肆驍再控制,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了。畢竟,在座的衆臣可都知道風絕宣發生了何事,他就算想撒個謊,都不行。
“皇叔他患的是失心之症,有些不認人了,所以…”
風暖兒眸光一冷,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險些立刻將茶杯丟掉轉身就走。可是想到來之前答應過靳尋毅的話,她還是生生將那股子衝動給強壓了下去。
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直到杯中見底,風暖兒纔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托盤中,輕吐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提王兄,風暖兒此次作爲來使是想和北風皇帝談一下聯姻事宜。”
“聯姻?”風肆驍反問道。
“沒錯,東陽國的三公主今年剛剛及荊,正值嫁娶之齡,東陽國陛下有意將三公主嫁予北風陛下,這是親筆書信。”
她將手中的書信遞給身旁的侍衛,侍衛上前將之遞到風肆驍面前。
許久
風肆驍拿着書信並未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麼,風暖兒笑道:“看來陛下還需好生思量一番才能做決定,此事確實是東陽國唐突了,不過還是希望兩國能夠結成姻親永不開戰。”
“此事容朕想想,不知小姑姑會在北風住多久?”
“一月左右吧。”
“……”
南悠氣結,她從未見過哪國來使會住這麼長時間的,真是個瘟神!
風肆驍本欲在宮中爲風暖兒安排住處,卻被她一口回絕,她堅持要住進王府,任風肆驍如何勸告,都沒有用。
無奈之下,只好應允。
一路出了皇宮,行至隱蔽處,風暖兒的手臂突然被身後的人給拉住,只聽他沉聲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婢女侍衛齊齊退下,只餘他們二人。
靳尋毅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將人逼至牆角,眸光陰冷,附在她耳邊說道:“你想做的本王都幫你了,之前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話落,狠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嚇得她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好似很喜歡看她這副受驚若困獸的樣子,靳尋兮竟是低低地笑出聲,伸手探向風暖兒的衣領。
就算她再怕,她的理智還在,忙抓緊自己的衣領搖頭,“不要在這裡,我們先去王府,好不好。”
靳尋毅眼底的紅褪去了一些,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湊上前覆住她的脣用力咬了一下。
“唔…”
“好,就聽你一次,可別讓本王失望。”
原本宮宴開始的時間就比較晚,待他們到達王府的時候,月上中天,天已經徹底地黑透了。
一行人剛到王府的門口,正好看到正在關門的管家,風暖兒嬌俏地喊道:“佟伯,我回來了。”
管家身形一頓,轉身看向聲音的源頭,激動地跑了過來。
“公…公主殿下…真的是您回來啦…王爺他…”一提到風絕宣,管家悲從中來聲音開始哽咽起來,半天都沒說下去,只是紅着一雙眼睛看着風暖兒。
“佟伯,王兄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快些帶我去看看他。”
“好,公主跟老奴來。”
風暖兒連口氣都未歇就跟着管家來到風絕宣的臥房外,當然,靳尋毅亦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管家很是好奇跟在自家公主身後的跛腳男人,他到底是何身份,按常理來說,東陽國毅王爺的正妃,身邊帶着都應該是武功高強的侍衛,根本不可能用一個跛子。
等等…跛子…一聲炸雷在管家腦中炸響。
難道說面前這個長相陰沉的跛子就是東陽國的毅王爺,靳尋毅?傳言他行事詭異,手段毒辣,武功高強,是東陽國皇帝最爲有力的臂膀,卻在戰場上身受重傷,跛了腿腳。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靳尋毅受傷的那次戰役,帶兵的正是他家王爺。
想到這,管家背脊一陣發寒,可千萬別是王爺傷掉這靳尋毅的腿啊,不然的話,小公主也太慘了。
“佟伯,你怎麼了,爲何不進去?”風暖兒不解地問道。
管家忙躬身拱手,“公主有所不知,這幾日都是未來王妃在貼身照顧王爺,這個時辰,王爺和未來王妃恐已睡下,老奴怕這樣貿然闖進去,多有不便。”
風暖兒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纔想起還有乞丐王妃這件事。
“罷了罷了,那邊讓王兄先休息吧。”
“好。”管家應下,然後關心地問道:“公主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我只是遊山玩水的時候聽說了王兄的事情,放心不下,便央着王爺帶我回來看看。”話落看了眼身後的人,見他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遂長出一口氣。
管家這下心中敢肯定,面前的人就是毅王,忙躬身行禮,“老奴見過毅王爺。”
然則
靳尋毅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所有的目光都粘在風暖兒的身上。
管家暗自嘆氣,可是苦了自家公主,這靳尋毅根本就是個冷麪煞神。自家王爺雖清冷寡言,但好歹腸子是柔的,對待已故王妃那叫一個好,可比這東陽的毅王爺強百倍。
“本王好看嗎?”
靳尋毅的眼睛雖然盯着風暖兒,但他這話卻是說給管家聽的。
“是老奴失禮了,公主您帶着王爺住在原先的閨房,還是老奴另行安排其…”
管家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靳尋毅揮手製止,沉聲道:“本王倒是好奇暖兒的閨房是什麼樣子,就住閨房吧。”
“那老奴這就派人去打掃一下,一會兒公主和毅王爺隨後便可住下。”話落管家便急着走開了。
聽着屋外徹底沒了聲音,顧許才悄聲下地,赤着腳走到門邊,輕輕地在窗紙上捅開一個小洞,貼近向外望,隱約還能看見兩個人的背影,不過很快,那兩個身影便右轉消失不見。
顧許皺眉,她雖然經常不記得人臉,但是對於聲音還是很敏感的,剛剛確實聽見暖兒的聲音了,而且能被管家喚爲公主的,除了暖兒,還會有誰。
不過,暖兒怎會帶着一個男人回來,她不是追着大哥去南宣了嗎?怎麼又突然回北風了。
冷冷的風順着窗紙上的小洞吹進,刺得顧許雙眼發疼,險些流淚,心中不由得暗歎,這北風國的冬天來得着實是快,還沒感受幾天秋意,天就開始冷了。
轉頭看了眼牀榻上的人,他依然熟睡着,顧許凝眉沉思片刻,便穿上鞋子推門走了出去。
瞬間
風絕宣睜開雙眼,翻身跟了出去。
另一頭,風暖兒閨房中。
靳尋毅負手在屋內四處走動着,時不時地拽下這裡,又扯下那裡。
許久,他才走到風暖兒身邊坐下,俯身靠近她,雙脣貼着她的耳根說道:“真是看不出來,殘忍如風絕宣,竟然也會如此細心地呵護女人,倒是讓本王開了眼界。”
風暖兒下意識地用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將他推開一段距離,眼中滿是厭惡和懼怕。
“啪!”的一聲,嘴角一麻,風暖兒被打趴在牀榻上,下一刻頭髮便被狠狠地扯住,被迫擡起頭對上一雙盈滿戾氣的眼,她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推你的…”
靳尋毅扯着她的頭猛地往牀板上一撞,“咚”的一下。
風暖兒覺着耳朵都開始聽不清聲音,眼前的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嘴裡充斥着血腥味兒,她甚至不用看也知道,嘴角又流血了。
苦笑一聲,眸中盡是蒼涼,早該習慣了不是麼,還期待什麼呢?
“嘶啦!”
衣衫被扯落一半,瑩白圓潤的肩頭露了出來,嚇得她連忙要往牀角爬,奈何頭髮被人扯住,動一下,痛得她直吸冷氣,“好痛…”
靳尋毅根本沒給她準備的機會,猛地覆在她身上,施暴起來。
“靳尋毅你禽獸!”
“本王會有今天是拜誰所賜,還真的好生‘謝謝’你的王兄!”話落狠狠地佔有了她。
門外不遠處
顧許躲在迴廊柱子的後面,雙手死死的摳着柱子,眼中滿是震驚。
她雖然不知他們在房中做什麼,但那響亮的耳光聲卻是聽得心驚肉跳,這纔多長時間,怕是已經被打了七八個耳光了。她不相信堂堂一國王爺能夠忍受被女人打耳光,那也就是說,被打的人是暖兒。
要不要進去救她,可是畢竟這是人家夫妻房內的事情,她現在闖進去好像不太好,這可如何是好。
突然,右肩被人一把按住,顧許一回頭險些喊出聲,卻被來人捂住嘴巴拖到了角落裡。
那人將手指放在脣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顧許忙不迭地點頭,來人才鬆開她。
顧許用極其低的聲音問道:“姓祁的,你怎麼三更半夜地潛到王府來?”
祁重勾起手指照着她的額頭就是狠敲一下,眼中滿是戲謔,看着她捂着額頭直跳腳,祁重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你打我做什麼?”
“來,叫聲祁哥哥。”
“……”
顧許懶得理他,白了他一眼便轉頭盯着臥房的方向,卻不成想,腦袋又狠狠地捱了一下,只聽身後人說道:“小丫頭,沒想到你還有聽人牆角的習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伸手捂住被敲的地方,顧許擡腳便狠狠地踩了下去,叫你嘴賤。
“…嘶…”
許久
當顧許將腳移開,祁重才抱着腳單腿不停地跳着,果真是最毒婦人心,這丫頭下腳太狠,疼死他了。
“姓祁的,你說這公主被如此對待,爲什麼徹底地離開東陽國,回到北風?”顧許突然回頭問道。
眼見着機會來了,祁重伸手又是一敲,解恨地回道:“你當這是百姓間的嫁娶嗎?他麼兩人結合的背後是兩個國家,牽一髮動全身,除非想開戰,否則他們還是得維持表面和諧。”
顧許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不再理會祁重,轉頭繼續盯着門口的方向。
風暖兒痛苦的哼聲越來越大,顧許終是忍不下去了,跑到門口砸起門來,扁着嗓子喊道:“公主殿下,您讓後廚準備的膳食已經準備好了,是否現在便傳膳。”
正在風暖兒身上奮鬥的靳尋毅只覺頭皮一麻,兄弟瞬間交代了。
……
本處於痛苦之中的風暖兒也是一愣,甚至連哭泣都忘記了,瞪着一雙通紅的眼不明所以地望着靳尋毅,然後,她沒控制住自己竟是下意識地彎起嘴角。
……
靳尋毅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再敢笑一下試試?”
瞬間風暖兒雙脣抿成一條線,心中竟是無比地感謝起外邊砸門的人。
哪裡看不懂她的小心思,靳尋毅恨得牙根癢癢,翻身下榻穿好衣衫便向着門口走去,“吱嘎”一聲將門拉開,對上一張奇醜無比的臉。
原本被打斷好事就很煩躁了,一下這看到這樣一張臉,更難受了。
“你是不是聾?本王在做什麼你聽不到嗎?”靳尋毅提起顧許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道。
……
此時顧許無比感謝臉上能有這幾塊假瘡,能夠遮住她臉上的尷尬之色。
“可是…公主吩咐後廚…若是吃食好了,第一時間來通傳…”
“公主用膳難道比本王的好事還重要嗎?”靳尋毅冷冷地說道,聲音比冰碴還凍人。
顧許只覺得那隻扯着她衣領的手,越收越緊,心中叫苦不迭。阿宣…爲了救…你妹妹,我可是損失太大了,說不定一會兒小命就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