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着幾個人離去的背影,崔貴妃身邊的一個宮女久久的凝視着香菱的背影道:“娘娘,您有沒有發現那位香菱才人看起來有一些眼熟,好像……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崔貴妃微微一笑,緊接着放下了自己手裡捧着的茶杯淡淡道:“自然,要是什麼事本宮都等着你這榆木腦袋想出來,本宮如何還在這裡。本宮早已經派人去查過了,那個小丫頭的姑姑,就是曾經的薛美人,想不到,時隔三年,卻迎來了她的侄女,你猜猜,這小丫頭如今進了宮,是要做什麼來了?”催貴妃說着,微微笑着,一手又端起了自己身邊的茶杯輕輕抿着茶水。
“啊,原來是薛美人,只不過這小丫頭比起她的姑姑,當真是遜色的多了,想當年那薛美人可是宮中數一數二的美人,只是這小丫頭,未免也太不起眼了吧。”宮女說完,這才察覺到了身邊的崔貴妃似乎有所不悅,這才慌忙將話鋒一挑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奴婢想着,這小丫頭這番進宮,怕是爲了給她的姑姑薛美人報仇來的吧?要是真的,那可不就是……”
宮女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看着自己身邊的崔貴妃,等待着自己身邊的崔貴妃發話。
崔貴妃搖搖頭淡淡笑道:“說你是榆木腦袋你還不信,你也不想想看,那香菱自從一進宮開始,就畏畏縮縮,一點也不像是想要成爲皇上的妃子的人,依本宮看,這個小丫頭是在害怕,因爲她的姑姑就是死在這裡的,而她,根本就不想進宮。”
催貴妃說着,一語道破了所有的玄機,一旁的宮女平兒聽着,再仔細的琢磨着一下,這才覺得自己身邊的貴妃娘娘的話實在是在理,只是平兒卻還是有一些不明白,索性問道:“可是,奴婢不明白的是,既然香菱不想進宮,更是害怕這個皇宮,爲什麼卻還是要進來呢?”
崔貴妃搖搖頭,索性扶着自己的頭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走去道:“你果真是越來越笨了,至於這個原因,你就自己想着看吧,本宮實在是累了,扶本宮回宮歇息着去。”
身旁的平兒這才應了聲,小心翼翼的攙扶着自己面前的崔貴妃,朝着殿外走去,遠遠地,出了寢宮以後,崔貴妃依舊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朝着香菱以及丁香幾個人的方向看去,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果然,美色對於皇上來說,已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皇上的年紀,也的確是大了,但至於他們,就要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平兒順着崔貴妃看着的方向看去,卻不明白崔貴妃這一番話的用意,只是緩緩道:“娘娘,還是讓奴婢福娘娘您早些歇息着吧。”
丁香和香菱一路上都是手拉着手朝着自己的住處走去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敢把自己住的地方的事情告訴給斐妃聽,只是怕斐妃聽了會擔心,因爲她們知道,斐妃現如今並沒有得到皇上的臨幸,也就是沒有資格央求任何事情,而香菱的意思是,得過且過,只要不惹了事情上身,便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丁香關心的卻並不是這些問題,而是這樣熱鬧的時候,原本那個愛湊熱鬧的傢伙,卻在這個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讓丁香擔心不已。
只是擔心歸擔心,適才首領太監前來通報,說是宮中有規矩,大年初一不可以睡懶覺,所以他們必須得趁着這一點時間先補一會兒覺,誰知道他們明天都還要做些什麼事情。
哪裡知道丁香她們纔剛剛合上眼睛,便聽着殿外有人開口道:“徐才人和薛才人可在?奴婢是芙蓉宮裡的婢女,封了我家娘娘的命,前來給兩位才人送東西來了。”
丁香原本在房間裡就沒有睡踏實,此時此刻外面的聲音一響,便就醒過來了,尚未來得及起身,便聽見房間門被敲的咚咚作響,丁香應了一聲,只聽着屋外的宮女道:“才人,殿外有貴妃娘娘那邊派來的人送東西呢,我們可不能怠慢了,才人還是趕緊出來迎接吧。”
同樣的聲音,丁香也在隔壁的房間聽見,丁香微微有些不悅的應了聲,這才從牀榻上下來,原本她就對這個崔貴妃沒有什麼好印象,如今這崔貴妃竟然派人送東西來,丁香的心理只覺得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若不是念及身份,丁香早就想躲得遠遠地了。
推開門,一旁的香菱也是同樣的在同一時間內打開房門來,兩個人相視一望,微微愣了一下,這才一起朝着前院走去,但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宮女,紛紛道:“有勞姑娘了。”
眼前的宮女笑笑,緊接着迴轉過身子指着自己身後兩個宮女手裡託着的托盤道:“這些都是娘娘賞給兩位才人的一些新衣裳,娘娘說了,兩位才人大年初一的時候可以換上,娘娘還說了,兩位姑娘可莫要忘了去給我家娘娘請安。”
丁香雖然不明白眼前這個宮女以及崔貴妃究竟是什麼意圖,但依舊客套的謝過,畢竟崔貴妃是這個宮中的人輕易不能得罪的,一番客套之後這纔打發走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宮女。
送走了眼前的宮女之後,兩個人再無睡意,香菱一把拉住了丁香的手蹙着眉頭道:“姐姐,我們該怎麼辦?崔貴妃不是什麼好人,這會兒她找上門來,定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姐姐,我好怕,我們能不能不去?”香菱說着,一雙眼睛慌亂的四處張望着。
丁香搖了搖頭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道:“不去怕是不行的,既然貴妃娘娘都已經開口了,若是她有意刁難與我們,我們若是不去,恐怕她就更加有藉口了,好了,我們就先回房收拾收
拾吧,你放心,有姐姐在,姐姐是不會讓你出什麼事情的。”
丁香說完,只是緊緊的握着自己面前香菱的手,看着自己面前楚楚可憐以及怯生生的香菱,丁香就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種保護她的衝動,這種衝動,竟不同於想要保護若涵的那種,而是出於想要保護弱者的那種衝動。
香菱見着丁香這樣肯定,心裡邊便也安慰了許多,兩個人這才手拉着手,朝這個字的房間走去了,進了房間,因爲昨天晚上基本上沒有休息,又因爲夜裡要面見皇上,所以丁香的心一直都懸在半空當中,此時此刻,狀況不是很好,所以特意打來了一盤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稍稍覺得自己的思緒緩緩清楚了一些,瞧了一眼自己身邊原本候着的宮女,此時此刻經在打這盹兒,丁香便也沒有叫醒他,這才匆匆朝着身邊的香菱的房間走去。
“砰砰砰。”
丁香輕輕的叩響了香菱的房間,這才輕聲道:“香菱,你準備好了嗎?我進來了。”說完,便隨手將房間門推了開來,卻只見香菱匆匆的將什麼東西放置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丁定頓時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於是只好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模樣,慌忙轉身掩上了房間門一邊笑着一邊到:“這外面可真冷,早上的風倒是冷得夠嗆的。對了,貴妃娘娘賜給你的衣裳怎麼樣?還合身嗎?我這一身衣裳倒是蠻合身的,貴妃娘娘說來倒是還是蠻細心的。”丁香有些尷尬,只好隨意的亂拉一些家常,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剛纔的一切,因爲看着香菱剛纔面色突然間煞白,丁香就知道了這件事非同小可。
好在香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走到了丁香的身邊伸出手拉着丁香的手道:“嗯,娘娘的確做得很合身,呀,姐姐,原來你穿着桃紅色的衣裳倒也果真是美麗呢,先前那素白的衣裳到時將你的美貌大打折扣了,只是姐姐,想到要去貴妃娘娘那邊,香菱還是有些害怕,哎,不管了,反正到時候也有姐姐在身邊,香菱只要想到姐姐,也就不怕了。”
香菱說着,衝着自己面前的丁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丁香這也才發現,原來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面前身穿着淺紫色的香菱被這顏色襯得肌膚更加白皙了,一張小臉也略微帶着一些喜氣洋洋的神色,這樣一來,香菱原本給人有些膽小的感覺便也消失不見了。
丁香其實是想將自己的看法告訴香菱的,但是一想到香菱並不喜歡出風頭,便也沒有怎麼說話,而是一手拉着香菱道:“好了,既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早早的過去吧,省得那邊又出什麼閒話,我們初來乍到,還是小心爲上。”
只是出了沁蘭殿,丁香還是忍不住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往常來說,若涵不可能消失的這樣無影無蹤,丁香在琢磨着,一會兒自己是不是該想想辦法聯繫一下二皇子,然後打聽一番若涵的下落呢?
尚未走進芙蓉宮,遠遠地有個宮女看見了香菱以及丁香便迎了過來,衝着丁香以及香菱福了福身子道:“兩位才人,娘娘已經在殿內等候多時,兩位姑娘還是隨奴婢一起快快進宮吧。”
聞言至此,丁香和香菱只是相視一望,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像是給雙方打氣一般,不爲別的,只爲這個崔貴妃,不是一般的閒雜人等,而是一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大人物。
進了寢宮,丁香這纔看到崔貴妃此時此刻正一手捏着自己寬大的袖子,一手提着茶壺,親自泡製着茶水,熱騰騰的茶水就這樣呼嚕嚕從壺嘴中吐出,熱氣也隨之翻涌了上來,頓時崔貴妃的面前便撲上了一層朦朧的煙霧,當時丁香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崔貴妃優雅的動作看得呆了,他這才發現,這個女人不僅僅有一雙美麗的手,而且,還有着美麗的臉龐,幾十年近三十,卻也讓人百看不厭,丁香想,或許這纔是皇上常年盛寵着這個女人的原因吧,這個女人不僅僅聰明有手段,而且還很漂亮。
崔貴妃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這才緩緩放下了自己手裡的茶壺微微笑着道:“怎麼?既然是來給本宮請安的,怎麼就杵在那裡了?本宮方纔還說平兒這丫頭榆木腦袋呢。”
如此平淡的一番話,只讓丁香和香菱嚇了一跳,香菱和丁香這才慌忙跪在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的面前道:“貴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給娘娘請安。”
香菱一時慌亂,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解釋自己剛纔侷促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心理。
反倒是丁香,緩緩的開口道:“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方纔奴婢們也不是有意的,奴婢們只是見着娘娘正在忙着,這樣的一副身影讓奴婢們恍若在天上看見的一幅圖畫一般,這才一時忘記了也不敢打擾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丁香知道,偶爾的圓滑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遇到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的時候,唯有讓敵人輕視自己,纔可以全身而退,他沒有想過要和自己面前的女人有所正面衝突,只是想能夠帶着香菱安全的從這裡進來,在安全的退出去。
只是香菱似乎有些不解,只是微微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丁香,崔貴妃微微揚起嘴角突然間笑了一下,一邊笑一邊道:“好甜的小嘴兒,本宮知道你的意思,放心,你們心裡想什麼,本宮雖然不能全部知道,但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本宮沒有時間和你們這些小丫頭玩什麼,叫你們前來,也無非是隨意聊聊罷了,都起來吧,賜坐。”
崔貴妃說完,這才重新冷着一張臉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她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猜中她的心事,即使這個人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她的目的是香菱,而不是這個丁香。
丁香聞言,微微有些慌了心神,這才和香菱一起道了謝,朝着一旁的椅子上座了去。
但見自己面前的崔貴妃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香菱,香菱的一張小臉便頓時通紅了起來,見着自己面前的香菱這般模樣,崔貴妃再也忍不住,只是笑着嘆道:“像啊,果真是太像了,平兒,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很像呢?”
一旁的平兒也掩口笑道:“是呢,娘娘,依平兒之見,不僅僅是像,穿上了這身衣服之後,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個人,若不是奴婢一直打這裡看着這一切,奴婢當真以爲自己眼前的薛才人就是薛美人呢,只是仔細瞧着,這薛才人還是有些稚嫩,要是再成熟一點變好了。”
聽聞此言,香菱的臉頓時由紅色變成了慘白色,一如丁香之前在房間裡看到了香菱藏什麼東西的時候一樣,但是情況或者這一次更爲糟糕,因爲香菱的雙手都在顫抖。
崔貴妃索性緩緩地俯下了身子,靠近着香菱道:“你今年多大了?”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只讓香菱不由自主的渾身抖動了一下,隨即香菱緩緩開口道:“回、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方年二八。”香菱說着,只是一個勁兒的將自己的頭往下低。
丁香看到這裡,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崔貴妃找她們來這裡,正是因爲香菱,而香菱的姑姑,正是薛美人,只是此時此刻,丁香卻不知道眼前的女人究竟在打什麼算盤了。
“方年二八,果真是一個好年齡啊,只是你知不知道,你比起你當年的姑姑,當真是遜色的多了,若是你姑姑在此,絕對不會像你這樣。”但至於是哪樣,崔貴妃並沒有開口說清楚,只是靜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彷彿是再讓自己面前的香菱自己去想一樣。
然而,香菱卻只是苦澀的笑了笑,低着頭道:“貴妃娘娘再說什麼,奴婢、奴婢當真是聽不明白,什麼薛美人,娘娘怕是在說笑了,奴婢,奴婢沒有姑姑。”
崔貴妃只是緩緩笑着,緊接着站直了身子來回的踱着步子,一手扶着額頭道:“你這丫頭,怎麼就不名白呢?不過你要知道,在本宮的面前可以說謊,本宮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倘若皇上問起來了,你若是還這樣遮遮掩掩,就只有死路一條,難道,你就不想查清楚你姑姑的死因嗎?你就不想爲你的姑姑報仇嗎?本宮知道,對於這個皇宮,你一直耿耿於懷。”
但見眼前的崔貴妃這樣一說,香菱頓時跪在了地上哭着道:“貴妃娘娘恕罪,奴婢都說,奴婢的姑姑的的確確是薛美人,只是奴婢此番進宮,並沒有其她的意思,還望貴妃娘娘明察,皇上下旨選秀,但凡家裡有十三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尚未成婚的女子都必須進宮至少一個,奴婢的家裡就奴婢一個女兒,若是不去,那邊是欺君之罪,香菱也只是希望能夠就再着宮裡邊轉一圈被皇上撂牌子,然後再回家去侍奉雙親,絕對沒有想替姑姑報仇的意思。”
“本宮也沒說你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本宮是想說,如果你想替你姑姑報仇,本宮,或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本宮也想知道,究竟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
催貴妃說着,緩緩的站了起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丁香聽到這裡,已經大抵知道了崔貴妃的意思,但是丁香不明白的是,竟然崔貴妃想要調查那些事情,爲什麼不親自去查,偏偏要將把這件事牽連上香菱?香菱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而已,而且,丁香也清清楚楚的聽見,崔貴妃說自己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在丁香的想法當中,這個皇宮裡所有女人的噩夢,都是由這個崔貴妃開始,而這個崔貴妃竟然想要着手調查自己,究竟是想要混淆他們的視線,還是她根本不是所有罪惡的源泉?
聽聞至此,丁香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糊塗了,一時間竟分不清楚誰好誰壞了,只是丁香知道的一點是,香菱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她的姑姑成爲了這個皇宮鬥爭的犧牲品,而她,並不想步她姑姑的後塵,僅此而已。
“貴妃娘娘的心意奴婢心領了。”香菱緩緩福身,衝着自己面前的崔貴妃道着謝,緊接着伸手拉住了丁香的手道:“丁香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貴妃娘娘,如果娘娘沒有什麼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香菱說完,只是冷着一張臉,首次果斷的拉着丁香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一路上,香菱都始終是低着頭不說一句話,而丁香也不好去問什麼,只好由着香菱將自己拉着往沁蘭殿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丁香忽然間撇到了芸妃娘娘的寢宮,這纔想起來或許若涵有可能去了芸妃娘娘那裡,便開口道:“香菱,不如你跟我去一趟芸妃娘娘那裡吧,我想,或許若涵是在芸妃娘娘那裡。”
香菱只是搖了搖頭道:“不了,你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回房去休息一會兒。”
見香菱這樣說,丁香便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她擔心香菱,但是此時此刻,她更着急若涵的安危,畢竟一連兩天都沒有見到若涵了,她如何能夠安得下心來?
想到這裡,丁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朝着芸妃娘娘的寢宮走去,不爲別的,只是想要去看看若涵,就算是隻打探到若涵的一丁點消息,丁香也會覺得心裡踏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