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公主不知如何作答,幾番欲言又止,卻見烏靨公爵臉色逐漸轉白,嘴脣也變成黑色,竟成了一張駭人的殭屍臉,驚得一臉愕然,木君忙道:“殿下……”烏靨公爵冷哼一聲,道:“處變不驚者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我現在變成殭屍臉是不是挺可笑的?”木君道:“殿下,此事只恐比泰山崩還要嚴重,殿下大可不必耗費法力改變容貌,我等已經看習慣了。”烏靨公爵破顏一笑,拍拍木君的肩膀,道:“我們走吧——”說罷,烏靨公爵大步走出銀狐公主的宮殿,火伯和地母趕緊跟了出去,木君卻呆呆立在原地,因爲烏靨公爵轉身離去之時竟用傳音入密對他說:“榕溪,現在我身邊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木君知道,這句話必有深意,烏靨公爵知道的事情比他多,只是現在不能明確告訴他。木君回過神來,隨之出去,銀狐公主望着王子一行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怎麼樣?”梨洛見衆人已經回來,不禁問。烏靨公爵笑笑,道:“天帝的地魂已經被鏡妖收走,玉清寒成了一堆凍肉,如果天帝的地魂無法恢復記憶,被鏡妖邪化,那天界就要易主了。”梨洛驚道:“怎麼會這樣啊?!”烏靨公爵又笑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大,那個糊塗老子,你都把雪女的故事告訴他了,還要上當,我們基本上是沒有勝利的希望了,所以……”火伯急道:“殿下切莫說喪氣話,小妖只不過是一時佔了先機。”烏靨公爵看看火伯,又看看地母,道:“我只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你們……自己也要有打算……”
衆人相對沉默良久,梨洛道:“先別想那麼多了,都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飯。”飯菜齊備之後,烏靨公爵道:“大家好好吃吧,這些日子沒有仙果仙草,卻消耗巨大,只能多吃些人間的食物。”衆神皆開懷吃了起來,一來是真的餓了,二來是梨洛手藝好,梨洛不料衆神如此饕餮,一桌飯菜竟如風捲殘雲般頃刻所剩無幾,風郎還直嚷嚷着要加飯,梨洛忙道:“你們先吃着,我去廚房再做點。”梨洛又做了一桌菜,烏靨公爵依舊吩咐衆神好好吃飯,一桌飯菜依舊頃刻吃完,木君不禁想起上次在天界寺時衆人胃口大開,接着就出了事,想要提醒烏靨公爵提防,卻不料餐桌上的雞骨頭鴨骨頭豬骨頭牛骨頭魚骨頭全都動了起來,但見雞骨頭鴨骨頭豬骨頭牛骨頭魚骨頭悉數飛到餐桌上方,竟活脫脫地在衆人眼前拼成一隻只雞鴨豬牛魚的模樣,骨架迅速有了血肉,雞鴨豬牛魚瞬間擠滿了屋子,衆神反應上來,那些雞鴨豬牛魚早如猛獸一般向衆人襲擊。
衆神想要施法,卻提不上氣,但覺腹內翻江倒海,一會想排泄一會想嘔吐,不久盡皆癱軟,難以應戰。木君見梨洛被一隻雞追得狼狽不堪,尖叫逃跑,趕緊去救,一掌打翻那隻雞,受了驚嚇的梨洛撲到木君懷裡,木君躲閃不及,但覺胸口一涼,低頭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那隻握着匕首的小手竟是梨洛的手!木君睜大眼睛看着梨洛,倒地而死。
海女和風郎年輕識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方寸大亂,加上兩人吃得太多(看來這次的配方是改進了,連風郎也中招了),驚愕之中就被金王制住。現在只剩火伯、地母和烏靨公爵,雞鴨豬牛魚全都變作妖怪站在金王和梨洛一邊。火伯驚愕,道:“金王,你
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地母道:“我們早懷疑他不是金王,他確實不是金王。”假金王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確定我是假貨的?乾元老道的照妖鏡、識妖符對我可都沒有用。”地母道:“我知道,你不是按照一般方法變出來的,可還是變得不好,我家老頭子要像你這麼蠢早死了幾萬次了。我家老頭子眉頭有一顆痣,只是我人老了記不清楚是長在左邊眉頭還是右邊眉頭,只記得閨女眉頭也有一顆痣,和老頭子長在同一邊,前些日子我見了閨女,閨女的痣之是長在右邊的,而你的卻在左邊,我只好從懷疑你變成確信你是假貨了——鏡妖也太粗心了,怎麼連鏡子照出來的東西是左右相反的這點都沒注意呢?”金王冷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看來你們也早有防備,可是今天……”金王獰笑着,掏出妖鏡……
是的,地母此前已經確定金王是假貨,也有所防備,只不防食物中毒這招,原以爲天神不懼人間毒物,只不知道鏡妖是用了什麼,竟把衆神都毒倒了,地母暗叫不妙,想自己或許又要被封入鏡妖塔了,不禁看一眼烏靨公爵和火伯,見兩人背對背而立,烏靨公爵面白如雪,火伯卻臉紅似棗,兩人直挺挺地站着,一個如泥木雕塑一個像殭屍出殼,眼神都望着空洞的遠方,說不出地詭異;再看看海女和風郎,已經昏迷不省人事;至於木君,金克木,只怕梨洛這一刀不是一般的刀,還刺在要緊的地方,再不去救只怕真的死了……地母念及此處,但覺心灰意冷,沒想到天帝之子與五行神將竟這麼快就敗給一個小妖了……眼見金王已經把妖鏡對着衆神,地母只好閉上眼睛……
地母正閉目待死,忽聞一陣銳嘯劃破天際,但見神鷹從天而降,滿屋子的雞鴨魚肉牛鬼蛇神霎時亂作一團,頃刻就變回殘骸,假金王和梨洛見變故陡生,一時慌了手腳,倉促應戰,不料神鷹兇猛,二人不敵,被神鷹啄走了心,失去心的假金王和梨洛直挺挺地倒下,化作一灘膿水。
神鷹去後,地母眼見方纔詭異背立的烏靨公爵和火伯霎時如泄了氣的充氣人一樣軟綿綿地癱在地上,硬撐着過去看,烏靨公爵勉強撐起眼皮,道:“先救榕溪,我倆死不了。”地母扶起木君,雙掌抵住木君的背,就地打坐。木君是五行神將中力量最強的,地母卻是力量最深厚的,因爲地母只要隨地,便可隨時汲取能量,只是梨洛的家在高樓,地氣微弱,地母現在只能以微弱的地氣恢復元氣,再救木君,梨洛這一匕首雖然刺中木君要害,卻因鏡妖所化之物畢竟不是“真金”,木君在地母的幫助下終於復活。
風郎和海女醒後,地母與二人說了剛纔之事,海女先是急切詢問木君的傷勢,見木君已無性命之憂,又看看地上兩灘膿水,激動地說:“不,不會的,梨洛怎麼會是妖孽?我不相信!我怎麼會和妖孽在一起那麼久而不知道呢?”烏靨公爵和火伯已經坐起,兩人皆盤腿而坐,卻依舊背靠着背,彷彿在共同修煉什麼奇門功夫,烏靨公爵冷笑一聲,道:“不但梨洛可能是假的,連其他人都可能是假的。”地母見烏靨公爵方纔直說喪氣話,又一直行止古怪,再看他那張殭屍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道:“難道你烏靨公爵就一定是真的?我看你纔是真正最身份不明的人!”
烏
靨公爵和地母又拌了幾句,角落裡的靈貓醒了,叫道:“你們不要吵了!梨洛肯定是被人調換了,梨洛現在很危險,我們要趕緊去救她!”烏靨公爵道:“梨洛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調換,倒是我看你,稀裡糊塗幾無法力,根本不是靈貓吧?”靈貓見烏靨公爵竟把矛頭指向自己,也不客氣,跳起來道:“我看你纔不是王子!你淨說喪氣話,我們的王子英明神武,纔不是像你這樣的,你不知道是哪個墳墓裡跳出來的殭屍!”素來冷靜的木君這次不當消防員,竟也跟着煽風點火,道:“你纔是不知道從哪座山裡跑來的野貓!”靈貓道:“我說你!沒有我讓梨洛救你出來,你還在鏡妖塔裡哭呢!”
烏靨公爵、木君和靈貓三個吵成一團,風郎叫道:“你們不要吵了!自己人吵什麼吵啊!”卻不料風郎此語一出,烏靨公爵竟把矛頭轉向風郎,道:“我這纔想起了你,要說調換梨洛,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我們在白塔轉圈子的時候,那時候只有你和梨洛在一起,只有你有機會做這種事!想你法力高強,竟會和弟弟一起陷入遊戲機,肯定是故意的,對了,弟弟呢?怎麼一直沒看見?你把他藏哪去了?”風郎見自己崇拜的王子竟然懷疑自己,急忙辯解,卻不料烏靨公爵突然閃身而起,一掌打在風郎的胸口,風郎沒有防備,加上受傷,被這一掌打得飛出老遠,看不見了。
海女見風郎被打飛,好一會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怒對烏靨公爵道:“你幹什麼?!他那麼喜歡你,你竟然這樣對他!我看你纔是,不知道從哪個墳墓裡跑出來的臭殭屍,居心叵測!還有你……”海女看看木君,更是生氣,道:“你竟然和他同流合污!你也……你也莫名其妙!”海女說着,勉強撐起身子,飛出窗外,去找風郎。
地母見烏靨公爵打走風郎又氣走海女,對他更加看不過眼,正要發作,卻見烏靨公爵又如泄了氣的充氣人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和火伯背對背地坐在一起,火伯道:“莫怪殿下,殿下自有他的道理。殿下的力量主要來源於太陽,我代表的是火,方纔我與殿下合力,希望有路過的散仙能趕來幫忙,萬幸遇上坤少君的神鷹,坤少君應在不遠處。”地母聞坤少君在,微一色變,畢竟坤少君也算是她的父親。烏靨公爵道:“好了,我們不要再互相懷疑了,風郎此時應該到了,梨洛確實被妖孽調換,我之前已經知道,只是我也無法判斷梨洛究竟在哪裡,恐揭穿之後妖孽傷害梨洛,只因有……有散仙託夢於我,我才得知梨洛下落。”
已經入夜,烏靨公爵站在陽臺上,看着遠方,木君走到他身旁,道:“託夢給你的散仙是不是……他也……”烏靨公爵道:“你我知道就好。”木君不再說話,烏靨公爵又道:“他還帶給我們另一個好消息……”木君聽罷烏靨公爵的話,喜憂參半,道:“那他在哪裡呢?”烏靨公爵道:“這個,或許梨洛的夢裡能夠找到答案。”“那梨洛……”烏靨公爵示意木君不要再說下去,道:“放心,同是癡心人,梨洛不會有危險,我們大可將計就計。現在最好還是,把玉清寒的魂找回來,人間散仙,若不能爲我所用,也不能讓他們像銀狐公主一樣。”
“銀狐公主怎麼了?”烏靨公爵和木君循聲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