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鼓浪嶼的歌聲

梨洛擡頭看時,這哪裡是老師?!這分明是木君!木君依舊是綠衣黑褲運動鞋的現代裝束,不過模樣看起來又年輕了些,上次看起來有二十五六,這次只有二十三四了,想來是法力恢復容光煥發的緣故,梨洛真擔心下次見到木君他看起來會像學弟。

梨洛無辜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木君,原來木君的凡人身份就是她的老師,這節課是全校性選修課,叫做《世界上的珍稀植物》,第一節課因老師休假未歸而沒有上,現在由木君來上,實在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梨洛正自感慨,一側臉,竟看見楚碧涵就坐在旁邊一組!楚碧涵對梨洛微微一笑,梨洛簡直醉了,楚碧涵笑起來實在是好看,用句非常肉麻的話來形容:“那一笑很傾城”!梨洛並不是什麼花癡女子,絕不至於見了帥哥無法自持,比如木君帥得那麼招搖梨洛也沒被他迷住。楚碧涵給人的感覺有如春風拂面,溫暖而微醺,斯文俊秀之中自有風姿卓越;而木君剛毅嚴峻,冷若冰霜,是英俊得絲毫不含糊,卻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課上楚碧涵和梨洛眉來眼去、秋波頻傳,別人開小差看不出來,木君乃是一活了兩千多歲的老妖精,不,小天神,如何不知道?終於捱到下課,兩人禁不住坐在一起交談起來。(大學的課最少是兩節課連上,課間休息)有一些女生跑上去問木君問題,比如“老師你叫什麼名字”、“老師今年幾歲了”、“老師有沒有女朋友”、“老師哪個學校畢業的”,木君一下子根本答不上來,因爲他是用法力竊取了廈大幾個年輕老師的記憶,模仿他們的履歷,在白城海神和鷺島樹仙的幫忙下生造出一個身份的,這個人分明不是他自己。一個兩千多年前的人類,在天宮過了兩千多年《山海經》裡面的神仙生活,又莫名其妙地被封印在鏡妖塔十九年,出來才幾天讓他去做一羣大學生的老師,真是難爲他了。

臨下課時,木君用“傳音入密”讓梨洛等會在哪裡哪裡等他,梨洛也用木君教的“傳音入密”回了一句:“你應該學會用手機,不要浪費法力。”木君一時半會還不習慣現代生活方式,比如他不習慣用手機,不習慣坐車,甚至不習慣吃飯(天神吃的東西比較奇怪)。

梨洛一見木君就取笑他課上得不好,木君懶得跟他理論。不過木君這課上得實在是很差啊!雖然這些花花草草都歸他管,他也不一定全認得,認得也不一定說得清楚,有經驗的大學老師往往幽默風趣,課堂滿室生春,年輕的小老師就慘了,根本拿不住學生,彷彿在唱獨角戲,純屬自娛自樂。好在木君那張臉能暫時吸引女生的注意力一會,不過他上課要再這麼無趣下去,估計除了用法力留住學生,他的課堂裡除了桌子椅子那些不能動的東西,活人不會超過二十個,現在這教室裡有兩百多人。

木君叫梨洛出來主要的目的是想研究一下楚碧涵,因爲他覺得這個男孩不簡單,但經過他的種種試探,他確實又是凡人一個

。木君也曾經懷疑梨洛不是凡人,因爲一個凡間少女不太可能經歷了千刀萬剮、烈火焚身、相思斷腸之苦,還能在與怨念深重的他“靈犀”相通的情況下憑自身的念力解除他的封印,不過經過種種試探,表明梨洛確實是凡人一個。兩度判斷失誤,木君只好懷疑是自己法力未完全恢復的緣故。

來廈門這種地方完全不用擔心日照不足,等着曬黑就行了,這幾日風和日暖,木君自覺法力恢復,決定叫梨洛和靈貓再闖鏡妖塔救海女,梨洛心有餘悸,不太想去,木君說如果他獨自去了鏡妖塔,鏡妖反而更容易害梨洛,梨洛只好去了。救出海女後,梨洛應該去鏡妖塔的理由就成了,若留下來一個照顧你,只怕既保護不了你又破不了鏡妖的邪術,所以梨洛只好每次都去充當那個礙手礙腳阻礙故事發展襯托英雄偉岸的美女,如此木君每次都救梨洛,正好實現了他“加倍償還”的諾言。

梨洛、木君和靈貓再度來到打滷麪店,木君用同樣的辦法“排除妨礙”,梨洛學木君的樣子在榕樹幹上一拍,沒反應,靈貓也跟着拍一下,還是沒反應,於是梨洛指指榕樹,讓木君自己去拍。木君在榕樹幹上打上一掌,抱起梨洛飛進樹洞,梨洛順手拿走樹旁的掃帚——這可是逃命的傢伙(可憐的店主,掃帚又不見了)。

等梨洛着地時,不禁睜大眼睛驚奇地看着鏡妖塔內的幻境,這幻境好世俗啊,就像真的一樣——不對!這就是真的!這是輪渡,他和木君都在排隊買船票!隊伍裡還有她的同學,那同學見梨洛拿着掃帚,有些疑惑,梨洛訕訕地笑幾聲,趕緊把掃帚放到牆角。梨洛和木君買了船票,上了去鼓浪嶼的船,因爲不讓帶寵物,木君用“壓縮咒”把靈貓變小後放在口袋裡帶過去。(下次記得把掃帚也壓縮一下)

梨洛悄悄地問木君這是真的還是幻境,木君說他也分不清楚,這感覺是真實的世界,就怕會出事。梨洛和木君一路走去,看些花花草草老別墅,忽聞琴聲和着歌聲傳來,那琴聲不似鋼琴,像是絃樂器,梨洛不通音律,一時也分不出來是什麼樂器,但那歌聲實在是美妙,哀婉低迴,似訴說着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細聽那歌詞,梨洛不禁感動起來,這樣的故事,是在詩裡纔有的……梨洛漸漸被歌聲迷醉,感慨:“鼓浪嶼真不愧是音樂之島啊,如此美妙的歌聲……我過去看看……”梨洛和靈貓順着歌聲飄來的方向走去,木君想能唱出如此美妙的歌的人必是位佳人,像踩了棉花一般輕飄飄地循着歌聲走去,驀地,一綹榕樹的垂絲打了一下木君的面頰,木君渾身一震,擡頭看那榕樹一眼,濃眉微蹙,急唸咒與榕樹交流一番,榕樹竟稱沒有聽見歌聲!木君自知不妙,急急去追梨洛和靈貓。

木君順着那歌聲找來找去卻找不到找不到梨洛和靈貓,可惡的是那歌聲時有時無,若隱若現,忽東忽西,搞得木君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躥,木君急得一頭冷汗,梨洛和靈貓這兩個

“囧貨”要是單獨讓鏡妖給逮住,後果不堪設想。木君聽那歌聲聽得心神恍惚,胸口微微發涼,一陣陣地涌起對棠嬌的思念。

這時候,出現一個綠袍古裝中年男子,那男子道:“屬下鷺島樹仙,上神何事如此惶急?方纔屬下聽小樹報稱上神似有疑難,若上神有用得着屬下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木君這幾天聽慣了白話,驟聞這半文半白的倒覺得不爽,顧不得禮數,匆匆用大白話將天宮變亂描述一番,讓鷺島樹仙趕緊告知人間衆散仙,早做防備。鷺島樹仙道:“上神放心,白城海神已將此事告知屬下,這幾日全神戒備,並無異狀,想那鏡妖不過是天后宮內一枚小小的梳妝鏡,諒它也掀不起大浪來。”

木君不斷施法強行抵禦歌聲的誘惑,又擔心梨洛和靈貓,被鷺島樹仙這麼一說,竟生起氣來,怒道:“你以爲那鏡妖是省油的燈啊?所有的天官神將都在那妖孽手上,五行神將除了我四個都被封印在鏡妖塔內!”鷺島樹仙嘴上附和“上神教訓得是,屬下知錯”,心裡卻在嘀咕是不是這些五行神將跟他們一樣懶散不管事,除了會飛會瞬間轉移等幾個神仙的基本法術再沒別的本事。

鷺島樹仙的懷疑是有充分根據的,看鷺島樹仙現在還穿着古裝就充分證明了他不管事。神仙能將自己置身於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段,許多上古天神因看不慣人間的爭鬥而自甘退居遠古,甚至乾脆到沒有人類的時代生活,因爲自從人類有了文字、有了歷史、有了政治鬥爭以後,人類的智慧就不斷地挑戰天神的極限,最終天神覺得鬥智是鬥不過人類的,又不能消滅人類(實際上是不敢,怕輸了自己完蛋掉),只好自己躲起來,不少神仙去了堯舜那個世界美好得鳳凰都會來跳舞的時代,也有不少神仙去了姜子牙封神那個時代,還有到山海經那個時代的,有些貪戀人間繁華的神仙留在漢唐盛世,只有少部分年輕貪玩的神仙留在當代。所以神仙中最難受的就是必須管事的天官,他們不能隨便跑,但說是不能隨便跑,像鷺島樹仙這樣明明有職責管當代事卻躲到“文景治世”的神仙還真不少。所以比有職責的天官還要難受的就是木君這些神將,他們要保護這些修行幾千年沒長進,終日遊遊蕩蕩無所事事的天官的安全,實際上神將們也沒多少事,若不是出了鏡妖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屬於終日遊遊蕩蕩無所事事的那一類神仙。

鷺島樹仙和木君面面相覷了一會,道:“屬下法力微淺,聽不到什麼歌聲,不知歌聲從何而來?唱的是什麼?此處四面臨海,會不會與海有關?”經鷺島樹仙這麼一提點,木君想他們是爲救海女而來,應該與海有關,遂向鷺島樹仙交待一番,往海邊去了。

金沙碧水,暖陽薰風,好一派夢幻的海景!木君卻無心欣賞,這次聽得真切,歌聲確實是從海遠方的小島來的。木君爲避人耳目,化作一片翠葉,飄向海島,方一站定,便看見一個人,而且是個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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