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雲初染等人不分晝夜的趕路,待出得元國,衆人皆是精神欠佳。
一輛小小的馬車,擠着五人,五人大部分時間皆是大眼瞪小眼,吵鬧聲也是頻頻橫空而出。
慕長歌憑着身子不好,常常枕在雲初染腿上休息,偶爾風流性子犯了,勾勾雲初染頭髮,蹭蹭雲初染肩頭之事時有發生,雲初染不以爲意,加之也未將男女之妨放於眼裡,僅是覺得只要慕長歌不觸及她的底線,她自然可以看在他身子欠佳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那夜魅,則是全然忍不住,每當慕長歌對雲初染動手,他皆要相阻,他與慕長歌二人皆是有心氣兒之人,如此一來,他們倒是常常拌嘴與挑釁。
雲初染將這些事瞧於眼底,本欲再僱輛馬車,分散‘人羣’,畢竟,排除慕長歌與夜魅常要吵鬧外,這馬車容納五人,的確太擠。
然而,她這想法剛一提出來,除了秋宛同意,夜刖夜魅勉強答應。
而慕長歌卻一臉蒼白的窩在她的懷裡,笑得燦爛如花,伸手勾着她的青絲,笑道:“既然要僱一輛馬車,那便讓夜魅兄他們三人去那輛馬車吧。郡主要照顧我,自然要與我乘坐同一輛馬車。”
他這話一出,本來已經勉強同意她想法的夜刖夜魅頓時倒戈,稱再僱一輛馬車費銀子,不如就一同擠擠,增加……感情。
雲初染一怔,眼角也隱隱有些僵硬。
夜刖夜魅二人,哪個是善於省銀子的主,如今他們用這等藉口,還不如直接丟句‘不僱’來得實在。
馬車一路顛簸,車中五人一路大眼瞪小眼。吵鬧聲依舊難以消停。
最後,雲初染終究是心生不耐,雲淡風輕的僱了輛馬車,將夜刖夜魅全數趕了過去。
夜刖蹙眉,但卻不忍出言相拒,點頭同意。而夜魅卻是擄着袖子勢要大鬧,雲初染面色一沉,隨意威脅了幾句,夜魅也怕她生氣,終究是憤憤入了那輛馬車。
雲初染的馬車空了不少,瞧着慕長歌親暱的靠在雲初染身上,秋宛一直面紅耳赤,最後忍耐不下,主動竄進了夜刖夜魅的馬車,還被夜魅大罵了一番,稱她背叛他們,連眼線都不願爲他們做。
秋宛有苦難言,起初還低頭忍了夜魅的罵語,而後實在難忍,不由與夜魅叫上了勁兒,隨後一路上,夜刖夜魅馬車上頻頻發有吵鬧聲,只不過卻不是夜刖和慕長歌吵鬧,而是夜魅與秋宛。
秋風颯爽,略微涼意的風竄入馬車,微微拂亂了雲初染的額發。
慕長歌靠在雲初染身上,渾身冰冷異常。面容依舊蒼白,但他妖異俊美的面上,卻一直帶着淺笑,似乎即便是身子不適,他也心頭愉快。
他伸手拂了拂雲初染額上的青絲,腦袋枕在她的肩上,“這些日子,雖
平凡,但卻極難忘。郡主,本少瞧那夜刖夜魅也是真心待你,日後你身邊有他們,也是甚好。”
他嗓音低緩,隱隱帶着幾分悠遠惆悵,卻不如與夜魅吵鬧時那般有力。
雲初染暗歎一聲,心知他又在想自己劫數難逃。
她伸手微微貼上他的後背,再度朝他體內輸送內力,以圖溫暖他的身子:“鳳家,缺不了夜刖夜魅。”
“那郡主身邊,可缺得了他們?”慕長歌輕笑一聲,深黑的眸中隱隱帶着一抹緊然。
雲初染微微一怔,精緻的面容帶着幾分平靜從容,道:“本姑娘身邊,自然僅能站本姑娘的良人。”
“那本少可有資格?”他嗓音微急,話語一落,他卻突然笑了聲,嗓音再度低沉悠遠了起來:“本少已是將死之人,自然未有資格了。只不過,若是本少當真不在了,郡主可會像懷念杳沉香那般,懷念我?”
說完,他纏着雲初染髮絲的手指僵硬起來,一動不動。
雲初染面色不變,垂眸望向慕長歌,近在咫尺的溫熱鼻息噴在她臉上,倒是令她有些莫名的悸動。
“你若是不在了,本姑娘便忘了你。”她凝視他良久,而後淺笑一聲,嗓音溫婉如常,隨意如風。
慕長歌眸色頓時一黯,癡癡笑道:“呵,看來,本少連杳沉香都比不上。如此,本少當真有些不甘了。”
雲初染不置可否,淡笑試探:“何以不甘?”
慕長歌蒼白的面上頓時蔓延出媚笑,他拉長脖子往雲初染面上印下一記吻,伸手毫不客氣的勾住雲初染脖子,嗓音極爲惑人:“郡主此番本是劫走本少,不爲錢財,那就相當於爲‘色’。難道一路來,郡主就不想對本少做些什麼?”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雲初染,蒼白的面容雖帶着媚笑,但破天荒的有些微紅。
雲初染微微一怔,待反應過來後卻差點嗤笑出聲。
她迎視上慕長歌的眸光,興致大起的道了句:“美人計?”
或者,可以說是‘美男計’?
慕長歌眼角抽了一下,但卻故作隨意瀟灑,身子不由貼緊雲初染:“難道本少這皮囊,不夠‘美人計’的資本?”
雲初染終究是笑出了聲。不得不說,慕長歌這狐狸,無論何時,都是以他的皮囊爲傲。
她微微斂神,一手將他扶好,讓他舒適的枕在她的肩上,一手依舊源源不斷的在他後背輸送內力,嘆了口氣,良久才道:“你如今面色蒼白,的確不夠‘美人計’資本。”
慕長歌眸色一沉,蒼白的面色隱隱帶了幾分悽悽。
他微微合上眸子,修長的手臂環上雲初染的腰,努力感覺着雲初染身上的溫度和後背的灼熱,他將頭埋在雲初染頸邊的青絲裡,低道:“本少以往,
從來都未有這般在乎過這條命,如今,本少當真是捨不得呢!”
雲初染心頭微微蔓延出一抹低疼,胸口略感微悶。
她側頭,靜默了片刻終究是伸着另一隻手攤上了慕長歌的臉。
剎那,她只覺指尖下的皮膚突然顫慄了幾分,她微微一怔,剛剛縮手,卻不料慕長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臉也不自覺的往她的指尖貼緊,笑聲道:“郡主這手,都是暖的。”
雲初染愣了一下,心頭似乎泛着難以平息的波瀾,微痛,也微悶。指尖不自覺的在他臉上游移,最後停在他修長微合的狐狸眼睛上,淡聲道:“等回到楚國,本姑娘便讓先機老人治你!你只需再撐幾日便可。”
慕長歌未言,但卻微微點了點頭,面色略帶苦澀,但也漫出少有的堅定。
後面幾日,慕長歌身子越來越差。
他身子的溫度越來越低,以往雲初染只需每日爲他輸送兩次內力,以保他溫暖,然而如今,她卻是每日爲他輸送五次內力,都無法讓他身上的寒毒緩解。
他面色,以前是蒼白,如今是慘白,就連他那雙薄脣,如今卻是烏紫得厲害,而那濃郁的色澤,卻是刺痛雲初染雙目。
如今的慕長歌,已然不能與她分離,即便是分離一會兒,沒了她的體溫支撐,他會冷得不自覺的顫抖哆嗦。
馬車依舊顛簸,只是車速提了不少。
待雲初染踏入楚國國界,卻在邊關不期然遇上了鎮守在邊關的楚國昭和太子,楚逸塵。
雲初染身兼國師預言,待楚逸塵見得雲初染,喜色難掩。全無放雲初染一行離開之意。
雲初染心生不暢,正欲強行離去,卻不料楚逸塵差重兵圍來,勢要控制她。
正待雲初染一行與楚逸塵對峙,卻不料楚亦風御馬,領兵出現。
剎那間,氣氛似乎陡然冷冽了幾分。
對於楚亦風的出現,雲初染極爲意外。然那楚亦風卻是僅朝她瞥了一眼,而後他深黑的眸光落向倚在她身上的慕長歌,面色猝然一沉。
但僅片刻,他便亮出了懷中的明黃聖旨,緩慢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着瑞王速帶霓裳郡主返京,不得有誤,欽此。”
短短的幾句話,卻讓雲初染有了庇護。
太子楚逸塵雖想控制雲初染,但卻不敢擅自違背皇帝的意思,僅得作罷,憤憤揮兵離去。
而云初染卻是瞥了瞥楚亦風坐下的烈馬,眸色一動,扶着慕長歌走於他的烈馬邊,仰頭朝他淡道:“借你馬一用!”
不是問句,而是直接的索取。
楚亦風坐下的馬,毛色正宗,乃不可多得的千里馬。如今慕長歌身子不易再拖,她定要帶他速速回京,尋到先機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