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風的強勢迴歸,在京城颳起了不小的旋風。這是楊幺回京後,頭一次被別搶了頭條。
重情重義的晁風,雖然不被當權者看好,但卻是不少性情中人追逐的對象。當夜,就有人在北京飯店設宴幫晁風洗塵。開始只是包了一個宴會廳而已,可是到了後來,整個飯店裡頭都是前來爲晁風接風洗塵的人。
當年的小兄弟,如今已經是各行各業的人傑,就如同當初楊幺在小鄒那點卯時那樣,出來的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人物,其陣容絲毫不壓於楊幺。
其實從這一頓飯,就可以看出兩個人的差距。同樣都是外放歸來,兩人的情況差了好多。
這倒也不值得奇怪,畢竟這晁風比楊幺長了一輪還多,這以前小夥伴現在的檔次自然要比楊幺的人的高。
這頓飯,誰去吃楊幺都不覺着奇怪,哪怕是**也跟着去湊熱鬧呢,楊幺都不會在意,可是現在有一個最不應該去的人去了,這就讓楊幺有些不淡定了。
呂布,土生土長的北京人。
他的名字沒有白起,綜合能力在京城絕對能排進前三。
在楊幺的印象中,這位就是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除了況蘭亭結婚的時候見到過他之外,楊幺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聽別人提起他的奇事而已。
得到呂布都去給晁風接風洗塵的消息時,楊幺那眉頭都皺成了一股麻繩,心情久久都沒有辦法平靜。
晁風現在已經夠逆天的了,竟然敢和太平山莊、神農監獄、苗府三個地方叫板,不管是給人當槍還是怎麼着,他都是衝鋒陷陣的。這會兒,連呂布都站到了他那一邊,那楊幺憑什麼來跟他鬥法?
楊幺的擔心,同樣是晁風的擔心,因爲呂布此次前來,並非是爲他接風洗塵,而是跟他下警告。
“我不明白。”晁風警惕地看着呂布。
這個漢袍加身的中年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都是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已經很久能有人讓晁風感到不安了,所以此次見到呂布,他很警惕,也很謹慎。
呂布不動聲色地搓着大拇指上的紅色兔頭扳指,聲音不輕不重地說道:“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照做行了。”
晁風皺了皺眉,沉聲問道:“如果楊幺擋着我報仇呢?”
“你的問題有些多。”呂布瞟了晁風一眼後,但是悠然起身走向了包廂門。
茶叔面無表情地低頭開門,呂布低在了茶叔身旁,看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右手說道:“爲了他,你連祖宗賜給你的寶貝都不要了,值得嗎?”
“值。”茶叔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呂布深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呂布並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後門離開了酒店。
站在窗前看着那輛老式尼桑藍鳥離開後,晁風的臉色陡然間沉了下來,一臉不服氣地說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茶叔不爲所動地說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前門進,後門出,恐怕他今天來不僅僅是爲了警告你。他這趟來,除了警告你之外,還在給你造勢。”
晁風眉頭緊皺地說道:“就因爲這樣,我才覺着奇怪。既然要給我造勢,爲什麼還不准我動楊幺?現在的北京城,還有什麼事情是比拿下楊幺更能生勢的?”
茶叔微笑着安慰道:“這個咱們不必知道,反正楊幺肯定不會攔着你報仇就對了。”
“爲什麼這麼肯定?”晁風好奇地問道。
茶叔意味深長地說道:“對於現在的楊幺來說,他需要的不是踩着別人上位,而是防止別人上位。你這次回來,對他是百利而無一害。如果他夠聰明,就能夠從這次事情中撈足利、賺足名,如果不聰明……那自然會有人處理他。”
晁風一臉疑惑地說道:“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我很好奇,這個傢伙,到底是憑什麼戴上兔頭扳指的,難道他真像呂布那樣生猛?從小到大,我好像沒聽說他幹過什麼大事。”
茶叔語重心長地說道:“少爺,關於這一點,我說過你很多次了。看人不能只用眼看、耳聽,更多的是用心去觀察。難道你剛剛沒有發現,呂布一直都沒有坐實嗎?”
“你是說……他一直都在扎着馬步?”晁風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兩人的會談時間長達半個多小時,而這酒店的椅子又是偏矮那種,在談筆風聲之間還能保持着馬步又不被自己發現,那……太可怕了。
茶叔笑道:“呂布能夠戴上兔頭扳指,靠得全都是那一身功夫。他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練功的人,身上那件漢袍,不是爲了擺譜,而是爲了方便遮蓋他身上的金甲。兔子太肥了,只有被人吃的份。他是赤兔,不是肥兔。”
晁風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我看着他的身型那麼怪異。話說回來,茶叔,你真不後悔爲了我退出十二生肖?”
茶叔輕聲說道:“我退出十二生肖,不是爲你,是爲了你的母親。”
晁風笑道:“呵呵,您對我這麼好,有時候我都懷疑您是不是我親爹了。”
茶叔無奈地說道:“差一點,當年就是被那枚戒指迷了心神,所以錯過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
晁風好奇地問道:“那……除了赤兔之外,還有誰在北京?”
茶叔猶豫片刻後才說道:“還有龍女,她是必須在北京的。少爺,以後您別問我關於十二生肖的問題了。知道多了,沒有好處。”
晁風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那你說,會不會有可能,這個龍女和楊幺有關係,所以她讓呂布來找我?”
茶叔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不排除這種可能。新一代龍女是誰我沒有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楊幺應該差不多大。十二生肖的規矩,這主持大局的龍女必須得從土生土長的北京人裡頭找。依照楊幺這小子年輕時幹得那些事,保不齊他和龍女會有什麼關係。其實他們有沒有關係對您不重要,不妨礙你報仇,你只需要避着點就可以了。”
晁風心事重重地說道:“那就好,說實話,今天見到了楊幺,我還真挺喜歡這小子的,有膽有謀,能屈能伸,我也不希望他會成爲我的敵人。行了,咱們出去吧,現在留下來的都是自己人了,也該說說正事了!”
主僕二人大步走出了包廂,當兩人走入大廳的時候,滿滿當當的一廳人全部站了起來。這些人所蘊含的力量,可不僅僅只侷限於北京!
“老爺,咱們現在回家嗎?”司機畢恭畢敬地請示着呂布。
呂布慢慢睜開了雙眼,看着手上那枚赤色的兔頭戒指的獠牙說道:“兔子本是溫順的動物,非得刻得這麼駭人。”
司機沒有接話,他知道,這種時候,老爺不是在跟他說話,他只需要等着老爺說到正經事兒就可以了。
呂布放下了車窗,擡頭瞅了瞅窗外,一臉惋惜地說道:“好容易出來一趟,卻碰上了這種陰霾天。你常在外面跑,這天真像電視上說得那麼差嗎?”
司機苦笑道:“比電視上說得還要差,現在北京的污染很嚴重,已經不適合像老爺您這樣喜歡養生的人生活了。”
呂布笑道:“呵呵,養生?這個詞……跟我還真沒什麼關係。去問寶齋。”
司機已經習慣了呂布的風格,所以無論他在說什麼,他都會仔細聽着,因爲他總是像現在這樣,說着一件事的時候突然就轉到了另一件事。
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問寶齋的門前。
問寶齋,是一個位於簋街不起眼的小角落裡的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鋪子。
鋪子裡頭的商品很單一,只有戒指,造型各異的戒指。
門前的燈二十四小時都亮着,厚重的店門二十四小時都關着,所以哪怕是在這條街上經營生意的人都很少有人發現它的存在。
大步走到問寶齋門前時,呂布驟然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後這才用雙手推開了這扇厚重的店門。
木厚是沉年老紅木,厚度在十五公分左右,隔音效果堪稱無敵,關上房門時店門根本就聽不到外面的喧囂聲。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工匠正在打磨着一個戒指,聽到聲音的他頭也不擡地說道:“你來的不是時候,龍女今天不在。”
呂布恭敬地說道:“我不是來找龍女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老人停下了動作,一臉疑惑地看着呂布。
呂布皺眉說道:“我今天看到老茶了,他跟晁風一起回來了。”
“哦。”老人不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後,繼續着自己的事。
呂布沉聲問道:“既然一直給他留着戒指,爲什麼不還給他?”
老人悠然起身,拉開了那懸掛在正衝店門的牆壁上的神龕的簾布,指着上面那一個人騎着十二生肖的雕像說道:“你問問老祖宗,是爲什麼。”
“我怎麼問?”呂布望着那分別掛在蛇、牛、鼠、豬頭上的戒指問道。
老人不耐煩地說道:“你也知道沒法問,那你還來問我?規矩就是規矩,沒有什麼爲什麼。趕緊走吧,一會兒要是老狗來了,來得咬你不可!”
呂布笑道:“有你這個老虎在,我還怕一條狗?”
老人面帶自嘲地笑道:“你都說我是一隻老……虎了,這隻狗正值當打之年,我哪是他的對手?”
“確定?”
“確定。”
“那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
“怎麼了?”
“龍女說,讓你請楊幺吃頓飯,要正式一點。”
“這剛讓我給晁風撐了場面,又讓我請楊幺吃飯,龍女到底是啥意思?”
“自己去問。”
“算了吧。那我馬上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