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像十年前一樣囂張跋扈,但此時的楊幺已經不再是那個目中無人的紈絝子弟,而是一個令人感到不寒而粟的霸道男人。
汗珠沿着臉頰滾落,心跳比平時快了兩倍,站在對面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這座大山此時正在朝着自己壓來,齊衝想要跑,可是他的腿卻不聽使喚。
“都在這裡站着幹什麼!”
蒼老的聲音驀然響起,聽到聲音的服務員、保安、公關皆是如同那驚弓之鳥紛紛逃離了現場。
身穿綠袍、手持青拐、留着金錢鼠尾辮的老人不動聲色的用柺杖戳了戳趴在地上的趙巨熊後,眉頭微皺地打量着楊幺問道:“你乾的?”
在中國,知道竹青蟲的未必知道太子府,但是知道太子府的肯定知道竹青蟲,這個國寶級的妖孽是太子府的定海神針。
太子府開業初期,有不少南來北往的老少爺們都嫌這名字太大,都曾經試着想要摘了太子府的招牌。不過最後不管是這北邊的土豪還是南邊的闊少包括京城那羣太子爺,無一例外都是遭遇了傳說中的鬼剃頭,自此之後,太子府一片太平。
年少無知的時候楊幺沒覺着這竹青蟲有多厲害,可是如今的楊幺,一眼就看出了這竹青蟲是內家拳的高手。
郎弓裴曾經說過,外家拳練得是一身肉,而內家拳練得則是一身氣。二十年可脫胎,四十年可換骨,六十年能生髓,如果能將一手內家拳練到八十年,那麼這個時候的人已經不是人了,因爲他身體髮膚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人體的界限,一念一意都可敗敵,一舉一動都可殺人。
竹青蟲,就是一個一念一意都可敗敵的怪物,這一點從剛剛那些突然聽到他聲音的人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這種級別的人哪怕是隨意的一聲對普通人來說都會被嚇得心驚肉跳,更何況他還是用不悅的口吻發聲。
“看夠了就說話。”竹青蟲不冷不熱地從牆洞中走進了房間。
在他邁步的時候,楊幺就盯着他腳下的碎屑,發現不管是碎石膏還是碎木板都是從他落腳到起離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和發出任何聲響的時候,楊幺的眉頭不由就緊皺起來,就這本事說踏雪無痕有些誇張,但是絕對比楊幺的一騎絕塵來得厲害。
楊幺畢恭畢敬地朝着竹青蟲抱了抱拳,鄭重其事地說道:“竹老,好久不見。”
竹青蟲不溫不火地說道:“也沒多久,才十年而已。看樣子,你這十年活得挺明白。”
楊幺不動聲色地說道:“總不能穿一輩子開褲襠褲,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學會自己擦屁股。”
竹青蟲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朝着齊三說道:“把他帶到姬先生那裡去。還有,讓下面人都管好自己的嘴。”
“明白。”一絲不苟地應了一聲後,齊三如臨大赦地走出了房間,在他伸手去將趙巨熊架起來的時候,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趙巨熊的左肩已經徹底變形,如果楊幺這一腳是奔腦袋或者其它要命部位去的話,趙巨熊已經死了。換句話說,楊幺要是想殺齊三的話,齊三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齊三和趙巨熊走後,竹青蟲便是不緊不慢地坐到了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用柺杖戳着地上的碎大理石說道:“好久沒有見到這麼霸道的太極手了,就憑這一拳,你也有資格進伏羲堂了。”
楊幺身子不覺一震,僅憑這被自己打碎的茶几就能準確判斷出自己用的是什麼拳,這竹青蟲還是人嗎?
“不過也僅僅只是夠資格進伏羲堂而已,想要在裡頭找個位子坐下,至少還得再練這個數!”竹青蟲意味深長地長開了左手。
“五年?”楊幺疑惑地問道。
竹青蟲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就算是郎弓裴也沒有在四十歲前坐進伏羲堂,你,再練個五十年就差不多了。”
“呃……”楊幺無語地撓了撓腦袋。
北京的伏羲園就是淮陽伏羲堂的分支,伏羲堂像那八極堂、形意堂以及各家拳堂一樣,都是由各路好手聚集切磋進步的地方,由於這些拳種都是國寶般的存在,所以各地政府也是給予了他們大力的支持,所以能夠進“堂”的人,基本上都是衣食無憂地鑽研着真正的武道。
郎弓裴在民國時期就進了伏羲堂,照他的話說,如果不是抗日戰爭,如果不是郎、弓兩家拋開了門戶之見,他這輩子都只能在裡頭站着。
“竹老,您認識我師傅?”楊幺好奇地看着竹青蟲問了起來。
竹青蟲不以爲然地說道:“當年我去伏羲堂的時候,他是除了劉、伏二家的人唯一一個能跟我走上幾招的人,在拳道上倒是有幾分天賦,只可惜心氣太高,要不然現在也應該登堂入室了。既然你是郎弓裴的徒弟,那你今天來我太子府鬧事的事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明兒開始,你就替趙巨熊看着這二樓。規矩只有一個,要安分守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在這裡工作到趙巨熊康復爲止。”
楊幺臉色驀然一沉,這普普通通的傷筋動骨還要一百天呢,而他剛剛那一腳,直接踢碎了趙巨熊左半邊身子的骨頭,想要完全康復,沒個三五年根本沒戲。
“會自己擦屁股是好事兒,但是這如廁的地方也得注意一下。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當茅房的!”說話時,竹青蟲悠然起身,漫不經心地拄着柺杖走出了房間。
“別說話!”
楊幺伸手製止住了想要上前說點什麼的顧傾城和邵野,他的雙目如同那看到了獵物的野獸一樣死死盯着剛剛被拐杖戳過的碎大理石,每一塊石頭上都是被戳出了一個圓洞,如同被激光切割過一般工整。
楊幺大步跑出了房間,朝着竹青蟲的背影叫道:“老爺子,您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竹青蟲不緊不慢地說道:“等你真正學會給自己擦腚了再說。”
楊幺焦急地叫道:“那我啥時候上班?”
竹青蟲不假思索地說道:“馬上。”
楊幺爽快地叫道:“好的!我等着你教我怎麼擦腚啊!”
一聽到這話,顧傾城不由就有些急眼了,着急地跑了出來,一臉擔心地說道:“你瘋了,你這裡上什麼班!難道你也種夠菊花了想種向日葵?”
楊幺沒好氣地瞥了顧傾城一眼,不悅地說道:“你怎麼說話呢?你這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嘛!小邵,你別往心裡去啊,她不是那個意思。”
顧傾城生氣地叫道:“我哪個意思了我!”
楊幺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當着小邵的面又是菊花又是向日葵的你幹嘛!你這不是在戳人痛處嗎?你也不好想想,人家小邵在這裡又是被男人糟蹋又是被女人糟蹋的是因爲誰?”
顧傾城冷冰冰地說道:“你說是因爲誰?總不會是我吧?”
楊幺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是你還有誰!要是你那天早點兒來的話不就能攔住我了嗎?你要是攔住我了還會發生後來的事兒嗎?要是沒有後來的事兒小邵的菊花能變成向日葵嗎?要是他的菊花沒有變成向日葵,我會不讓你說菊花和向日葵嗎?你自己說,這事兒是不是賴你!”
“嘿,姓楊的,這十年沒見,你口.活越來越溜了哈!行,說這事兒是吧?那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就掰扯,誰怕誰!”
“走!”
“走就走!”
兩個又是脫衣、又是擼袖的傢伙在走到樓梯口後回頭望了邵野一眼,見到邵野沒有跟來的時候,二話不說擡腿就跑。
看到這對狗男女倉惶而去,邵野的臉都綠了,恨恨地罵道:“媽的, 怎麼忘了這兩傢伙最會演雙簧了!”
逃離了邵野的視線後,楊幺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顧傾城不屑一顧地說道:“瞅你那點出息,剛剛不是挺爺們的嗎?現在事兒都平了反倒是慫了?”
楊幺悻悻地說道:“你懂個屁!”
顧傾城罵道:“屁我不懂,你不就是害怕邵野會誤會嗎?邵野現在是向日葵,不過不代表他喜歡當向日葵,還直着吶!不過話說回來,楊大少,你這兵沒白當啊,越來越隨老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你真要在這裡上班?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讓人知道你在這裡上班,那還不得排隊來收拾你啊!”
楊幺欲哭無淚地說道:“你以爲我想啊?竹老爺子都發話了,我也得敢不聽啊我!這傢伙,在這裡上班頂多是被人奚落奚落,可是要不來上班,我就又得找個地兒逃命了。”
顧傾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既然這樣,那老子也捨命陪君子,以後就天天來點你的臺了!”
楊幺沒好氣地罵道:“滾,老子是來這兒幹保安的,又不是來幹少爺的!”
顧傾城一本正經地拍着楊幺的肩膀說道:“小楊同志,做人別那麼死板嘛,有外塊掙幹嘛不掙?不過咱倆都這麼熟了,以後可要給我打個對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