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賓客棧內鐵鷹喝了口酒，問：“你已經跟了我七天了，一點都不累嗎？”
“不會，天天美食好酒陪着，哪裡會累？”如風笑得意氣奮發，隨手就往嘴裡送了塊醬牛肉。
“什麼時候如風公子混到要騙吃騙喝的地步了？”
如風一點都不介意他的調侃，自顧自地吃吃喝喝，一邊享受一邊說：“我這人最容易商量了，也最不介意將話多說一遍。我說過，只要你把你的苦衷告訴我，我就不再纏着你。”
“你怎麼那麼煩，要我說幾遍，我沒什麼苦衷。”鐵鷹動了怒，摔了手中的酒瓶。找不到行刺白彤的人，已經讓他心中非常窩火了，偏偏這個如風這麼不識相，像個跟屁蟲似的，寸步不離。
頓時，客棧內十個人八個人看向他們。除了他們兩個。
如風瞟他一眼，立馬換上萬人迷的笑容，對客棧內對他們側目的人說：“沒事沒事，他有錢，大大的錢。”
鐵鷹瞪着他，扔下一錠銀子就走。
“等等我，等等我。”如風抱起那盤他鐘愛的醬牛肉，二話不說追了上去。衝着他點了他愛吃的菜，他知道鐵鷹的心裡還是有他如風的。惡？如風打了個寒顫，這麼想有點噁心得吃不下了。
“再跟着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鐵鷹現了現手中的火鳳，威脅他。
果然是動怒了，竟然要自己動手。如風嘴裡嚼着牛肉，邊想邊說：“這樣啊，我承認我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逃啊，我的輕功那可是難逢敵手。逃完了，我繼續纏着你，你要有那閒情正事不辦，天天要對我動手，我也沒轍。”
“你！”鐵鷹氣不過，就要拔劍。
“言鐵鷹！”如風也火了，扔了牛肉，衝到他面前說：“我好言相勸，你非要惹我發火。要不是念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份上，你以爲我喜歡天天跟着你風餐露宿嗎？”
“風餐露宿？”鐵鷹冷笑了下說：“不是美食好酒嗎？”
如風一時氣結，大聲地說：“別顧左右而言他。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什麼都不說，你以爲這樣很偉大嗎？”
“我無話可說。”鐵鷹說完，不再理他，徑自往前走。
“無話可說，無話可說？”如風一邊追一邊在他身後吼：“你暈迷的時候可不是無話可說的。你一直在喊白彤，一遍遍地喊。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對她完全無意嗎？所以我要你告訴我，你之前做的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是什麼樣的苦衷值得你對白彤下那樣的毒手……”
“別說了。”
“爲什麼不能說？你到底知不知道白彤吃了多少苦？她一個弱女子，受傷姑且不說……”
“如風，你不該在這兒，你應該回到島上去，跟花好成親，好好生活。”
“成親？怎麼可能？我們當初說好要一起創造世外桃源，難道你忘了嗎？”
鐵鷹終於停下腳步，他落寞地說：“世外桃源？不可能了，這輩子再也不可能了。”
“爲什麼？”如風不死心地追問，他知道鐵鷹絕不會說一句沒有意義的話，他的不可能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他纔會這麼說。就算是當初他被言錫文威脅，他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是冷妃威脅你嗎？”見鐵鷹不搭話，如風大膽地猜測。一切改變都從他和冷妃狼狽爲奸開始，這個女人一定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鐵鷹嘆口氣，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你從小吃了那麼多的苦，好不容易找到如花美眷，聽我的話，別多管閒事，娶了花好，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
又來了，像在交代後事。如風說：“我承認我追求安穩閒逸的生活。可是如果我明知道你有事，還不管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都不可能過得好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們插手。”鐵鷹強硬地撇下一句話。
“言鐵鷹，我被師父費了武功，全身筋脈盡斷的時候，你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麼？”
有我在！當時鐵鷹對他說有我在。他一直陪着如風成功地度過了難關。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當時的日子比現在苦上千倍萬倍，我沒有放棄，你也沒有放棄我，爲什麼現在你明明有麻煩了，卻要一個人扛着。”
“如風。你知道我身上有血海深仇。”
“這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發過誓，一定要幫你報仇。”
“是，我是答應過讓你幫我。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你不再說孤零零的一個人，你的心裡有了牽掛，我不能那麼自私。”
“鐵鷹，你可能不知道，當初我跟花好在一起的時候，已經跟她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她完全理解我，支持我。這段情，你以爲我沒掙扎過嗎？可是花好說，撇下你，我們也不可能過得幸福的，因爲我們早已經是一體了。鐵鷹，一個弱女子，尚且能將我看得這麼透，難道你就不懂我嗎？”
鐵鷹沉默不語，默默想着如風說的話。
如風見他聽進去了，吁了口氣問：“你找到殺害你父母的兇手了，是嗎？”
“是。”他的聲音聽不出是憂還是喜，他說：“已經那麼多年了，沒有一點線索，我曾經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了。我甚至已經放棄了。”
“是誰？”
“如風，我不會告訴你的。我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了，今後的路我自己會走。”
“你不說，我就溜進宮去問冷百合。”如風早猜到他沒那麼容易鬆口，幸好他還有殺手鐗。
“你瘋了，不要命了嗎？”
“除非你把一切都告訴我，否則我就進宮去，你就等着替我收屍吧。順便麻煩你，將我的屍骨帶回逍遙島，葬在竹林裡，在我的墳前別種野菊，我不喜歡，就種向日葵吧，朝着太陽開的向日葵。”
“如風！”
“怎麼？捨不得我死？”如風說：“這麼不放心，要不你寸步不離跟着我。讓我不能靠近皇宮半步。”
鐵鷹頭疼地
說：“非要這麼逼我嗎？”
“鐵鷹，將心比心，這種時候，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怎麼能不管你呢？萬一你因爲報仇死了，你覺得我會袖手旁觀嗎？與其這樣，不如你現在就將一切實情告訴我。”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婆婆媽媽，實在不妥，可是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
“我們找個地方，我把一切告訴你。”鐵鷹見拗不過他，也只好棄械投降了。當初，白彤不也是以這樣的韌勁感動了他。
一路上，鐵鷹先是將白彤遇襲的始末跟如風粗略說了下，告訴他現在他在做的就是要找到行刺白彤的人，抓出幕後黑手。
“原來你身上的傷是這麼來的。”兩個人站在窄巷子裡，如風恍然大悟，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況有多複雜了，如果不是腹背受敵，也不會造成他那樣的刀傷了。“那你懷疑的人會是誰？”如風問。
“這個我完全沒有頭緒，看那情形，那批人是衝着白彤去的，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再找不到他們，我準備冒險回魔域問白彤。”
“你的仇人呢？你的仇人是誰？”
“這事要從我奉旨前往邊關那時說起。當時有人給我送了封信，信裡提及，三十多年前，先皇用卑鄙手段誣陷我爹，搶走了他應得的皇位，還將我們一家逐出胡裡，終生不得再入朝野。十年後，如今的太后還殘忍地殺害了我娘，爹與娘生死與共，也隨着她去了。就因爲這兩個人，我四處流浪，成了孤兒，受盡苦楚。”
如風倒吸了一口氣，媽媽呀，怎麼還有這麼個隱情啊。
“藉着先皇駕崩之際，我回了朝廷，準備伺機調查清楚。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發現平日裡風平浪靜的慈寧宮原來背地裡高手雲集，三番兩次都無功而返。後來冷百合再次找了我，要我與她聯手對付皇后，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向我通風報信的人。她是我指腹爲婚的妻子，她給的消息我更是深信不疑了。就這樣，我跟她站在了同一戰線了。原本我們的計劃不僅僅是報復太后，還包括謀朝篡位，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完全被仇恨衝暈頭腦了，我想要取而代之，將我爹應得的皇位奪回來。”鐵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誰能理解他被那突如其來的真相完全擊垮了。忽然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向牆壁：“誰也沒想到，白彤竟然策劃出了那麼天衣無縫的諭告，無奈之下，我們綁架了白彤要她倒戈相向，誰知她寧死不從。雖然朝中我有大部分兵力，可是因爲天時人和，再加上天門強而有力的支持，言錫文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上了皇位。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沒有放棄。白彤擋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再一次傻了，呆了，我開始想，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鐵鷹。”如風皺着眉頭拍拍他的肩膀，無言以對，他沒有權利去批判他什麼，他是很偏激，偏激到傷害所有人來達到他報仇的目的。可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又是可以理解的。那個皇后，據說對鐵鷹多番提攜讚賞，真沒想到，竟然會是他的殺母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