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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皇上才知道,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他自嘲地笑了下,說:“不只宮裡的事要管,宮外大小事務都要處理。”

“碰到什麼難題了?”白彤真心地問,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位高權重的人責任自然就大。

“胡裡那最近新生了一股勢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朝廷派了大軍駐紮,情況也沒改善多少。幾天前他們還採取聲東擊西的方式,燒了我們的糧草。”

“這麼說,還是智慧型的土匪咯。”白彤問:“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嗎?”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都是些乞丐。”

乞丐?丐幫?燒殺搶掠,不會吧?

“怎麼?有什麼不對?”見她神色有異,言錫文着急地扶住她,關切的眼神溢於言表。

白彤不着痕跡地側了下身子,面對他,避開他的手說:“別總是把我當病患者,剛纔我只是在煩惱這個問題罷了。”

“那就好。我也苦惱了好些日子,今日朝中又有人上奏,有人主張增兵鎮壓,有人主張安撫談判,意見不一,說的又都有道理,實在不知道怎麼抉擇,你可有比較好的法子。”

“我?”白彤也擺出了愁眉苦臉,說:“這種事情,無非就是這兩個選擇了,要嗎鎮壓要嗎安撫,哪還能有更好的法子。”

“那你覺得哪個比較妥當些?”他還是和顏悅色地看着她問。

“你當真想聽我的意見?”白彤心中着實兩難,說得好呢,他更不可能放自己離開,說得不好呢,又幫不了那些人,這如何是好?

“當然!”他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樣子。

“擒賊先擒王,聽聽他怎麼說。叛亂?總該有個原因吧?畢竟這也是件抄家的大事了。雖說他們是乞丐,有家事的可能性不大,但這樣做等於把頭別在褲腰帶上了,沒有原因誰願意這麼做?胡裡那在動亂之前想必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皇上看到她才

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頭聽了她的話又皺起來了,他說:“你說話可有些不雅。”

聳聳肩,我要的就是這效果。她抱歉地說:“草民出身卑微,言行舉止難免有些難登大雅之堂。望皇上見諒。”

認真地思索了下,皇上說:“這樣吧,從明日晌午開始,朕命兩個老嬤嬤教你一些宮裡的禮數。”

嘴角禁不住揚起了一抹自嘲的笑,白彤進退有餘地說:“因爲前些日子受傷,現在一凝神思考,就頭痛欲裂,實在不適於學習,還望皇上理解。”

想起她剛纔看到奏摺就眼暈的樣子,皇上並不疑有異,體貼入微地說:“那這事暫且擱下,這些時候你好生養着。”

“謝皇上恩典。”看來直接提出離宮,得到首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得采取曲線救國的方式比較妥帖。

“對了,你今天來找朕何事?”

白彤想了下說:“我聽說冷太妃現在移居偏宮,皇上派了專人看守,禁止任何人進出是嗎?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去拜訪她下,可以嗎?”

“這……”皇上遲疑了下,不知道作何回答。這是太后的命令,他也不好違背,但是於情,他又不願意拒絕白彤。片刻,他說:“太妃殺傷力太大,你沒必要接近她,總之……”他又想了下,才暗示性地說:“你的仇,朕一直記在心上,目前希望你多加忍耐。”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白彤說:“皇上誤會民女了,民女去見她只希望能夠化干戈爲玉帛,並非爲了報仇。”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替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了?”皇上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輕笑了下,她淡然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連鐵鷹都可以原諒,何況是同爲女子的她。”

皇上又沉默了,他覺得白彤這趟回來有些奇怪,她跟將軍的關係似乎真的冷到極點了。他說:“但是我認爲,

女子絕情的時候更甚男子。”

“你太片面了。”剛說完,白彤像是領悟到什麼一般,說:“民女該死,民女妄言了。”並不是自己怕死,這樣做的目的只希望讓皇上清清楚楚知道,她並不適合宮廷的生活。

皇上細細地看着她,看着她因行禮而低下的頭顱。是啊,要改變一個人的言行舉止談何容易?難道日後就要她規行矩步,戰戰兢兢嗎?真到那會,她和後宮裡的那些妃子又有什麼不同呢?笑了下,彷彿想通什麼一般他說:“白彤,以後在宮裡,那些繁文縟節全免了,你可以輕輕鬆鬆地做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皇上其實有些迷糊,這是他的心裡話,可是理智不允許,所以他幾乎是本能地吐出那些話的,心思卻不知道哪兒去了。

白彤的臉上絲毫沒有感動的神情,對她來說,離開,纔是最大的恩賜。究竟是從什麼開始,她沒有了人身自由。

見氣氛不太對,皇上說:“這樣吧,如果你真的要見他,我傍晚和你一同前去,如何?”

大腦神經悄悄地收縮了下,白彤強迫性地點了點頭。過會,她惟恐天下不亂地說:“你不到慧妃那去嗎?”

皇上自然不會傻到認爲白彤這麼問是因爲吃醋。但是他還是解釋說:“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昨夜朕去看看。”

“嗯。”點點頭,白彤並沒有矯情地追問,她哪兒不舒服,沒有這樣的交情,她不會去唱這樣的一齣戲。她說:“那民女先行告退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皇上若有所思。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女子,要收服她的心談何容易。但也正因爲是這樣,才顯得有挑戰性,顯得有趣。下一秒,言錫文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不管自己對她是不是已經到了愛的程度,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那是不可能的。

忽然,白彤覺得一陣寒意迎面而來,她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夏天就要到了,天氣怎麼還是這般令人潮溼鬱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