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路子太野,我是望塵莫及啊。”我摸了摸左眼鬼眼,笑着對蠱皇說。

蠱皇這老頭子和繪皇不一樣,多少身上還有幾分人味。蠱皇笑了笑沒說話,拿出一個潔白的手絹擦拭小推車上的玉屍。

“你就在這裡呆半年吧,半年後我放你出去和黃三兒對決。”繪皇忽然回頭對我說。

“什麼?在這裡住半年?”我嚇了一跳,不知道繪皇打什麼主意。

“本皇是爲了你好,現在神院除了花之一族都在找你,葉倒懸那幫老怪物也在找你,你身上的走喪命格已經成熟,放你出去你必死無疑!你在這養好生息,半年後殺了黃三兒,我還你一個逍遙世界,你也得給我一些東西。”繪皇說。

“你到底想從我這裡要什麼?”我好奇地問。

“等你殺了黃三兒,陰空間之力大成,你自然會知道,放心,我不會害你性命的。”繪皇不陰不陽地說,似乎是在耐着性子對我解釋。

“你怎麼那麼肯定我能殺死黃三兒,你幫我殺了他不行麼?”我故意問一些沒有營養的問題,想從繪皇口中多打探出一些信息。

“黃三兒必須你親手殺,才能完整的繼承他的能力!有神院的雷大小姐陪着你過這半年,你不會寂寞的。”繪皇說話語速越來越急,好像一個要發病的精神病人一般,最後說完整個人扭曲起來,然後憑空消失了,我覺得他倒不是不想和我交流下去,而是自身出了某種問題!刀子太過鋒銳則容易折斷,繪皇是不是有些太過鋒芒畢露了。

繪皇這麼一走,蠱皇也推着那小車繞回去墳包後邊轉眼就消失不見了。只留下我和雷暮雨大眼瞪小眼,關於剛纔繪皇口中的“神院雷大小姐”我早都瞧出端倪,不過也懶得去揭開了。雷暮雨是神院安排在我身邊的人,但是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之後,有些原本是假的東西也變成了真的,我又何必去揪出那些讓人尷尬的陳芝麻爛穀子呢。雷暮雨看了我好一會,忽然淚流滿面,眼睛裡全是感動。

我看着那晶瑩剔透的墓碑,想起了繪皇溫柔如水的眼神,心裡一時之間也十分觸動。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相濡以沫、不一定白頭偕老,但是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彼此信任。想着想着心中忽然一陣難受,那該死的心蠱又發作了。雷暮雨是神院的人,毫無疑問現在安歌那小妮子也加入了神院,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她才一直沒爲我拔除掉心蠱。

“心蠱在難受?”雷暮雨擦乾眼淚,似笑非笑地問我,她自然知道我心蠱發作的條件是什麼。

“不,心蠱的這一次發作和以往不同,我沒對你撒什麼謊,心蠱的發作應該與走喪命格和我自身的徹底融合有關。”我用手捂着心臟說,手心下的心臟隔着胸腔有力的跳動着,好像在默默迴應我。

就這樣,我和雷暮雨莫名其妙的住進了這塊墓地。和我們一起住的還有老狐狸蠱皇。蠱皇住在這裡是爲了照顧那具五色玉屍,五色玉屍也會分泌屍穢,每月一次。屍穢分泌之日,被吸引而來的陰邪鬼物簡直是鋪天蓋地,也只有蠱皇這種巔峰術者才能應對。

蠱皇很少和我們交流,大多數時候都躲在自己那一小塊地方在玉屍身邊忙前忙後。我和雷暮雨住在那山洞裡,過着類似野人的生活。足足野人一樣生活了一個星期,繪皇纔派人給我們送來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來者是繪皇的手下,一個諸天魔道的外域術者。這傢伙操着生硬的漢語和我們交流,給我們說了一些外邊世界的情況。

繪皇果然變成了爲禍鬥魔界的大BOSS,現在他率領的諸天魔道已經和整個鬥魔界正式開戰!是的,繪皇一出手就是對戰整個鬥魔界。不僅僅是神院,鬥魔界中其他老派勢力也遭到了諸天魔道的侵犯。諸天魔道的核心戰鬥力只有數百術者,但是每個外域術者都精通一種強大的術法,往往以一敵百也是摧枯拉朽。而鬥魔界中真正的巔峰術者,又會被繪皇一一找上門去,慘遭毒手!繪皇,幾乎就是以一己之力,把戰火燃滿了全世界。

繪皇這不是強大的表現,而是瘋狂的表現,爲了他那不爲人知的最終目的,他已經瘋了。

當那個術者第二次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又過了三個月,這一次他沒帶來什麼消息,只是教了我一個特殊的練體術法,驅除黃三兒在我身上留下的詭異凍傷。蠱皇在一邊告訴我,這門術法是某通玄術派的不傳心法,可以剋制那種來自陰空間的凍傷。

在小山谷幽居的日子過的飛快,剩下的三個月在我的修行之中悄然飛逝。半年之後,到了繪皇約定的,我和黃三兒決一死戰的日子,我隱隱覺得,我和那個不完整的故事以及鬥魔界的巨大動亂,都會在這個時刻用我和黃三兒的鮮血書寫一個結尾。

和雷暮雨走出小山谷的時候,我被山谷之外的情景嚇了一跳。之前繪皇說過會安排我和黃三兒決一死戰,但是我卻不知道,諸天魔道和鬥魔界的戰鬥也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龍虎山,就成爲了最後的地獄戰場。

此時小山谷外的龍虎山已經葉紅如血了,在那秋草枯黃的小山坡上,零零散散站着不少術者,我搭眼一看,都是些相特異的外域術者,看來都是繪皇的手下。繪皇背對着我們負手而立,如果順着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可以看到這處小山坡之外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人影,諸天魔道的人已經被包圍了。

蠱皇也推着放置玉屍的小車走出山洞,一直把小車推到繪皇身邊,揭開蓋着玉屍的白布給繪皇過目。繪皇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遠方。過了一會伸出手虛空抓了一抓,一道空間裂縫應聲出現,黃三兒從裡邊爬了出來。

黃三兒現在是鬼物形態,一從陰空間裂縫爬出來之後就瘋狂的撲向我,那雙病態的蒼白手爪格外醒目。我把雷暮雨推到一邊,衝着黃三兒狂吼一聲,身上壓抑了六個月的走喪之力洶涌而出。黃三兒毫不含糊,鬼體凝成實體,與我扭打在一起。我身上的走喪之力與殘龍紋中的邪陰之氣已經徹底融合在一起,身形意動,強悍的術法之力帶着毀滅性氣息化成幾如黑色的流焰。

“走喪陰火已經凝出黑色,禍種已經形成了啊。”遠在千米之外的人影之中,一個老者眯着眼睛看着我說,他身邊站着一個同樣鶴髮童顏的老頭子,赫然是葉宅的葉倒懸。

“劉神司所言極是,今天就把殘龍先生與那魔頭繪皇一起剷除。”葉倒懸冷冷地說,從另一個角度能看到他那張老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就是在繪皇屠滅葉宅的戰鬥中留下的!而鬥魔界中昔日的龐然大物葉宅,也在那場慘鬥中只剩下寥寥數人……

“童遄身上的走喪命格已成,邪命護住,想要誅殺已經不易!更別提那繪皇了,此人狀若瘋魔,身懷秘法無數,咱們幾個老東西一起拼死,也不見得能滅殺他。”劉神司皺着眉說,作爲神院的代表,他還是千百個不願意的參與此戰。

這一戰的發起人依舊是諸天魔道,在把鬥魔界中所有勢力得罪了個遍之後,繪皇口出狂言,約戰整個鬥魔界,在龍虎山的一處小山坡進行最後決戰。參與此戰的術者很多,除了各方勢力的代表,還有許多已經被諸天魔道剷除勢力的僅存餘脈,可以說這一戰關乎整個鬥魔界的生死平衡!如果繪皇真的做到神話一般的以少勝多,那麼他踏平鬥魔界也是指日可待。

現在的我還不知道那麼多驚人的信息,只是集中精神和眼前的黃三兒拼命。按理來說,新竹陰空間中一共出現五個歸陰者,現在我獨佔了三分能量,應該是穩勝黃三兒的,但是戰鬥之中鬼物狀態下的黃三兒卻沒有處於明顯的下風。他那詭異的冰凍術法對我已然無效,而我殘龍紋中的邪陰之氣對強悍到他那種程度的鬼物也沒有明顯的剋制效果。我們的戰鬥從最開始的氣息碰撞變成了術法對決,再從術法對決變成了肉身搏擊。我們行術走的都是極陰路子,術法變化也是殊途同歸,而且彼此差不多又都是知根知底,所以打到最後兩個人都是機關算盡,戰鬥已經從技巧和力量的比拼過度到了耐力的堅持,誰先鬆懈半分,就註定失敗。

我狀如瘋虎,黃三兒形似猛魔。小山坡上泛黃的草皮被我倆戰鬥時碰撞在一起的力量撕掉了一層又一層,不知不覺間我倆移動了好遠,已經一路打到諸天魔道衆人的圈子還要靠外的地方,在不遠處就是鬥魔界的聯合大軍了。

“那個和殘龍先生鬥術的人是誰啊,太嚇人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一個術者問另一個術者。

“不知道,看樣子是隻千年老鬼。”另一個術者說。

他話音未落,黃三兒已經從鬼物狀態變成了活人狀態,繼續和我纏鬥着,兩個竊竊私語的術者都傻眼了,這裡的戰鬥已經超出了大部分術者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