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頭?老趙太太?

兩個原本已經應該放在停屍房的死人,現在卻穿着難看的喪衣,弓着腰像野獸一樣手腳並用地奔着我跑開,嘴裡還發出獸性的嘶吼。它們的速度比我見過的任何屍傀都快,恐怕能與之相比的只有在我以前在雙生村遇到的那種怨屍怪物了。

我雖然能看清楚兩個向狼一樣撲過來的屍怪的動作,但是身體的反應根本跟不上來,一個照片就被老趙頭的屍怪撲到了牆上,我身後貼着的牆壁就是那被我砸爛的部分,我整個人也就站在那扇畫着的門的裡邊。那一瞬間我有種錯覺,老趙頭的屍怪想要把我推進那扇門裡。

不過身後的牆壁沒有什麼變化,依然冰冷腥臭。駝着背的老趙頭屍怪把我按在牆上,並沒有張嘴咬我,而是和隨後過來的老趙太太的屍怪一起湊到我身邊,狗一樣抽動着鼻子,像是在聞什麼。

這種被死人聞來聞去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我身上沒有什麼怪味,它們身上卻有着一股濃郁的死人味。什麼是死人味?我這裡所說的死人味不是指屍體腐敗後的臭味,而是一種感覺大於嗅覺的氣息,普通人是聞不到這種死人味的,因爲他們接觸的少,偶爾聞到也會被大腦自動過濾無視掉。不過死人接觸的多了,久而久之都會對這種味道熟悉而敏感。我雖然對這種味道不是很熟悉,但是因爲鬼眼再加上身體敏感的感知力,當兩個屍怪一出現的時候我就聞到了這股讓人生厭的死人味,甚至在我剛纔還沒轉身的時候就聞到了。

這兩個屍怪暫時沒傷害我不代表我不害怕,萬一《生化危機》中的場景上演了怎麼辦,我可不想被這種噁心的東西咬幾口。我舉起雙手成拳,瘋狂的把殘龍紋之中的陰氣釋放然後聚集起來。

我的雙拳瞬間由正常的顏色變成了死灰色,那是一種比死人屍體還難看的顏色,我能感覺到我拳頭之下血肉筋骨在那一刻都發生了變化,弄弄的死氣在雙拳之上散發開來,近在咫尺的我都覺得自己的這雙手變得陌生而危險。

我現在的所作所爲不是術法,只是單純的把濃郁陰氣聚集在某處,過多的陰氣聚集在一起就變成了死氣,一種很危險的東西。關於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法子,已經在我腦海裡琢磨有一段時間了,因爲我身上有殘龍紋,所以自己聚集起來的死氣是不會傷害到我的,但是我卻不知道它有多麼強大的殺傷力。今天權鑄在電話中拒絕了我之後,這個已經被擱置了一段時間的想法再一次被我想了起來,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要開發自己的能力!

眼前這一對狗子一樣的屍怪,就當我的試驗品吧。瘋狂聚集向雙拳的陰氣越來越多,拳頭表面已經覆蓋了一層又一層的死氣,甚至已經遮擋到了我的視線,現在看來我的兩隻手已經被散發開來的黑色氣息籠罩着了,十分詭異,甚至雙手周圍的空氣都被腐蝕了。

當聚集的陰氣轉化成死氣積累到一個頂點的時候,我向下揮動雙拳。奇怪的是我的胳膊用不上什麼力氣,雙拳砸下去的速度也是慢悠悠的。但是我卻有一種感覺,我的這一對拳頭無論打向誰,都會百分百的命中!

出手的瞬間,原本狗一樣四處嗅動的兩個屍怪忽然停止了齷齪的動作,一陣骨骼的響動,它們原本衝着地面的腦袋竟然直接轉到了背後面對着我,死灰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神采。我的黑色雙拳慢悠悠地砸了下去,左拳打在了老趙頭屍怪的脖頸處,右拳則打在了老趙太太屍怪的腰間。

隨着一聲如入敗革的聲音,我的左拳率先打倒了老趙頭屍怪的脖頸子。準頭似乎稍微差了點,拳頭最後落下去的位置是屍怪的脖子和腦袋連接的部分。屍怪脖頸子處的皮膚在被我拳頭打中的一瞬間就變黑潰爛了,拳頭直接打在白色的骨頭之上,骨頭在接觸了死氣之後也變得漆黑腐朽。拳頭一滑,連帶着又打碎了屍怪那扭曲過來的面部的大半個下巴,最後整個拳頭從屍怪嘴巴上牙堂的位置鑽了出來。

右拳頭則直接在老趙太太屍怪的腰部開了個大洞。一時之間腐臭的血腥味彌散開來,我則是驚呆了,沒想到自己的一對拳頭竟然有如此威力!我真的不太敢相信兩個屍怪身上恐怖的傷口竟然是我造成的,雖然這兩拳打的不是很輕鬆,但是收穫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就當我還處在震驚和喜悅之中的時候,忽然聽到走廊遠處傳來啪啪啪的拍手鼓掌聲。掌聲響起的時候,身邊的兩個屍怪就像聽到主人呼喚的狗子一樣飛快的跑了過去,剛纔我留在它們身上的傷口似乎沒怎麼影響它們的行動。

一個陌生的人走了過來,一種奇異的幽藍色光芒包裹着他。他身上披着一件麻布縫製的披風,很像電影裡的蓑衣。我看到那披風上貼滿了一張張大凶符咒!而他的肩膀上,一個血紅色的噁心東西鑽來鑽去,不時甩動着嘴巴里肥大的分叉舌頭。

這個人,應該就是飼鬼和大凶符咒的主人,也是一直在醫院附近行邪的那個術者,可以說是我們要面對的最終BOSS。

“小兄弟好手段,年紀輕輕就能操控這麼濃郁的死氣,還敢把死氣融入自己的身體裡,不簡單啊。”那個人的聲音十分沙啞刺耳,而且他說話的時候我沒有看到他張嘴,難道是腹語麼?

“還行吧,不過我沒覺得有多厲害,連你的狗都沒打死。”我早已散去拳頭上的死氣,只覺得雙手冰涼,好像剛從冰水中拔出來。

“你還真是後知後覺,普通人的身體接觸到死氣,會在一瞬間就被死氣腐蝕掉的,就連這早已經沒有陽氣血氣的屍體都是,歷來沒有術者敢這麼做,你這麼做了還沒事,全憑着你那一身神奇的殘龍紋啊。”陌生人用刮玻璃一般的聲音說着。

“我怎麼行事不用你管,你啥意思,拼一下唄?”我嘴上對付着,心裡卻暗自狂喜,原來這拳頭上的死氣這麼邪乎,而且我有殘龍紋護身還不會傷害到自己。

“拼一下?咱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你怎辦就把我當成敵人了。”陌生人一直走到樓梯口附近,停下來腳步。我看到一張普普通通的臉,這臉在我腦海中沒有任何印象。

“這飼鬼不是你擺弄的麼,大凶符不也是你的麼,好幾次差點傷害到我和我朋友,這還不算仇麼?”我倒是被他氣樂了,他現在不動手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拖延着什麼麼?

“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是傷害不到你們的,花之一族的試煉者不會這麼弱小。”他說着。

“童遄,你咋還不動手乾死他呢,害怕了啊。”這時候,冷澤天囂張的聲音忽然從走廊那一邊遙遙傳來,緊接着是散亂的手電筒照射了過來。

冷澤天他們三個終於來了,在我一開始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就暗中想了這麼個法子,自己把作祟的東西吸引出來,之後再和他們三個前後夾擊,沒想到印出來的是這麼大一條魚。

陌生人沒有說話,連回頭的動作都沒有,似乎完全沒有把冷澤天他們放在眼裡,不過我卻知道小視了他們的後果,因爲雷暮雨和冷澤天手中的槍,對付鬼物或許沒效果,對付活人卻是真真正正的兇器!哪怕是再強的術者,一個不注意也會吃大虧。

很快,冷澤天他們三個已經走到了陌生人的背後,他們停下腳步不再前進。雷暮雨和冷澤天都直接把槍亮了出來,羅辰依舊拎着棒球棒。無形之中我們把陌生人包圍了起來,當然了這個狡猾的傢伙一開始就站到了樓梯口旁邊,所以我們的包圍圈還有一個漏洞,但是他如果下樓的話,冷澤天和雷暮雨的槍也不是吃素的。

“你們以爲,這種伎倆對我有用麼。”陌生人說。

“操,鴨子進高壓鍋,肉爛嘴不爛。”我不屑地罵着,心裡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妥,陌生人絕對不是傻子,爲什麼會一動不動等着我們包圍他呢?雖說是術者,但是也該知道槍的威力吧,還是說他真的有無視這種現代兵器的能力!

“我之所以站着不動,就是等着你們聚集到一起啊,呵呵呵。”陌生人發出刮玻璃一樣的刺耳笑聲。

笑聲被兩聲巨響打斷了,雷暮雨和冷澤天同時開槍了,發出攻擊的信號是我發的,就是那一聲格外用力清脆的“操”字。可是,陌生人竟然真的沒有中槍,在雷暮雨他們扣動扳機的瞬間,兩個狗一樣四肢着地的屍怪換站直了身子,千鈞一髮之際竟然替陌生人擋住了子彈!千算萬算,我漏掉了這兩個屍怪!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想取你們姓名的,不過誰讓花之一族的鬼使找到了我呢。”陌生人這時候忽然轉了一下神,面衝着樓梯口。我看到樓梯上,憑空出現一團黑氣,那氣息十分熟悉,就是我剛纔遇到的,已經變成鬼物的花如詩。

“歡迎進入我特意爲你們製造的劣質天堂。”陌生人說,然後揮了揮手。一瞬間,無數玻璃破碎和鬼物嚎叫的聲音充斥了這座舊樓。

樓裡所有的封印,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