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我少見的起了個大早,隨便吃了點東西,找了一把彈簧刀揣在兜裡,去了學校。

雖然起得挺早,但是還是遲到了。站在門口看了一圈,沒發現張眷,坐在門口旁邊的一個男生告訴我張眷在廁所等我。

來到廁所,張眷和幾個男生在裡面。

“東西。” 我說,張眷仍過來一個手機。

“手機屏幕上的人就是孟小憶,蕎焉的照片在相冊裡,通訊錄裡有倆號碼,一個孟小憶的,一個我的。”張眷說。

“謝了,一會給你打過去,以後有事找我。”說完,我轉身要走。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屏幕圖片上的女孩就是孟小憶,一個看起來很乖的女孩,我又翻了相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個戴眼鏡的女學生——蕎焉。雖然心中已有了八分確定,但是看到蕎焉的照片還是有一種迎面而來的恐懼感。

“等下。”張眷叫住我,我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侷促。

“有事?”我問?

“你是不是要找孟小憶問蕎焉的事?我們幾個跟你去!”張眷堅定的說,我看到他身後的幾個人在摩拳擦掌。

我點了點頭,沒多說,張眷大步跟上來,在前邊帶路。我們一小幫人穿過校園,七拐八拐,來到一座掩映在綠樹中的大樓。站在這樓前,我就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好像溫度也驟然降低了不少。

“你們幾個在這等着,我倆進去看看。”張眷對另幾個男生說,和我並肩走進了大樓。

樓裡並沒有之前張眷說的那麼安靜,每個班級都挺喧鬧的,不時還有幾個逃課的學生經過。我倆沒說什麼,往五樓走去,我能感覺出張眷的不安,所以故意放滿了一些速度,還掏出兩根菸遞給他一根。

走到四樓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從我們前邊跑過——蕎焉?!

“你看清那個女的是誰沒?”我指着走廊裡遠去的背影問張眷。

“沒注意啊,你認識?”張眷搖頭。

“我找她有點事,你先去找孟小憶,給她帶出去,有事電話聯繫。”我拍了拍張眷的肩膀,拔腿追向已經跑了很遠的蕎焉。

這時候忽然響起了下課鈴聲,學生們陸續都從班級中走了出來,蕎焉的身影一下子就混到人羣裡了,我急忙了,一邊大喊着讓開一邊拼命往前跑,途中不知撞多少人。花了好一番力氣,終於在走廊盡頭追到了她。

“你等下。”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啊!你有病啊,你誰啊?”那人一回頭,確實個陌生的女孩,也帶着個眼睛,但是卻不是蕎焉。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我心中忽然有種落空感,剛纔看到的明明就是蕎焉,是我自己太緊張了麼?

女孩又抱怨了幾句,轉身走了,我嘆了口氣,打算回去找張眷。我轉身往回走,經過一個班級的時候,我好像又看到了靠窗坐着的一個女孩是蕎焉!我猛的衝進那個班級,走過去一看,也是一個陌生人……

我尷尬的走出那個班級,感覺頭昏腦脹的。走廊裡都是三兩成羣的女學生,我似乎又看了蕎焉的身影,那影子一閃即逝,隨即又在另一個地方出現。我意識到這不是我緊張產生的幻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儘量平靜下來,冷靜的分析現在的情況。身上的殘龍紋沒有反應,我也沒感覺到寒流,甚至奇怪的髒東西也沒看到,這說明不斷出現的蕎焉幻象是認爲的!有人在迷惑我。張眷!我幾乎罵出聲來,暗中的人用蕎焉的幻影把我和張眷分開了!他現在肯定有危險。

我急忙拿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卻發現無信號。那隻能趕快去五樓了,於是我急忙拔腿就跑。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這麼快就十分鐘了麼?憑着我小學初中和一年高中的經驗,下課休息的時間應該是十分鐘啊,我就在四樓這麼走了一個來回,就十分鐘了?

我感覺到四周的氣氛很詭異,上課鈴響了,周圍的學生並沒有回教室,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動了!我看到身邊的一個女孩呆滯地站在那,似乎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緊接着,我看到她的眼睛變了!

見過攪雞蛋麼?分明的蛋黃和蛋清在攪拌下變得扭曲、渾濁,最後混成一體……那女孩的眼珠就好像被飛快攪拌的蛋黃,流動成了詭異的樣子,和眼白混在了一起,變成了一種噁心的灰色。然後,那張僵硬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忽然轉向了我。

四周的人又開始動了起來,以一種木偶般機械的姿態向我靠近。我狠狠一巴掌打在離我最近的一個女生臉色,手卻打在一片空虛之中,是幻影!周圍的都是幻影麼?可是我還是有一種實質的被壓迫感,就算這些都是幻影,我也不想被她們碰到。

我拿出彈簧刀,彈出刀刃,咬着牙往外衝去。一路上我幾乎是半閉着眼睛衝過來的,手臂瘋狂地亂舞着。劃過無數幻影,一直跑出主樓梯的大廳裡,發現周圍沒有任何人或幻影了,剛纔跑出來的走廊此刻也是空蕩蕩的。

彈簧刀的刀刃上卻有一絲血跡!難道剛纔的那些幻影中還藏着真人?我不敢多想,幾步跑到了五樓,這裡也是空蕩蕩的。

“張眷!”我大喊道,可是沒人應答,只有我自己的聲音在死寂的樓層內迴盪。

我不甘心,開始一個一個班級查看,但是都是空無一人,這可怎麼辦!我忽然想到,樓下還有張眷的幾個朋友,我趴窗戶把他們喊上來,大家一起找。於是我走進一間教室,打開窗戶探出頭向下看。那幾個人還在樓下,坐在花壇上抽菸呢。

“嘿,哥幾個上來下,張眷不見了,幫忙找找。”我大喊道。

幾個人聽到了我的聲音,紛紛擡頭向上看,可是他們的表情隨即變得驚恐萬狀!怎麼回事,難道說我嚇到他們了?忽然,我明白了……

我猛地一回頭,看到一個全身赤紅色的人緊緊地站在我身後,我甚至感覺自己的鼻尖碰到了另一個溼潤的鼻尖。

我嚇得差點背過氣去,本能的雙手推了過去,但是推了個空!還是幻影?我茫然間,在不遠處看到了那個赤紅色的人!

那是在噩夢中都不能出現的恐怖,一個血淋淋的、沒有皮膚的人!嘴巴被鋼絲線縫死了,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了兩個血洞,一雙手被反綁在背後。雖然是幻影,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幾乎窒息了,大腦被泡進冰水一般,刺骨的惡寒麻痹了我所有的神經。

這就是前幾天,老王頭處理掉的那具屍體——蕎焉。

血色的蕎焉忽然動了起來,我看到白色的皮膚開始在她身上生長,一瞬間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女孩。她忽然跌倒在地、一個黃色頭髮煙燻妝的女孩收回手臂、有人猛的扯開一個皮包、有人大笑着讀着一張化驗單、一羣女孩推搡着一個女孩……無數身影交雜在一起,好像無數張塗鴉被畫在了一張紙上。忽然,嘈雜的一切都停止了,聚集在一起的人影開始分散。一個女學生衝向我,從我的身體中穿過。

“大姐,蕎焉來了!”那個女孩喊道。

“看我怎麼收拾她,一個出去賣的竟然敢跟我搶張眷!”後排的角落裡,一個染着黃色頭髮的煙燻妝女孩惡狠狠地說到。

一個瘦小的女孩哆哆嗦嗦的想出門,被門口一個肥胖的女孩攔住了,“孟小憶,你又想去通風報信?”

“給我揍她!”煙燻妝女孩喊道,幾個人走過去,把已經嚇哭了的孟小憶拽到教室的角落,拳腳相加。

過了一會,屋子裡所有的女孩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門口的那個人身上,蕎焉。

“我叫你一聲大姐,求求你放過我和小憶。”蕎焉對抽着煙的煙燻妝女孩說。

“我們大姐是你配叫的?”那個肥胖的女孩不屑地說。

煙燻妝女孩點了一根菸,低着頭走了過來,周圍幾個跟班跟在她的身後。她站在蕎焉面前,看了蕎焉幾秒,忽然一巴掌打在蕎焉臉上。蕎焉跌坐在地上不敢出聲,周圍的人開始圍攻她。

肥胖的女孩撿起蕎焉掉在一旁的包,猛的扯開,裡邊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肥胖女孩找了一會,找到一張化驗單,大笑着唸了起來。蕎焉爸爸的絕症化驗單。

“我還以爲是她得了艾滋病呢。”煙燻妝的女孩失望地說到。

“你個**!”我實在忍不住了,雖然知道這是幻影,但還是罵出了口。而眼前的一切,也隨着我的怒吼忽然消失不見。只剩下…….只剩下角落裡的一個身影,孟小憶?她是真實的?

“孟小憶?”我不敢置信地對着角落裡蹲着的女孩說,她低垂着頭,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我竟然找到了此行的目標人物,孟小憶。她畏畏縮縮地看着我,抿着嘴脣一句話也不說,似乎很怕我。我實在搞不清楚她是怎麼出現的,難道說我進屋的時候她就蹲在角落我沒看到?

這時候走廊裡響起了撲通撲通的跑步聲,不一會,張眷和他的幾個朋友出現了。

“剛纔你人呢?”我和張眷同時問道。

“先別說了,帶着她先走吧,這樓邪性。”我指着孟小憶說。

張眷沉默了一會,走了過來,趴在我耳邊說。

“胖子他們說,剛纔你爬在這叫他們,他們看到孟小憶趴在你背後,看起來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