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朗嶽,驚得直揉自己的眼睛,自己怎麼可能連恩人的長相都分不清。
再來就是尹十一了,羽洛的跳躍性思維,他從來沒有跟上過節拍。
羽洛看了各人的表情,滿意於觀衆的反應,這才往下說,“那日,我與尹公子在茶樓上飲茶,正巧目睹了對面酒肆事情的經過。原本,先爲朗嶽抱不平,又想出‘破玉’一招的都是尹公子。而我不過是正好與公良將軍有過幾面之緣,容易說上話,這纔出場,搶了個頭功。朗兄弟,你若要感謝,應當感謝尹公子纔對。”
羽洛說着,又向尹十一眨了眨眼。她可不想留在七裡穆族當一輩子假男兒。爲今之計,最好的推脫方法就是把整件事都歸到冰木頭身上。
反正,“救人”也不是壞事。
羽洛的一記大反轉,讓衆人一時間都來不及反應。
蘇布合面似平常,卻用餘光再次打量了尹十一。說實話,當日情形究竟爲何,事到如今,也是全憑喬公子一人的說辭。
是真是假,倒也無需深究。
倒是尹十一,之前聽聞他有意以聯姻之途拉攏洽因族,年紀輕輕便爲權勢不擇手段,令人生畏。
可今日見他擋在喬“公子”身前的模樣,確是有幾分馬族男子的擔當。
他蘇布合活了大半輩子,自認素來不乏識人之明,卻還是看不透眼前的這個後生小子!
而此時尹十一立在一旁也在猶豫,羽洛的心思他大致明白,可把救人的功勞歸了自己,又會不會顯得他刻意逢迎討好?
就在衆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外邊的氣氛忽然熱騰了起來。
帳外有人來報:“儀式就快開始了,請族長就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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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洛隨着尹十一回到阿齊海族的座區,一路上冰木頭還是一聲不吭,羽洛也不知是喜是憂。
直到這個時候,羽洛纔想起三大馬族的關係微妙,她剛纔的唐突言辭,對尹十一而言,到底是利還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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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頭羊儀式在一聲長號中正式開始。尹十一坐在席間屢屢回頭,羽洛的位置到現在還是空着。
方纔羽洛回座之後,便見秋戈與她說了些什麼,之後兩人就一齊離開了,直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尹十一正想着,牧民的呼聲已經高昂了起來。儀式開始,是各族的樂者登上高臺。
蒙依芸穿着一身青綠紗裙,長髮如瀑,步搖柳曳,婀娜之姿頓時成了場上的焦點。而掩面的綠色珠簾更爲她增添了幾許神秘。
三族的樂者各有所長,箏弦輪奏,而其中唯有依芸的樂聲最令人癡醉,空靈悠遠,由高臺而下,好似天樂飄臨,讓好歌的牧民幾次忘卻羊與青露,只顧擡頭凝望佳人。
洽因族長蒙西更是全程樂得合不攏嘴。有女如此,豈輸男兒?
就連尹十一也看得專注,不知是不是近日蒙依芸常常與羽洛在一起的關係,相近則相似。
臺上奏樂的人,讓他怎麼看怎麼像羽洛……
頭羊在日落時分成選,勝者欣喜,落選者也不氣餒。說到底,也就是湊個熱鬧,討個吉利罷了。
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儀式的氣氛當中,唯有尹十一的心思還系在一張空蕩蕩的座位上。直到那一身熟悉的男裝緩緩靠近,他的心才稍稍沉靜了一些。
可惜,這份沉靜也只持續了一眨眼的光景。
因爲,在那件長衫裡的人不是羽洛,而是蒙依芸!
“尹大哥,喬姐姐她……不見了!”不知爲何,蒙依芸穿着羽洛的衣服跑近,連氣都顧不上喘勻,就拉着尹十一說道,“我,我今日突然頭暈不適,就讓,就讓喬姐姐替我登臺,可她,到現在也……好像是,下了高臺之後,就不見……”
依芸話才至半,不知道是不是疾跑的緣故,暈眩之症驟然變得愈發厲害了,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尹十一跟前。
蒙依芸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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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她怎麼到現在還不醒?”一男人問。
“你還怪我?不是說她早就中了毒香,無力反抗的麼。老子的腿被她踢了一腳,到現在還作痛。再說當時,附近滿是人,不把她打暈還能怎麼辦?真要讓她叫出聲來,你我都沒好下場!”
“就算是這樣,你下手也太重了吧。一點憐香惜玉都不懂。”說話人挑開了羽洛面上的珠簾,直愣愣地盯着她。
“喂,你小子該不是動了歪心了吧?這是三公子要的人,你可別犯渾啊!”另一人說。
“我知道,看兩眼又不打緊。”那人說,“欸,你說要是咱們三公子真和這位洽因族的大小姐結了親,大公子手底下的那些個狗腿子還敢不敢那麼囂張?”
“哼,到時候別說是大公子手底下的人了,就連大公子本人,也得矮着咱們三公子一頭。”
兩人正聊着,帳外傳來了扣簾的響聲。
“定是公子派來接應的人,我先去看看。”其中一人說着,往帳外走去。
緊接着一聲悶響,帳外就沒了動靜。
“喂,出什麼事了?”帳內的人心覺不妙,頓時慌張了起來,吹滅了帳中的蠟燭,探頭探腦地往外走。
又是一記悶聲,周圍暫時安靜了下來。
羽洛屏住呼吸,試探着眯開了一隻眼。她早就醒了,卻不敢作聲。聽方纔那兩個歹人的對話,好像是把她錯當成了依芸。可他們口中的大公子、三公子又是什麼人?
身處危境,也容不得羽洛細想。她睜開了雙眼,雖然天色已黑,可還是勉強可以看清自己是被綁在了一個帳篷之中。
選頭羊儀式附近的帳篷不下百數,就算冰木頭髮現她不見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裡。羽洛想着,心中自然是裝滿了驚慌與恐懼。
雙手被綁在了身後,她試着想掙脫,可身體一動,就帶動着臉上的珠簾晃盪出聲,使得她不得不停下動作。
羽洛不知道剛纔的兩人怎麼樣了,但帳外有人是顯而易見的,只是不知是敵是友。
沉默的時間好似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帳外之人也是見帳內沒了動靜,才悄然摸了進來。羽洛慌忙閉上了眼睛,還是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