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於崇與羽洛,尷尬地沉默了一陣,他猛幹了一杯茶,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羽洛是否願意隨他回封城。“那天,我說了許多話,你一定嚇了一跳吧。”
宣於崇握杯的手幾乎要將它捏碎,爲何一面對羽洛,他就是無法直截了當的提問?
“我——也沒有。”羽洛含糊其辭,畢竟當時在帳中的是雲黛。而她,正與勤王在一起。
“那,關於那天的問題——?”宣於崇又問。
問題?雲黛可沒說過還有問題的!羽洛只是看着他,無言以對。
“就是,回封城的事。”宣於崇補充道。
“封城?王爺可有打算何時,如何回去?”羽洛反問。
“這,還未定。”宣於崇更乏自信了。的確,回西疆一事,連八字的一撇都還沒劃上。
——
——
御書房。
茹嫺煮了枸杞雞湯來。
王上近日總是去霜兒那裡。宮裡頭的小風透得快,一旦誰得了寵,大家就一窩蜂似的討好巴結。太監宮女這樣,低階宮眷也是這樣。
同在蘭婷宮住着,她這裡冷冷清清,霜兒那兒卻天天門庭若市,串門的、送禮的絡繹不絕,就連卉兒、池兒見了她,也比以往恭敬多了。
再這樣下去,這蘭婷宮豈不是要被她一介小修容給喧賓奪主了嗎?
莫茹嫺滿心不甘,想想太后之前的提點也確實在理。王上的心,還是要靠她自己去爭才行。
她安分地候在御書房外,一盅雞湯從火燙捧到溫熱,卻還不見傳召。
“棱公公,王上近日都這般繁忙嗎?”她放低了身段,在小棱子這裡打探着。
“回茹嬪主子,王上眼下正和大臣們商議國事呢。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完不了。”小棱子俯首答道。
爲了林統領的案子,大司卿、博史令等朝中大員紛紛堅持嚴辦,王上硬頂着不下斬令。這不,三時五晌的,御書房裡總有爭辯之聲,王上哪裡還顧得上一盅雞湯?
“茹嬪主子,不如還是讓小棱子代您把雞湯遞進去吧?”小棱子恭敬地問着,伸雙手要接。
莫茹嫺又往書房的方向張望幾眼,看來近日是見不着王上了。她朝着卉兒努努嘴,示意她把湯盅交給棱公公。
“棱公公,既然這樣還是麻煩你吧,替我把雞湯送進去,順便提醒王上,越是煩累的時候,就越該注意着身子。”
“奴才記住了,定會替娘娘轉告。”小棱子小心翼翼接過,退了幾步,轉過身,入書房去了。
——
——
康寧宮。
茹嫺離了御書房,一轉頭,又去了太后那裡。
這幾日她也想明白了,雖然自己與太后是沾着親,可宮裡不比家中,遇着長輩就算要撒嬌抱怨,也該有個度,斷不能有什麼、說什麼。更何況對方還是萬人之上的太后娘娘!
同樣的一盅雞湯,茹嫺親手呈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這是嫺兒親手煲的,您嚐嚐合不合口味。”
琪姑姑盛出了一小碗遞過去,太后拿蓮勺舀了一口,邊品邊點這頭道:“不鹹不淡,香氣濃郁,費了不少功夫吧。”
“這不算什麼。”茹嫺答。
太后又接着一口,見湯中飄起的枸杞粒粒橘紅,不禁想起嶙兒最近爲了林奎的案子常常熬夜,也該養養眼了。
她於是放下湯碗,對茹嫺道:“王上近日政務繁忙,你這番心意應當送去王上這兒纔對。”
“回太后,茹嫺送了。只不過王上正在御書房與人議事,臣妾不便打擾,只好託棱公公呈進去。”莫茹嫺語似乖巧地說道。
太后聽了,又將湯碗端起,多喝了幾口:“你這樣就對了,體貼王上纔是要緊的。”
莫茹嫺微點着頭,從琪姑姑手裡接過布巾好讓太后沾淨嘴角的湯跡。“多謝太后費心提點。如今嫺兒是明白了,有些事情,還是要靠自己多加用心的。”
“嗯。”太后點頭肯定,“你能想明白是最好。葵妃才被關禁,王上身邊最可心的人缺了空,總需要人填補的,你這個時候不加把勁,等以後可就晚了。”
“太后說的極是。”茹嫺道,“說起葵妃,茹嫺還要多謝太后,若沒有太后娘娘的幫助,此事……”
“哀家可沒幫過你什麼。”太后語氣平和地阻斷了茹嫺所言,“一切都是江葵她自己大逆不道,罪有應得。與哀家何干?”
“是,太后說的是,都是葵妃她自己不好。茹嫺方纔說差了。”茹嫺連忙改口。
太后又喝一口湯,默然了一會兒。提起葵妃,她多少是不放心的。兩相爭鬥,只有笑到最後的纔算贏,中間過程都不重要。
自江葵關禁以來,王上悶悶不樂,她這個做母親的是看得出來的。
自寵妃到關禁,再由關禁回寵妃,不過是王上一句話的事。江葵一日在世,她於心難安。
要說除去一個冷宮中的女子,也不是太難,只需時日罷了。若茹嫺能再爭氣一點,多得王上的注意,等過段時間,讓太醫開份診書,告葵妃大病,將她送出宮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太后如是想着,又與茹嫺好言好語了一番,囑咐她澄下性子,多在王上溫柔表現。
茹嫺在康寧宮裡與太后有說有笑,氣氛又回到剛進宮那會兒,一直到澄凝宮的衛姑姑進來,她才識趣地告退。
衛姑姑告訴太后,宸妃娘娘與長公主一同出宮了。
“出宮就出宮吧,芮涵她閒不住,偶爾出去散散心就由着她吧。”
太后倒不在意這些小節。芮涵今年已逾二九,也到適嫁之齡了。到時候,若遠嫁他方,見一面都難得,現在又何必爲了小事約束呢?
“可同去的還有西岐王!”衛姑姑這才說到重點。
“西岐王?”宣於崇與芮涵從小關係好,太后並不驚奇這一點,只是,還有宸女……
“宸妃,是宣於崇所邀?”太后只關心這一點。
“那倒不是,是長公主硬拉着娘娘去的。”衛姑姑實言以告。
“嗯,知道了。”太后看似不經心。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在宣於崇身邊安插人。想他對於自己一向警惕,就算安排了,也不可能輕信。模棱兩可的消息要來也只能是混淆視聽,不要也罷。可沒有眼線,終究是不便的。
太后思索着,視線離開了衛姑姑,又轉向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