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別怪璃兒了。”羽洛適時打斷了兩人的眼神交流,編了經由說道,“在行宮的時候,我也是無意間在路上見到公良將軍正拿着玉璜往你的住處走,這才知道的。”
芮涵聽了,嘟起嘴,也不再辯,那模樣,就好像惡作劇被拆穿了的孩子一樣。
過了許久,她才說:“我,也沒有把這玉璜當寶貝,不過就是因爲人家幫了我的大忙,感激罷了。”
“大忙?在咱們長公主這兒,竟然還有‘大忙’一說?像玉璜這樣的東西,只要開口向王上太后再要一塊就有了,哪算得上‘大忙’?”羽洛見芮涵嘴硬,不禁逗她。
芮涵卻回得煞是認真:“什麼叫‘開口向王上太后再要一塊’,王上與我本來就不親,母后以前倒還算遷就我,但最近也是越來越疏遠了。”
羽洛聽聞,沒有搭話。
芮涵見她一副不甚相信的樣子,補充道:“我說的是真的!就拿小莊子來說吧,以前我也讓他偷拿過王上御書房的東西過來玩兒幾天,當時被母后知道了,除了讓他放回去之外,什麼都沒說,還幫着我在王上那兒打掩護。可上一次,你也知道了,無論我怎麼相求,王兄與母后就是不肯放過小莊子,害我芮涵成了連累下人受罪的壞主子。”
羽洛見芮涵說着竟急起來了,連忙安慰道:“你這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畢竟經過了那件事,你也把小莊子調到自己身邊。就結果而言,能算是件好事吧。”
“那倒是,我與小莊子一向玩得來。以前就和母后提過幾次要調他到祐荻宮來,可母后說王上身邊的人她不好代爲答允,一直都沒成。倒是經過這回一鬧,小莊子是王兄他先不要的,正好來我宮裡當值。”
芮涵說得開心,一雙腿在椅子邊沿晃盪着。可羽洛卻突然間不語了。
她看着候在屋外的小莊子,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按說,芮涵的心思與行事,太后是再清楚不過的……
小莊子替長公主偷拿御書房的寶石,整件事乍一看是由芮涵挑起,可細細一品倒像是太后有意要塞一個人到芮涵身邊。可這又是爲什麼呢?長公主對太后可是沒有威脅啊?
羽洛蹙眉深思,突然,冰木頭的身影浮現到她眼前!西岐王在深宮中能時常走動的地方,還得是一個能讓他放下心防、能說上幾句真話的地方——滿大晟宮中,大概也就只有芮涵這一處了吧?
羽洛因起疑而心驚,她暗自思忖:小莊子入祐荻宮,該不會是“古有周瑜打黃蓋,今有宣於嶙仗奴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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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王上親自下的調令,才一天半的工夫,下一任的掖沛庭尹就已經過來辦交接了。
新一任庭尹叫作王有田,五十有餘的年紀,一看就是從地方調職過來的,說話還帶了滿口鄉音。
“唉呀呀,到底是掖沛庭啊,沛都的官衙就是和小地方不一樣,就連門口的石獅子都威武不少。”
王有田辦完交接,送走了周季,挫着雙手在大門口感嘆。
才嘆完石獅子,脖子一擡,又嘆起了掖沛庭的大門來:“唉呀呀,你看這府門呦,又高又厚,還有門上的銅環,怎麼打磨得這麼光亮!”
“唉呦呦,還有這掖沛庭的匾額,燙了金的呀!”一連三句“唉啥啥”,說得一旁的庭役們都憋着笑。
大夥兒三三兩兩傳遞着眼神,瞧他那沒見世面的樣子!看來朝廷經過沅州的大換血之後,還真是沒人了,也不知打哪兒挖了個老古董過來!
當然,笑話歸笑話,人家畢竟還是新來的庭尹,四品大員,頂頭上司,哪裡怠慢得?
一個庭役當即堆了笑,彎腰往門內一請,道:“王大人,咱們還是先入內吧,我先帶您四處看看。往後,掖沛庭的事務還得仗您主持呢!”
“好好好!”王有田一連接了三個好。似乎對自己的新府衙滿意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他一邊與庭役說着話,一邊提步,似乎是還不習慣掖沛庭的門檻高度,還沒進門,就絆了一跤!
“王大人!”庭役搖了搖頭,暗地裡笑了一聲才靠過去扶人。可這不扶不知道,一扶嚇一跳!
新來的庭尹,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沒錯!
就是死了!
一時間,掖沛庭的人都慌了神,叫了大夫,又叫了仵作。
最後竟得出個結論,王大人是“高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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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當中,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的。
僅一日的時間,王上去了宸妃那裡的事,就傳遍了各個深院細巷。
要說“滿宮沸騰”倒還不至於,但人們四下談論卻是有的。畢竟,這也算得上是個大新聞了。
從時間上來說,樑妃的生辰才過,還懷着麟兒,王上不在汶兮宮陪着,卻去了宸妃那裡探望!
從地點上來說,靠近澄凝宮百步之內,王上可都是破天荒,頭一回踏足啊!
從人物上來說,就更離奇了,就宸妃的樣貌,王上向來都是避之不及,怎麼這回還趕着去探呢?
宮人們議論紛紛,就連葵妃這樣的人物,也免不了驚咦幾聲。尤其是宣於嶙也帶了水果去華昀宮的時候!
同樣的冬棗,同樣的柑柚,此刻,正擺在葵妃面前。
她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擰着語調道:“看來,今年沅州的水果是豐年啊。王上送完了澄凝宮,竟然還能有剩餘的送來我華昀宮。”
“愛妃,這些水果都產自你的家鄉,是寡人特意命人從沅州運來,本來就是要給愛妃的。宸妃那裡,纔是揀剩的。”宣於嶙見佳人不悅,好言好語相陪。
“是麼……”葵妃淡淡二字,語平無調。
面對葵妃的“小性子”,宣於嶙不怒反喜:“愛妃這是吃醋了?”
“吃醋?”葵妃輕笑了一聲,“葵兒難道還會吃宸妃的醋麼?我只不過是好奇罷了,王上對宸妃妹妹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的,怎麼突然就……?”
“哪有什麼突然不突然的,寡人不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