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跟王后一起出宮咯。”羽洛答道。
她說完這一句,知道雲黛定然還不明白,所以緊接着解釋道:“剛纔在梓坤宮,你沒聽見王后明日要去宮外的晟光寺禮佛麼?我們只要打扮作隨行的宮女,一同混出去就是了。”
“可——”雲黛又是一句“可是”將要出口,話到嘴邊,連忙又憋了回去。“羽洛,咱們混在梓坤宮的隊伍裡,難道不會被人發現麼?我倒是還好,可羽洛你的紅記也太顯眼了。萬一……”
“紅記洗了不就得了。”羽洛對鏡一照,也不怪雲黛,就連她自己有的時候也忘了自己原本的長相。
羽洛放下鏡子,又細說了幾句:“方纔我在王后處聽到,明日與君王后同行的不但有梓坤宮的宮女,還有禮部派去的禮仗隨侍,只要兩邊的人不相熟,我們混在當中也就不容易被拆穿。但就算這樣,偷混出宮總是有風險的。”
“有風險我也要去!”雲黛醫者仁心,太妃瘦弱不堪的模樣到現在還在她腦中反覆閃現,更何況羽洛向來聰明,她說可行的法子定然值得一試。
雲黛義無反顧,倒是羽洛——“羽洛,買藥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還是在宮中穩妥一些。”
“怎麼,你怕我會出事啊?”羽洛說,“放心吧,我宸女的身份可抵得上一萬張保命符!若真被人發現了,我就把紅藥往臉上一塗!到時候就算藥材偷帶不成,可王上太后總不至於爲了‘出宮隨隊爲太后祈福’這一項要了我的命吧?”
雲黛聽羽洛這般說道才安心了一些,她挑了一套自己的宮裝給羽洛,又準備了藥單和銀兩。
在宮中悶得久了,像這樣滿帶歷險的“清修”還是很令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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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閣。
勤王與齊方卿先找了包間坐下,聞舉後來進入,在王爺耳邊嘀咕了幾句。
自打他們出了王府以後,就一直有人跟着。如今那人就守在萬花閣外!
王妃到底還是對自己起了疑心!宣於璟心中無奈,一邊要謀大業,一邊又要欺瞞枕邊人,難度之高,非常人所想!
“看來今天這頓酒是得來真格的了!”勤王叫了一壺酒來,猛喝了幾杯,又對齊方卿說,“你如今有了官職,咱們以後就算是在煙花柳巷會面,也得多加小心了。”
齊方卿聞言,也陪飲了幾杯。觥籌之間,他想起了王爺之前讓聞舉傳來的十字提示,不禁搖頭晃腦地又唸了出來:“夜戶樑不清,蘭下後打理。”
他連酒帶詞品了一會兒,纔對勤王說:“王爺此句確是好計,只不過這十個字不像是寫予我的,倒像是寫給元晝那直楞人看的。”
宣於璟擡頭看着他,一時不解他所謂何意。
齊方卿又小酌一口,才緩緩評道:“王爺這短短兩句,頭藏‘夜蘭’,尾隱‘清理’,‘樑’指太司,‘後’點王母。就算是三歲小兒,恐怕也能品出這其中的含義!略顯無趣啊!無趣!”
勤王被他這略帶無禮的點評一鬧,心思總算從王妃的疑心上轉開了。“詞不論有趣,能傳達意思就成。”他隨口回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各明其意,可聞舉在一旁卻坐不住了!他怎麼聽到現在,就沒明白王爺這兩句話是何計策?難不成,他連三歲小兒都不如了?
聞舉一向是很少在王爺面前插話的,可今日被齊方卿的玩笑話一激,還是問了出來:“爺,你們這一來一回,說的‘夜蘭’‘樑’‘後’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勤王與齊方卿聽他如此問道,互看了一眼,各自笑了一下。
“王爺的意思,是讓我把樊諸‘樑’貪墨的證據藏在古畫‘夜蘭’之下,獻給太‘後’!正所謂‘清理’門戶,還是該找爲人主子的親力親爲才行。”還是齊方卿開口解釋了。
聞舉聽罷,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原來只不過是把這幾個字詞串在一起,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可就算把證據藏在畫下,怎麼才能獻給太后呢?”聞舉細想之後,又問道。
“太后的壽辰將近,各級官員自然是要送禮的。”齊方卿頓了一下,又道,“當然了,這淌渾水王爺是親自攪不得的。”
“你心中可有送禮的人選?”勤王緊接着問了。
“我身邊倒是有一個。”齊方卿說,“只不過,還要費些周折就是了。”
“身邊?”宣於璟思考了一下,齊方卿才入官場,認識之人也不過就是掖沛庭的那些,“你是說周季?”
“正是!還是與王爺說話痛快!不點自明!齊某佩服!”齊方卿揮了一下扇子讚歎道。
“你什麼時候也會說奉承話了?”勤王見他這般說話,倒是新鮮。
齊方卿此時正舉杯慢飲,一口酒順下喉嚨之後才說:“王爺莫怪,我入了官場,總該學得圓滑一些嘛,要不然怎麼與周季之輩爲伍?”
提到周季,若不是因他膽小怕事不肯接理此案,他們也不至於把此事複雜化。齊方卿選他送畫,多半也是想給他一個教訓。
可正因爲此人膽小,簡簡單單的送畫之舉,也得要他自發自願才成!
“你打算如何讓周季參與此事?”宣於璟問道。
“這個嘛——”齊方卿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也恰在此時,萬花閣的歌姬捧着琵琶而入,彈曲演舞,好一片輕鬆怡人的景象。
齊方卿的眼神隨着一名叫作“綺蘭”的女子變動,據他所知,那是周季最愛的煙花女子。
而宣於璟見方卿不願細說,也沒有追詢,反倒是問:“那古畫‘夜蘭’,你可捨得?”
“有何不捨的?一幅畫能換一個工部的太司,值了!”齊方卿對歌一笑,用嘴形擺出的“工部太司”幾字似乎比其他言語更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