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歌一向喜歡把蘇依這種常常出人意料的小人物捏在手心裡,這樣任她怎樣翻騰,也不會逃出自己的五指山,爲了不讓瑤玥再爲她記掛,便起了把蘇依秘密監禁的主意。
“以玥哥的本事,怎會算計不到,歡歌這麼做豈不弄巧成拙?”連成澈在一處狹窄的叉路口負手而立。
“瑤玥有說過,她今晚會離開。”秦歡歌不理會連成澈的怨怒,仍是一副閒適自然,“若我所料不錯,瑤玥用在她身上的推演,無不是她最危險的時候。我對她不但禮遇有加,還有這些精兵護衛,瑤玥此時安心養病纔對,太子大可放心。”
何況那馬車由千年玄鐵鍛造,只怕瑤玥也算不透的,秦歡歌倚着牆,瞥了一眼漸漸駛出視野的馬車,轉身走向黑暗。
時間在指縫無聲息的穿梭,睥睨着人間滄海桑田裡,傷逝的人前仆後繼的碌碌無爲。
蘇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只能在車裡坐立不安,不死心的將馬車翻了幾遍的底朝天,果然如秦平說的,車廂渾然一體。
“不,不可能!冷靜,冷靜。”蘇依狂躁叫囂着,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腳步卻轉來轉去,手腕有些發抖。
拳頭條件性的緩慢伸縮了幾次,蘇依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氣力,稍微鎮定了片刻,自我安慰道:“有進必有出的,那麼點大的小口怎麼能把我塞進來。是了,一定有辦法出去的。”
蘇依眼睛掃過車廂每一處邊邊角角,除了暗格處都有一個小環,環上各有鳥獸龍紋裝飾,還算略微有些契機,但暗格卻只能拉開不過一拳的距離。
蘇依伸手進去,把暗格裡的吃食也都小心的倒蹬出來,自言自語道:“這些省着吃也就夠我三天的飯量,之後要麼到達某地把我放出來,要麼補給食物,但秦平說鑰匙在秦歡歌那兒,也就是說,不管怎樣,秦歡歌都會再來,除非他要我死,這種可能較小,否則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何況乾坤羅盤還在我這裡。”
“另外,他帶着病重瑤玥,必定不能快行。以昨夜看來,他需借靖王之力逮住段老頭,不可能把我送到多遠的地方。”
蘇依閉目陷入沉思,感知着馬車的行跡,突然直起身,一抹喜色劃過眼底:“莫非他在兜圈!那麼,只要能出去,我定然能在天亮之前趕到離都府!”
蘇依伸手到各個暗格裡仔細摸索:“車壁渾然一體,那暗格裡面或許就未必了,通常機關術只要找到機關所在就能打開,我就不信,憑我這高級知識分子的聰明才智,還擺不平這簡單的機械齒輪。”
然而摸了一陣,也沒在暗格裡摸出個凹凸,手向上一翻,暗格的上面卻有一條橫線,像個卡槽,蘇依心下一喜,每個暗格都重新摸了一遍,每條橫線的位置不盡相同。
“可是暗格根本就不能再往外拉,怎麼能與卡槽吻合呢?”蘇依有些氣餒。在上次那一輛馬車上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暗格較這裡的狹長,最裡面的零食夠不到,費好大力氣拉扯,暗格死活不肯往外分毫,還被連成澈取笑了一番。
蘇依搖頭揮去那段記憶,卻在一閃而逝的瞬間,似看到了什麼,卻又不知道看到的具體是什麼,不由咬着下脣掐着手臂琢磨,沁出血痕也不曾發覺。
“那時瑤玥笑着搖頭,視線曾停在夜明珠上,而玄夜卻盯着拉環......”蘇依自言自語的比劃道,起身走向夜明珠,伸手摸索了一下,在夜明珠揹人靠牆的一側,摸到一些紋絡似的圖案。
蘇依把另外三個也摸了一遍,眸中精光一閃,笑道:“果然!不同的方位對應不同的紋絡,也只有其中四個暗格才能拉到卡槽上,首先要......”說着,運轉內力集中到手心,東南西北依次將託着夜明珠的青銅蓮順向一擰,又將對應方位同紋絡的暗格拉開,只聽“啪嗒”一聲。
蘇依只覺腳下一軟,身子便從張開的車廂底部直直落了下去!心驀地一緊:“如果落到地上,勢必會被跟在馬車後的侍衛發現!”連忙收住身形,腳在橫杆上撐住,一手扒在車底,一手將毯子一裹,包住隨自己一同掉落的吃食。
車前馬蹄繚亂,蘇依這才知道,竟是四馬拉車:“難怪車行的這麼快!”房屋在眼前紛飛而過,卻不難看出這裡仍是鬆幕城,蘇依緊緊環視四下,身子越來越支撐不住。
蘇依心裡正叫苦不迭,突然路中橫穿出一對人擋住去向,馬車倏地停住!馬踏聲突然消失,耳邊猛地寂靜下來。
咯噔!四五粒板栗滾到地上,蘇依手裡的毯子一鬆,差點都嘩啦啦的滾落一地,幸得後面侍衛駕馬前行。聲音混雜間,蘇依及時抱住毯子。
只見當先一人大聲喝道:“大膽何人!在夜裡疾馳,擾民滋事,車裡所載何人?”蘇依聽覺聲音耳熟,想了一下,竟是李尚,本想趁兩隊人馬對峙的空當閃身躲到巷子裡,卻耐不住好奇,竟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靜靜的看起熱鬧。
秦平伸手亮出一個刻有“秦”字的金牌,冷冷道:“哼!秦府的車也敢攔?回去問問你們段離都,他的宴會是不是散的晚了點!滾!”
若是一般的侍衛,早被秦平那冷漠的氣勢嚇得腿抖了,而李尚也不是什麼善茬,又是奉王命夜裡執勤,雖然秦府和靖王現在是合作關係,但長久之計卻此時若退了,不但難以服衆,王爺那邊也不好交代。
礙於秦府威名,都有些許遲疑,然而秦平一個“滾”字,着實讓這些個平日處處禮敬待遇又血氣方剛的精兵不堪忍受,一個個拔刀相向。秦府這邊也噌棱棱抽出劍。
冷光泠泠,似乎預示着一場激戰即將拉開,蘇依不由心潮澎湃,這可比看電視電影上虛假的打鬥場面精彩多了,不由伸手掏出栗子吃了起來,這架勢還真當演露天電影呢!不過若是她親眼看到幾月前,由自己導演的青雲血案,定然不會這麼有胃口。
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雙方刀劍蓄勢待發,似乎只等李尚開口。他卻掃了眼車廂,打了個“停”的手勢:“原來是秦當家的,幸會!只是王爺交代近日鬆幕魚龍混雜,不太安全,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轉而示意手下讓出一條道:“護送秦當家回府!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