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裡,最痛苦的莫過,我珍藏着與你的點點滴滴,你卻盡數忘記,不帶一絲悲歡。————蘇依
她見過蛇靈的詭異,想必亡靈棺也不是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不由有些畏懼,看着七凝的笑臉微微眩暈,難怪她這樣高興,得到了所有,還能將她置之死地。
“可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蘇依有些不甘心,牙齒打着顫,死死的盯着七凝。
七凝湊到蘇依面前,一字一頓道:“凝魂丹!”
蘇依盯着那媚惑的胭脂色,腦中一片嗡鳴,凝魂丹?必然是給千源的了,只見那兩瓣紅脣上下翩飛着:“上一代族長焚練自身化作一枚凝魂丹,入棺之前,含入女子口中,直到女子於棺中懷胎十月,產下下一代康家族長,而你就是被康棺選中的女子!”
似乎很滿意蘇依因驚駭而蒼白的臉色,七凝勾脣垂首,摩挲着手指上象徵當家主母的翡翠戒,很有心情的解釋道:“你也知道,爺曾派人混入北域,早就得到消息才能在不其城暗地打點,按照康家推演出來的地點與人,在康氏的人來之前,準備好他們所要的一切。”
“所以!”蘇依咬脣盯着七凝,下意識的拳起手,像要攀附救命的稻草似的,緊緊抓住小白的皮毛,指節隱隱泛白。小白疼的嗷嗚一聲,蘇依身子一僵,瞬間清醒過來,連忙鬆開手。
“所以?”七凝掃了眼落到地上的白狐,擡眼譏誚的看着蘇依,“我說的這麼清楚,以你的聰明,還不懂麼?”
蘇依心下駭然不止。身子搖搖晃晃的退後兩步,卻被玉瀾兒一步扶住。她回視一眼,冷冷的甩開玉瀾兒,俯視着搖椅上的七凝,臉上毫無血色道:“康氏原本推演出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呵!你又死不了,犯得着這樣計較麼?”七凝站起身,眼中諷刺之意愈濃,緩緩走到蘇依身側,欺身耳語一句,徑自蹁躚而去。
蘇依愣在原地,耳中迴響七凝說的那句話。淒涼婉轉似嘆息又無奈的釋然:“要怪就怪他活該愛上你。夜夜輾轉不寧,卻又不得不親手送你去死,我只是樂見其成罷了!”
右腕突然一陣扯心之痛,蘇依臉色煞白的攥住手腕,額上冷汗頻頻。目中一陣恍惚,她記得自功力恢復,已經很久沒刻意去想念他接近他,不知何時,蠱蟲竟移到了腕處!
豈不是,最近他一直在她身邊?蘇依神色複雜,搖晃幾下。
連成熙收回追隨七凝的視線,掃了眼踟躕不前的玉瀾兒和冷眼旁觀的宛月,連忙上前攬着蘇依坐到搖椅上。
小白圍着搖椅亂轉。眼中滿是疼惜之色,看得宛月心下驚疑不定,視線掠過紅狐,卻突然聽連成熙“哎”一身,連忙揮去心頭古怪的感覺,轉頭看去。
蘇依抓着連成熙的手。眼神空洞,語氣偏執的問道:“熙兒,告訴我!”
連成熙暗歎一聲:“北域傳回來的原話是,不其城城北花坊,昏迷不醒的女子,姓蘇名依!”
蘇依身子肅然一震,怎麼竟是她的本名!其間到底有着怎樣的聯繫與巧合?眉間一蹙:“熙兒確定,是蘇依?”
“是呢,北域傳回話是這個名字,所以剛到不其城的時候,都改了名字和身份,就你醒來之前,康氏的人前腳剛走沒幾步,瀾兒怕露餡才那樣說的,這不他回來說人都送走了,就跟你說開了麼。主要是那些人爲確保,四處查訪了,一直不肯定心。”
“那,”蘇依擡手,看向手腕的乾坤鐲,遲疑道,“這個,怎麼又回來了?”她隱隱覺得這與乾坤局有着莫名的關係,仿似在迷霧之境渾渾噩噩,跌跌撞撞至今,才隱隱有些大致的方向感似的,腦中有千絲萬縷的頭緒紛飛,卻雜亂無章,她一時剪不斷理不清,心底卻有一個偏執的聲音告訴她,北域康氏,有什麼重要的在等她。
“這個?我也不清楚,許是他找到暫時可以替代的,就還給你了,反正前幾天他常進你房裡。對了,康氏的人看到你這隻白狐時,那帶頭之人看了好一陣,無意說了一句什麼聖銀狐,那架勢恨不得抱走似的,玖兒?”
再遇小白,她直覺它變化極大,卻又說不清具體哪裡不同,康氏的推演裡若是有它,可見它在乾坤局裡也是關鍵一點,現在想來,似乎一切的最初便是始於小白的出現,只是現在追究已是毫無意義。
蘇依回神,有些茫然的看看連成熙,又看看小白,擡眼問道:“他說,我明天上午可以出去玩的,對嗎?”苦難的生活裡,她只不過想讓自己儘可能的樂呵。
入亡靈棺之前,抑或大幕揭開前,她很想放縱自己一場,不爲別的,只爲自己,這憋屈了許久的年華,她想無所顧慮的笑鬧,如年輕時那般,簡單而簡單的,看天下皆無所謂,不枉這重新的一場青春,但滿心的堅定卻被猝不及防的相見晃得碎了一地。
那時蘇依一手拿着串糖葫蘆,跟另一手抱着的小白鬥得不亦樂乎,身旁跟着溫柔如水的男子和他豔絕嫵媚的妻,身後還有一衆拎着大包小包的丫鬟們,浩浩蕩蕩,穿過不其城的最繁華的街,直奔敲鑼打鼓的喧鬧而去。
紛亂的人羣,一擡眼,卻看見他,眉眼依舊淡淡的冷,嘈雜擁擠的方圓內,獨他一襲白衣,抱着一柄古劍,環胸而立。
乍見之下,滿心歡喜,紅玉瑩澤的山楂粒粒滾落,被人碾成泥。她怔怔不知的向前,突然被身旁的男子緊緊拉住。
“你最好看清楚!”南宮栩牧看着臺上的男子,心頭微微酸澀,她到頭來還是隻記得這一人,眼中閃過一抹幽暗,難怪尋了這麼久沒找到他,竟藏在了不其城!
蘇依有過一絲疑惑,她不懂他眼裡的痛楚和堅持,順着視線望去,高高在上的不其城主身前,玄夜正正護着高臺上的手捧花束的女子,不遠不近,卻大顯一人當關無人近前的氣勢,將臺下一雙雙興沖沖的眼睛隔,和前簇後擁的人羣離在安全範圍內,冷漠的由着他們起鬨。
在蘇依轉頭,看得恍神的片刻,身後,南宮栩牧臉色暗沉的示意一下蝮蛇,他要知道當年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怎麼死的,如果是被不其城主所殺,奪了他制約她的籌碼,可別怪他不講道義!
臺上,不其城主滿面春風的講道:“各位都是不其城的子民,也都知道小女的秉性,這次拋繡球實屬無奈之舉,本人在此只有三個要點,人品夠好,家世清白,無妻妾,且能夠寬待小女。好!不多說了,現在開始!”
那女子不耐煩的回絕一眼,嘟着嘴滿臉不情願,在臺上走了三圈,有些輕蔑的巡視着臺下,那些人胖瘦高矮卻無一不是滿眼的盯着她手中繡球,不禁眉頭緊蹙,掃了一眼身後冷冰冰的男子,心中更加氣悶不止,一點沒有要脫手的意思。
臺下議論聲愈演愈烈。
不其城主微微着急,看着自家女兒,輕咳兩聲,有些無奈催促着:“渙渙,快點!”
這些人都塊等了半天了,有的甚至天不明就等在這兒,再不開始,讓他這一城之主的面子往哪擱,要不是她把那些世家公子得罪了個遍,實在沒人敢要她了,他怎麼能張羅這種近乎兒戲的事,好歹這也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蘇依怔怔的看着,只聽近旁一男子道:“渙渙小姐果真是貌美如仙,一顰一笑就這麼撓人心,你看那嘟起的小嘴,紅彤彤的真讓人恨不得,嘖嘖!”
男子身邊一人接道:“一邊去!你沒看出來渙渙小姐那是生氣啊?估計這繡球是城主讓她拋得,你看那幽怨的眼神和滿臉的不情願,真要被誰娶回家也夠他受的,誰不知道她那暴烈脾氣,不其城那麼多世家公子都相了個遍,都沒入她眼的,後來那些公子哪個不是被她折騰個半生不死的模樣。”
前面說話的那人有些不樂意了:“哼!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要沒那心思,你今天來這作甚?就你那點家世本事,我還不知,考了三次官試都沒被城主大人錄用!”
“你,你!”被人戳中心思,這人又臊又怒,結巴了幾次也沒說句完整,好半天才說道:“說我呢,這些哪人個不是這想法?”
蘇依厭煩的掃了一眼爭執的兩個男子,皺眉一皺,視線再回到臺上,只見那被他們稱作渙渙小姐的女子轉身將繡球賭氣似的扔給玄夜。
氣氛頓時一凝,所有人看着這突然的一幕,議論聲紛紛而起。
不其城主笑臉一僵,他豈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那麼近乎完美的五官,任誰看了都會心動,可這人要是平凡一點,他倒也不介意。
可當初在回不其城的秘徑上遇見時,這人渾身浴血,只有微薄脈動,他怕秘徑泄露,特意吩咐屬下四處查看,想到這,不其城主突然瞳孔一縮。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