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爲她不顧生死,她曾爲他卑若塵埃。他以爲,那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直到後來才明白,愛過,抑或不再相愛,她從來是真的她,愛着,便全心全意。?——玄夜
玄夜趕到震天鼓所在的璟天殿時,隱在人羣之外,遠遠的看到的就是這副唯美的畫面。
那女子如下凡的仙子,穿着一襲蓬起的白色紗裙,頭紗迎風揚起,拖着三米長的裙尾,手捧嬌豔的花,眼睛蓄滿澄澈,走向紅毯的對面的黑衣男子。那人微笑着伸出手,等她執起。旁邊端坐着高貴的白狐和罕見的火狐。
這一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歎不已,目不轉睛的盯着紅毯,連呼吸都屏住了似的。
看着那人的微笑,玄夜卻有種蝕骨的疼痛,彷佛她是他不可割捨的部分。極盡美麗,卻極盡心碎。他的,也是她的。
那紅毯的一路,她走的一步步艱辛,仿似不能承受的痛,卻也一步步踩在他的心尖,壓得他莫名的喘不過氣,想要逃離卻又不捨,晃晃之間,彷彿看到他的琴曲中她的舞她的淚。
是呵!這麼痛,蘇依也從未想過。她以爲衝動的錯失已是莫大的懲罰,她以爲隔着時空的告別已是痛徹心扉,她以爲生離死別相忘江湖已是痛至無望的訣別。
卻原來,她那些所謂的痛,抵不過他一句暖暖的話。
七色迷霧中,他微笑着說,“我來還你一場婚禮,走了千年纔到你身邊,所以呢,婚禮上你要一步步走到我身邊,這樣纔算真的各不不相欠。”
之前種種傳聞一遍遍盤旋在心底。蘇依卻不敢開口問,自始至終都是她欠了他,他卻不願讓她擔着任何罪責感。
她只好深深的凝望,將這男子鎖進心扉,極致的痛只化作一滴淚,一滴凝結了千年的淚。而這紅毯,遲了不止十年。這一步,他等的望穿秋水。
蘇依噙着笑,眼前只剩下,那爲她越過千年的男子。
一步。他和她,梧桐樹下最初的相遇。
一步,他和她。牽手走過無名的小巷。
一步,他和她,纏綿相依、苦樂相隨。
一步……
時空仿似在低低的唱着:
“才話別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臺人影獨坐?夜沉的更寂寞/一段路分兩頭?愛了卻要放手/無事東風走過?揚起回憶如昨。”
“搖搖欲墜?不只你的淚/還有僅剩的世界/嘲笑的風?高唱的離別/我卻?聽不見。”
“穿越千年的眼淚?只有夢裡看得見/我多想再見你?哪怕一面/前世未了的眷戀?在我血液裡分裂/沉睡中纏綿?清醒又幻滅。”
“夢在千絲髮間?我在夢裡擱淺/月光盡是從前?蒼白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邊?我眺望你的臉/緊記你的容顏?來世把你尋找。”
……
她設計過那麼多場浪漫的婚禮,她所想要的,不過是一場有他的白頭偕老。而他從來都知道。只不過是想給她一場更加完美的儀式。
忍了一路的堅強,在這越來越近中轟然崩塌,蘇依拎起裙角,顧不得手腕上來自蠱蟲的鑽心疼痛,奔跑上前,伏在那熟悉又陌生的胸膛。哭得悽慘。
沒有他的這一世,她過得太難太苦!沒有她的上一世,他生活的寂寞辛酸!千年相遇。卻唯有一日光陰!
康哲牽着蘇依的手,嘴角彎彎如月,俯身湊到她的臉前,嘻嘻笑笑道:“妞,來給爺笑一個!”
蘇依咬着脣竟突然哭不出來了。只得氣憤的瞪着眼前嬉笑卻滿眼寵溺的男子,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輕巧。他怎麼可以讓她毫無愧疚的開心。
蘇依一臉倔強,滿胸臆的不暢無處可說,滿心意的不捨不從追尋。
只聽康哲清澈的聲音傳來:“我不過以今世換前生得償所願,依兒就哭得梨花帶雨,讓天下人看了,你夫君我,顏面何存吶!今日你既爲我妻,便是此生不換的妻。你想啊,兩個人在一起,一天不就是一世麼?快樂就好,乖!”
蘇依抿着嘴脣,眼中閃過一絲苦澀的笑意與釋然。
他說,兩個人在一起,一天就是一世!
是啊,分分秒秒全心全意的愛着就好。
眼睛輕眨幾下,蘇依癡笑着伸手捧起康哲的臉,盯着看那絮絮叨叨的脣瓣,上前湊去。
那麼彌足珍貴的溫暖,她要將他的吻、他的味道、他的眷戀留在這一刻。
靈活的小舌在溼滑中翻飛片刻後,蘇依意猶未盡道:“唔,還是那個味!從實招來,是不是抽菸了?”
見康哲面色一囧,大手伸了過來,蘇依連忙躲閃,卻被康哲圈進懷裡,撓得渾身癢個不停,止不住笑了起來:“啊,呵呵,呵呵呵……”
那笑聲,彷彿回到了最初單純和美好。偌大的璟天殿,不下千數的人羣,卻看得一場莫名其妙。貌似康氏最繁雜嚴肅的大禮,竟演變成一對孩子的瘋癲。
康鳴瞅見族長臉色焦黑,氣得鬍子一顫一顫的,說不出話來,連忙攔住康哲:“少爺!大禮還未成,不可如此!”旁邊站着準備主持的長者,眉頭緊鎖的看着兩人。
康哲尷尬的輕咳一聲,他確實高興的有些失禮了,擡眼掃視全場,低頭面帶春風的輕聲道:“老婆,要拜天地了,你看?”
蘇依明眸閃爍,扯着婚紗笑道:“老公啊,別告訴我,你要我穿着婚紗拜堂?”她貼着康哲,幾乎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傾了過去。
本來便心痛,手腕上一輪疼過一輪的鑽心之痛,又有一道緊追不放的目光,以及某白幽深晦暗的眸子,幾處疊加,這身子簡直不是自己的了,蘇依不敢回望,她現在分分秒秒都不願將視線離開眼前的男子。怕一轉眼,他就消失了,就像她上一世衝動的離別似的,這一刻,她已深深的懂得。
“咦,這麼聰明?竟然被你看穿了。”康哲一臉驚訝道。
敢藐視我的智商!蘇依粉拳擡起,正要發威,卻被康哲柔柔的握住:“注意注意,幅度太大,別扯壞了衣服!”
蘇依一時氣結。這廝!欺負她很好玩麼!正要反駁,卻見他轉頭吩咐道:“康鳴,扶老管家休息。讓康齊那小子快點過來!”
蘇依暗自輕呵一下,明知道他這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使她儘可能不緊張不擔心,自己竟還像從前那樣較真。
許是見蘇依有些落落走神,康哲連忙附耳小聲解釋道:“老婆你不知道啊。我從那邊過來,就帶了這麼一件,這可是蠶絲真鑽的呢!”
額……
“你哪來的錢買啊?”
“怎麼,又傻了!買還要花錢,臨來我去巴黎最貴的婚紗店搶的。”
噗!這也行?蘇依瞪着滿眼無辜理所當然的男子,她敢打賭。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咳咳,站好站好,神父來了。”康哲催促着扶正蘇依。卻有意無意的讓蘇依靠在他的身上。
蘇依迷糊的看去,遲疑片刻問道:“別說,這神父還真像回事,你安排的?”
康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無奈的瞪了一眼她:“這時候。你不該感覺到神聖麼?”
“哦,沒……”蘇依察覺胳膊上康哲的手一緊。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她怎麼可能不感動,只怕這些他也籌劃了很久,何況說服那些家族的老頑固。
只見神父板着臉,端着步子走來,黑色袍子上銀色的十字架一晃一晃,那閃爍的銀光讓蘇依莫名生起一種沉重,那是她曾給他的。
神父站到正前,打開摺子,宣道:“蘇依,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她,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蘇依轉頭看着康哲,從前以爲失去了她纔會橫生曖昧,現在答應了便是一生一世,不管明天生死,都要恪守這生命的誓言,可那又何妨,能有這麼一份執着千年的愛,此生足以。
她的感慨深思在別人眼中卻成了遲疑的沉默,回神,迎上康哲越發緊張而炙熱的目光中,蘇依臉色一紅,該死,她怎麼能捨得他這麼不安,旋即展顏笑道:“我,願意。”
康哲將蘇依的手放到胸口,輕輕砸了兩下,長舒一口氣。這着實讓蘇依汗顏,他竟如此緊張,而她卻還能走神。
許久蘇依才察覺到神父不善的眼神,仿似她剛纔敢說出別的三個字,他立馬上前掐死她,不由暗下腹誹,果然不是專業的。
無視康齊的不滿,蘇依挑釁的掃了下神父的摺子。
康齊狠狠的瞪了一眼蘇依,卻在看到康哲殺人的目光後,氣勢全無,接着念道:“康哲,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不等蘇依轉頭,就聽康哲急切道:“我願意,我願意……”
康齊鄙視的看着自家主子,爺,您能矜持一下不?那麼多願意赴湯蹈火的大家閨秀,哪個不比這個豆芽菜好!要不是那破棺材選的,怎麼能輪到她?現在倒好,樂呵呵的樣,整的跟倒貼別人似的。
蘇依豈容康齊繼續怨怒,再次橫掃摺子,伸手湊到康哲眼前。不等神父康齊念詞,康哲從袖裡滑出一個方形的錦盒。
“現在,請……互帶戒指!”康齊突然忘詞,停頓片刻間,康哲已熟練地打開錦盒,一對璀璨奪目的鑽戒呈現在蘇依眼前,全場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