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都猜到了麼?瑤琴爲了救你,化身秦二爺謀劃了十世,將我封印在此只爲給你提點,卻一再被你誤會,眼見他就要灰飛煙滅,你這會兒一往情深,給誰看呢!”
灰飛煙滅!
蘇依身子倏地一頓,怎麼會......
“方怡!你若殺了她,不怕被四國追殺麼?”突然橫插出一個聲音,戰圈中蘇依瞥了一眼,竟是曾經替她解圍的唐子衿。
方怡停了一下,蘇依偷得片刻喘息,只聽她苦澀道:“哼!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你以爲我會這麼做?我這四年怎麼過的,唐家大小姐又怎麼會不、知、道!”
蘇依心下一驚,相必鬆慕大會之後他們有什麼糾葛,才鬧到這等田地,可是跟她何干!
“真的很抱歉!要怪就怪你那時跟她說過話!”唐子衿指着狼羣中的蘇依,悠悠說道:“我唐門原本對《神農本草》勢在必得,卻被她橫插出來,奪走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否則我怎麼會理會你一個無門無勢的小姐。”
方怡身子陣戰慄,眼中隱隱淚光,恨恨的瞪着唐子衿,聲音顫顫的:“你對我使了那麼多毒,我認了,可那......那些乞丐算怎麼回事!”
唐子衿瞥了眼震驚的蘇依,譏誚道:“你竟給我說你跟她沒有關係,誰會信!原本不過是想讓那羣乞丐嚇唬嚇唬你,說出她的行蹤,可恨你竟被入雲郎劫走。”
蘇依悲憫的看了一眼方怡和唐子衿,記憶中一個素雅一個豪情,短短四年竟成了這副面貌!
真真是,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世間最可怕的莫過於此了吧!
“蘇九兒!”唐子衿突然出聲喊道:“你若交出《神農本草》,我便幫你殺了這女人,退了狼羣,你看怎麼樣?”
蘇依默然的看着唐子衿,還沒說話,方怡仰天大笑,目中狠厲之色閃過:“哈哈哈,我若殺了她,你就什麼也別想得到!”
蘇依眉頭一皺,情急之下。大喊道:“方怡,害你的是她,你不應更恨她麼!”
唐子衿咯咯一笑。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我做了那麼多,她怕我還來不及,更何況......”
唐子衿停頓一下,眼睛曖昧的掠過方怡慘白的臉,輕輕地吐出幾個刻骨的字:“我是她第一個女人!”
蘇依腦中轟得一聲。見方怡身子晃了幾下,指尖扣在胳膊上滲出血紅,不由怒道:“唐子衿,你個變態!”
“哼!蘇九兒,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情替別人鳴不平?我奉勸你識相的交出《神農本草》。或許我好心放過你!”
蘇依神色晦暗,遲疑的從懷中拿出《神農本草》,朝唐子衿一步步走去。狼羣畏懼的隨之後退!
唐子衿大喜過望,身子騰空躍了過來,只見她踩在狼身上,伸手抓了過來!
突然,蘇依一個旋身避了開來。一手放起《神農本草》,另一手中匕首順着送了出去。唐子衿收勢不及。腹部被蘇依狠狠地劃開一道口子。
幾乎同時,方怡不知向空中撒了什麼粉末,香氣順風而來,羣狼再次興奮起來,紅着眼睛朝兩人撲來!
蘇依雙掌一推,將唐子衿送到了狼口,不出幾下,已分扯得不辨手腳!她強忍着嘔吐,藉着狼羣分贓之際,退到邊緣,卻瞥見方怡蕭瑟的站在不遠處,眼中帶着歉意,手中的竹笛卻吹的越發急促!
見此,蘇依腳步微微一頓。
慌神之間,一匹狼已朝着蘇依的脖子衝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白影從蘇依眼前掠過,幾個騰躍,將她抱離原地!
蘇依手心一陣刺痛,她擡眼看去:“玄夜!”爲什麼會是你!
玄夜眼中怒氣翻涌,頎長的身子如一把寒劍,眼光冷冷的刺向方怡:“方姑娘這是何苦!入雲郎已帶人朝這面趕來,我勸你收手吧!”
“收手?”方怡停下笛聲,冷笑幾聲,“你當我還是四年前那個天真的傻瓜麼!先是你,後是雲郎,憑什麼你們一個個爲她拼命,而我卻要備受欺凌,有家難回!我要讓你們都爲她陪葬!”
方怡像瘋了一樣,口吐鮮血噴到竹笛上,只見那竹笛散發出綠色光芒。隨之,羣狼放棄唐子衿的碎肉,眼中似有一團鬼火,同一的朝蘇依和玄夜飛來!
那種詭異的氣勢令蘇依不禁打了個冷戰,只聽頭頂玄夜驚聲道:“血葬!九兒,閃開!”
一股柔和的大力襲來,蘇依已被他推開!
蘇依轉身回看,玄夜已置身狼羣,周身形成一個淡薄的內力光圈!
方怡搖晃着身子,口中鮮血噴涌,悲慼道:“玄夜!你竟爲她選擇同歸於盡!我恨......”最後一句沒有說完,蘇依只看見方怡的胸前插出一把冷箭,入雲郎從她身後走出!
蘇依恍若不見,呆呆的看向玄夜,卻見光圈已呈白熾之色。一碰到光圈上,狼身便自爆開來,染成血紅的光圈晃動幾下,卻見光芒越來越淡。
“快去彈琴,陳清那首!”腦海中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蘇依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朝焦尾古琴跑去!
清澈的琴音緩緩傾瀉出來,蘇依看着朝她微笑的玄夜,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嘩嘩流了出來,過往的一切,那麼真實的浮現。
琴音之下,狼一隻只清醒;光圈之外,雪一片片血紅。
光圈終於漸淡漸暗下去,直至消失。
蘇依跑上前去,扶起玄夜,放聲痛哭。
入雲郎率一衆手下,清理乾淨剩餘的狼,神色複雜的看着兩人。
“看,下雪了,真美!”天空突然飄下偏偏雪花,漸漸掩埋去血腥,還原出一片純白。
“爲什麼還要救我,要我再受一遍松江之痛,爲什麼!”她始終虧欠了他,說好的不離不棄,偏偏天意弄人。
“我,蘭陵玄夜,愛你,蘇九兒!”
蘇依身子一震,癡癡地看着眼前冷峻面容的男子,那眼中的柔情似浩淼的星河,散發着璀璨的光芒,嘴角帶着心滿意足的笑意,像她心底那朵從未遺忘的鈴蘭花。
蘇依流着淚,淡笑道:“如果上天不怪我多情,如果你相信我的心意,我,蘇九兒,愛你,蘭陵玄夜,生生世世!”
除了給不起的唯一,我愛你!
因爲那裡早就放了康哲,還放了瑤玥和南宮栩牧。可蘇依知道,她確實愛着玄夜。
“我相信你......”
這一刻,他感覺像是回到了青玄山,那短短一月,卻是他的一生。
她看着他慢慢合上眼睛,臉上帶着他這一生最溫柔的輪廓。
雪下得越來越大,玄夜的手也越來越冰冷,蘇依看着他沉沉安靜的睡顏,淚似乎沒了止境。
“喂!你神經病啊!即便我救了你,也不用這麼急着恩將仇報吧!”
“玄夜?你真可愛!哈哈…哈哈哈…”
“喂!我纔不跟孩子一般見識!吃吧…”
“一個人太孤單了,冬寒無以爲衾,夏炎無以爲冰,你留下來陪我吧,我們一起冬暖夏涼!”
“還有以後?你不要離開嗎?我可是要去闖天下的哎!”
“找我算賬,也不用這樣整天跟着吧。喂!可我沒錢養大閒人哎!”
“若要果真隨我,此刻開始,我名仇九,你爲蘭陵。天涯海角,互相作陪,真誠以待,不離不棄!如違此誓,魂飛魄散!”
“哇!女裝玄夜真美哎!要我是男的,一定娶你!”
“還以爲你會有始有終的彈完這一曲,你竟吝嗇於這三步的距離,我們只好就此訣別,只是日後夜夜寒寢孤枕,怕要難眠了。”
“玄夜,你個傻瓜,何苦來着。”
這一路有太多人的痕跡,卻沒能有誰陪她走到路的盡頭,只在她來來往往的生命刻下了抹不去的傷痛和回憶。
如果說這真是天罰,她已經認命。
她想,如果她的妥協能換回任何一方的美好,她願傾盡所有。
但瑤玥用生命設的局,陪葬了整個天下。
而她只能暫且相信,康哲說得,等她集齊十念珠他會回來。可心底還有一個悲觀且清醒的念頭,那不過是一個善意的謊言,騙她走到昆嵛山巔,看世間湮,換她輪迴之命。
又是一顆耀眼的白珠,停到蘇依眼前,散發着冷冷的氣質,圍着她停停轉轉。蘇依不由伸出掌心,淡淡笑道:“乖,回來了。”
“這是什麼?”蘇依擡頭,好似這纔看到入雲郎,她眼中化不開的憂傷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你......”蘇依眼中閃過些許遲疑,轉而輕輕一笑,“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想說麼?入雲郎嘴角化作苦笑。
“不過,你若想知道,我倒不介意告訴你。”蘇依莞爾一笑,手捋着玄夜散開在她身上的頭髮,讓人不由覺得毛骨悚然。
入雲郎眉峰一挑,命退身邊的護衛:“說來聽聽。”
“這便是乾坤!”蘇依滿意的看着入雲郎眼中的驚異,“我手中這四個白珠是四個人,人你也認識的,除了玄夜,還有......東庭義王連成義、南疆國主南宮栩牧、秦府當家秦歡歌!”
每說一個人,入雲郎的臉色深暗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