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眉頭緊皺,輕拍下桌面,說道:“靜一下,今日叫大家過來的目的,想必各位長老心中都有了計較,我便不繞彎子了。”
幾位長老連連點頭稱是。
“不瞞各位長老,我曾先後幾次觀星卜卦,戰王主帝王星而不是皇上,本想着再觀望幾年,卻沒料到戰王竟是出事了。所以,大家今日也表個態,程家該何去何從。”
祠堂瞬間陷入一陣靜默,長老們皆是摸着鬍子皺眉沉思,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稍有差池,整個程家百年基業盡毀。
“家主,此事甚爲重要,莫不如等國師回來再行商議。”大長老謹慎地說道。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待程修回來再行卜卦,若是卦象仍顯示戰王主帝王星位,他們程家就立即倒戈輔佐戰王。若不是戰王,他們依舊維持原狀,不動聲色。
畢竟,縱觀程家幾代人,占星卜卦從未出過錯的,也只有這一代的國師,程修。
就連現任家主程老,卜卦占星的能力也是不如程修的。
程老搖頭,說道:“修兒失蹤了,他不在皇陵,未留下任何只言片語,亦沒有人知道他的去處。”
這下長老們便議論開來,有幾人甚至起了爭執。
“就算戰王爺主帝王星位,但他現如今那副樣子,自保都難,能掀起什麼風浪,我們程家還是一如既往地效忠皇上便好…”
“三長老,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們程家向來重視卦象和預言,當年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
“沒錯,當年誰會想到,衆心所向的太子殿下會被廢掉,而那不起眼的三皇子竟然承襲了皇位…”
你一言我一語,聽得程老的頭愈發大了,心中不由得暗罵,程修那個臭小子,每次在關鍵的時候都不見人影,真是氣死他了。
一個時辰後
衆人商議出的結果便是按兵不動,繼續效忠當今皇上。
“可是家主,太后那邊…”一直沒有出聲的二長老突然開口,眉頭緊皺,面露擔憂。
朝中其他官員不知道,他們程家人可是再清楚不過了,戰王爺這十年能夠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與太后絕對脫不了干係,畢竟他們程家世代爲皇族做事,很多秘聞是逃不出他們耳朵的。
只不過身爲程家人,必須要懂得,入耳話言禁出的保命法則。
程老擡首微擺一下說道:“南家早已沒有往日的風光,她所仰仗的東西不過是手中的那點兵權罷了,而且你以爲皇上還是那個六歲的孩子嗎?”
就算他還是個六歲的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那股子隱忍又不停示弱的勁兒,真是令人心驚。
“家主你也別忘了,戰王爺小時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的城府不輸皇上。”二長老反駁道。
聽他這樣說,程老不怒反笑。
“戰王爺確實什麼都好,城府也夠深,甚至很得人心,不過他敗在沒有野心,僅僅這一點,他便將自己輸了個徹底。”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爲程老說的話在理,若是風絕宣想要那個位置,十年前小皇帝便沒有登基的機會,何談讓他安穩坐在龍椅上十年。
待衆人散去,二長老緩緩地跪到祠堂中的蒲團上,蒼老的眸中滿是複雜。
就這樣站在皇上這一邊,真的對嗎?爲何他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轉頭環顧四周,見祠堂的大門已經緊緊地關上,不會有人發現,他偷偷地拿過供壇上的籤筒,屏氣凝神地搖了起來。
須臾
“啪!”的一聲,一支籤掉落在地。
他彎身將它撿起,定睛一看,心神一震。
籤文曰:龍遇淺灘難吟嘯,三載俯首震九霄,驚變驟起亂天下,黃粱夢醒散浮華。
二長老抱着籤筒跪倒在地,蒼老的手微微顫抖,他可以不信家主不信程修,但他不會不信自己。他因庶出,與家主和國師之位無緣,但他的能力卻是不輸給任何人的,無數次偷偷卜卦都得到應驗,這次定不會例外。
這籤文上的“難吟嘯”不就是指戰王爺現如今口不能言嗎?
跪了許久,他心中暗自下了個決定。
王府
凌瀚懷抱着寶劍靠在樹上,絲毫不敢鬆懈,突然,一輛華麗的馬車遠遠地出現在視線中。他將嘴裡的小樹枝一口吐出,翻身下樹。
心中不由得暗罵,這太后娘娘還真是陰魂不散,還嫌害王爺不夠嗎?
須臾,馬車緩緩地停在王府門口,南悠被柔兒扶着走了出來。
“凌瀚參見太后娘娘。”
“現在的奴才都可以在哀家面前自稱本名了,還真是世風日下啊。”南悠依然溫和如初,用軟刀子剜着凌瀚。
凌瀚面色冷淡地抱拳說道:“是奴才大意了。”
見他低頭,南悠輕笑一聲,由柔兒扶着向府內走去。
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凌瀚才慢慢地擡起頭,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眼中盡是冷意。
廳內
管家垂首而立,已經被問詢了許久,凌瀚趕過來便看到管家不停地擡袖擦汗。
南悠見他,輕聲說道:“凌侍衛來的正好,管家說他忘記未來王妃住在哪間房,不如你帶哀家去,可好?”
看着她一臉和藹寧和的模樣,凌瀚覺得可笑,不知怎的,就是想刺激一下她。
“這個時候,未來王妃恐怕正在王爺房中陪着吧,畢竟名正言順。”最後四個字他咬得極爲重,生怕她聽不清。
端着茶杯的手一頓,南悠面色冷淡了些許。
許久
南悠將空茶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緩緩地起身,說道:“柔兒,扶哀家去王爺的臥房。”
“是,奴婢遵命。”
哪知主僕二人沒走幾步便被凌瀚伸手攔住去路。
“凌侍衛這是要做什麼?你難道要違背太后娘娘的命令嗎?”柔兒怒道。
凌瀚並未將這個貓借虎膽的宮女放在眼中,只是定定地看着南悠,抱拳出聲,“太后娘娘,您身份尊貴又是王爺的長嫂,這樣深夜去闖王爺的臥房,怕是有違倫常禮教吧。”
倫常禮教四個字直戳心窩,南悠面上的淡然再也維持不住,一雙眼怨毒地望着凌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