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別

一個月的纏綿,讓元稹愛了一生,也痛了一生。繁華過後,驚若天人的鶯鶯在他心底漸漸沉澱成一曲妙不可言的驪歌,朝朝暮暮,分分秒秒,總是在浪漫的天空裡濡溼他失意的夢境與唯美的詩行。沒曾想,一直都以爲近在咫尺的紅顏卻原來竟是那六朝的煙雨,曼妙、綺麗,卻又終不過只是他心頭縈迴的一枕春夢而已,伸過手,握住的卻是永遠的遙不可及。然而,那無心出岫的流雲,飄忽來去的又究竟是他前世的憂還是今生的塵?

流水淡煙紅塵夢,雕樑畫棟間的隱恨,溼潤的是一個幽遠年代沒來得及穿上嫁衣便悵然遠去的女子的哀怨,也是元稹心底永遠撫不去、填不滿的殤。聽那琴聲疊疊、洞簫悠悠,隔不斷的西廂耳語,已成一夜的華美錦衣,陡然間便在他心底添了終身都難以抹去的憂傷。遠處,縹緲的梨花深院,梨花已經落盡,深閨中的容顏依然在朦朧的燈影中忽隱忽現,那年的錦繡羅裙亦依舊在風中飛舞搖曳。只是,流連在斑駁牆頭醉望舊日亭臺樓閣的你,看到的卻是一地繽紛的落花悄無聲息地沒去人蹤。

恍惚中,你又遇見了那年的繽紛那年的慌亂,可你知道,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讓你覺得一切的遭際彷彿都已是前生的事。你在絢爛的花叢中輕輕地嘆息,你在幽深的院落中默默地惆悵,驀地,你又憶起當年那個青春活潑的少女鶯鶯,看到她在你面前低迴,聽到她在你耳畔嬌嗔,思緒瞬間如同被染了蠟,讓你倦怠的眼終於喚醒了一絲亮色。那年春天,花深似海的普救寺中,你一次又一次陪她捉迷藏,一次又一次替她推着鞦韆;她也一次又一次地耍皮影給你看,唱小曲給你聽。你清楚地記得,她總是喜歡坐在你的懷中,鄭重其事地教你唱戲,一字一句地教你,嚴肅得就像一個學堂裡教孩童唸書的老夫子。

你和她在奼紫嫣紅開遍的花下一起低低地唱一曲《梁祝》,那一句句的意難忘裡,朝代和年月在你們眼前都早已流連成了飄搖若夢的鋪墊,可有可無,重要的是,你和她都成了尼山書院的讀書郎,數載同窗,轉瞬便換了生生世世的相偎相依。那些個日子裡,你和她總是琴瑟和鳴、詩賦相答,而你也只願枕着那則愛的寓言安然入睡,期待在輪迴中能與她幻化成雙蝶嬉花,繼續把梁祝的那一份情深義重演繹到無人能及的**。情到深處,她總是望着你癡癡地說,其實她從不敢奢望與你廝守到老,所以她只想用傾城的淚換你一夜的白頭,只想在你尚未離去的時候把握住所有的歡喜,要與你在紫陌紅塵中盡情地翩躚起舞;而每每此時,你便會緊緊攥住她纖若柔荑的手,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只要你還活着一天,便不會棄她而去。

你還記得。是的,縱是千年之後,你也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她當初滿臉的期待,還有你那時許下的諾言。那個時候,你總是站在窗下頷首含情地唱着那梁山伯的戲文,咿咿又呀呀,而她卻歪坐牀前一邊暗地施妝,一邊對着鏡裡懵懂的你偷偷嬉笑個不停。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你終歸要走,可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依舊爲你傾盡紅顏,依舊爲你衣袂飄飛,依舊爲你紅袖添香,依舊爲你輕歌曼舞,任你生花的妙筆怎樣極力渲染,斷字離章終不能寫盡那時的纏纏綿綿。

很多時候,這些前塵舊事,你都想忘了,因爲每一念起,排山倒海的痛便會將你侵襲得體無完膚;可你又不想忘,因爲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骨骼、肌膚,她的思緒、她的柔情,都早已深入你的骨髓,和你的血液融匯一體,如果忘了她,也就是忘了你自己,而你並沒有那樣的勇氣。長長的嘆息聲裡,你又憶起她種種的好,還有你種種的負心,儘管回憶裡有太多的悲傷與無奈,但也有着很多的美好與歡喜,你又怎麼捨得將它們一股腦兒地丟棄?回眸,思緒冷不防又跌坐到那年的情境中,縹緲的香霧中,你看到自己正輕輕踱到她身邊,並在她發間簪上了一枝牡丹,然後便深情款款地將那《牡丹》的詩句對着她梳妝的銅鏡緩緩吟出:

繁綠陰全合,衰紅展漸難。

風光一擡舉,猶得暫時看。

“你又笑話我!”鶯鶯噘起嘴巴,不服地瞪元稹一眼,“除了花,你就找不出更好的事物來寫嗎?”

“就算用盡天下的花來比喻你,我還是覺得不夠。”

“庸俗!”她輕輕搖頭,心裡卻是春光無限。

“我喜歡這樣庸俗着。”元稹輕輕摟着鶯鶯的肩,在她鬢角留下深深一吻,“要是你不喜歡,我就把詩箋扔了。”

“扔了多可惜啊!”鶯鶯連忙拽着元稹,從他手裡搶過已經被揉褶了的詩箋,對着鏡子裡的他睃一眼說,“多好的詩啊!你怎麼說扔就扔?”

“多好的詩,你不喜歡也是沒有價值的。”

“我怎麼不喜歡了?”

“你剛剛不是說……”元稹點着她的鼻尖呵呵地笑,“看來你就是言不由衷。”

“誰說我言不由衷了?”鶯鶯將詩箋往梳妝檯上一擱,不服氣地說,“詩寫得好,並不見得比喻得就恰當。”

“怎麼不恰當?你看這句:鮮妍脂粉薄,暗淡衣裳故。最似紅牡丹,雨來春欲暮。用來形容你的美貌多貼切。”

“在你眼裡,除了這些花花草草,難道就沒了別的物事?”

“怎麼會呢?”元稹親憐蜜愛地睨着她,“這不還有你嗎?”

“你呀,就會變着法兒地討女人歡心。”鶯鶯笑着舉起手中的木梳,在他掌心輕輕撥弄着,“油嘴滑舌的,總沒個體統樣兒。”

“那還不是因爲你長得太美了!”元稹嘻嘻哈哈地望着鶯鶯笑得合不攏嘴,“要不這油腔滑調,又該在誰面前撒着歡呢?”

“你倒越發得意了。”鶯鶯站起身,如一抹被風吹斜的影子,輕輕倚在牀沿上,忽地發現枕畔放着一封信,連忙問他說,“這是……”她輕輕撿起來,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疑惑地擡起頭,眉眼間夾了些許愁雲,“是你的家書?”

元稹鄭重地點點頭:“清晨剛收到的,是二哥寄來的。”

“你二哥催你回去?”鶯鶯把信箋握在手裡看了又看,忽地嘆口氣說,“也罷,你從去年冬天來普救寺,到這會兒已經耽擱有四五個月的時間了,確實不該爲了我一個女子虛度了這大好青春。”

“你生氣了?”元稹接過信箋往梳妝檯上一扔,面色凝重地盯着她,信誓旦旦地說,“二哥還不知道你我的事,他只是聽說我只知道一味貪玩,怕我移了性情,所以催我回長安投狀參加今年的吏部科試。”

“那你還不回去?”鶯鶯往牀沿上一坐,吟一句《採桑子》裡的戲文,“耽誤了你的大好前程,鶯鶯可擔待不起。”

“真生氣了?”元稹急了,“我不是壓根就沒給他回信嘛。實話跟你說,我就沒打算回去,我怎麼捨得扔下你一人呢?”

“捨得捨不得又能怎樣?”鶯鶯冰着一張臉,“自古紅顏多薄命,我們女人就是你們男人身上的衣裳,哪裡比得了前程重要?”

“你再這麼說就真要傷透我的心了。”元稹坐到她身邊,抓着她的手往胸口放去,“你摸摸,這顆心裡要不是裝的都是你,我情願現在就死在你面前。要不你讓紅娘拿了剪刀來,我把它掏出來給你看看。”

鶯鶯深情注視着他,忽地“撲哧”笑出聲來:“我要你的心拿來做什麼用?”

“我……”元稹已經急得滿頭是汗,“你要不信,我真的掏出來拿給你看。”

“好了,人家跟你鬧着玩呢。”鶯鶯掩袖一笑,“大丈夫志在四方,可別動不動就說那要死要活的話。”

“那你不相信我嘛!”元稹憨態可掬地望着她,“今生今世,就算替你做牛做馬,我也沒有一句怨言,死了又能何妨?”

“我說你這個呆樣!”鶯鶯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眉眼含春地睃着他說,“你二哥說得對,你已經在普救寺滯留了四五個月了,難道要一輩子都在這守着?”

“你在哪,我便在哪守着你。就算出家當了和尚,我也心甘情願。”

“又說傻話了。”鶯鶯正色說,“你不是要騎着高頭大馬,讓八人擡的大花轎來娶我嗎?就你現在這副模樣,連西河縣的文吏都沒當好,要騎着高頭大馬來娶我豈不是癡人說夢?”

“你的意思……”

“我可不願意娶我的人只是西河縣一個小小的文吏。再說你這麼久都沒回任上了,沒準那位置早被別人給佔了去了。”

“那麼說,你是支持我回長安參加吏部科試了?”元稹瞪大眼睛覷着鶯鶯問。

鶯鶯點點頭:“花無千日紅,人無千日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樣的纏綿又能維持多久?鶯鶯盼只盼元郎能夠一舉高中,從此平步青雲,妾身這一生也便有了盼頭兒。”

“我也不是不想參加吏部試,只是……”元稹猶疑着,“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我不在你身邊,我怕……”

“母親和紅娘、歡郎不都在我身邊嘛!”鶯鶯善解人意地望着他,“不用替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事不宜遲,我看你明天就動身吧。”

“明天?”

“你忘了,吏部試雖然是在孟冬,可五月就得投狀,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可是……”

“等投完狀,你還可以回來看我啊!”

“要不,我們一起回長安吧!”元稹忘情地握着她的手,“姨母不是也要回長安舊宅定居的嗎?”

“歡郎近來一直體弱多病,母親說要等他身體好透徹了再動身回去,我看他一時半會兒也好不利索,怕要蹉跎到明年春天呢。”

“明年?”

鶯鶯不無惆悵地說:“你以爲我捨得讓你走嗎?可鶯鶯就是再捨不得放不下,也不能誤了郎君的前程啊!”鶯鶯邊說邊起身替他收拾起行李,“早一天走,把事情都辦妥當了,不就可以早一天回來嗎?”

“讓我再多留幾天吧。”元稹癡癡盯着她深情的眸,從背後擁着她,緊緊攥着她收拾行囊的纖手,“就幾天,好不好?”

“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鶯鶯輕輕掙脫開他的懷抱,繼續替他收着行囊,“事不宜遲,要是耽擱了投狀就又要再等一年了。”

元稹默默擡起頭,不敢再看鶯鶯的眼。他眼裡滿噙淚水,生怕再多看她一眼,便硬不了離別的心腸。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一對如漆似膠的情人,卻必須分離遠別,當然是令人腸斷心碎之事。但讓元稹沒想到的是,鶯鶯卻能深明大義,宛無難辭,不僅沒跟他鬧,反而勸他及早回長安投狀。可二人畢竟正處在愛情的綢繆期,內心難捨之情自然無法完全掩抑,一切的一切都從她眉間透出的愁怨顯露無遺,但他還能說什麼?多好的女人啊!爲他,她放下了少女的矜持;爲他,她放下了大家閨秀的姿態,把所有的所有都給了他,而這個時候他居然要回長安投狀,怎不讓她愁緒頓生,又教他情何以堪?

“今晚我就不過來了。”

“啊?”元稹回過頭,望着她潸然淚眼,輕輕呢喃着,“鶯鶯……”

“我等你回來。”她伏在他肩頭,“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聚首的時間。”

“我明天就走了,你不在,我的心不會安的。”

“旅途勞頓,你還是好好歇着吧。”鶯鶯嫣然一笑,飄然而去,周遭的一切都迅速隱退在離別的愁緒中。

你累了,你和衣睡下。夢裡,你又和她在皮影的白幕後傾情演繹着一出出悲歡離合的戲;夢裡,你望着她在水畔細細描畫着一彎相思的眉,任那翩若驚鴻的身影顫顫地守在春的未央,於雲淡風輕處捻指輕笑你的慌亂;夢裡,你打馬從杏花微雨的江南走過,而她等在季節裡爲你守候的容顏恰如蓮花般靜靜開落,轉瞬便驚起一城飄飛的柳絮;夢裡,你剪燭西窗,獨自飲酒聽風,柔腸百轉地看她在溪畔嬉戲,卻不知夢外的所有早已落寞散場。

夢,終不過是一場夢,卻總好過現實裡的荒蕪與空虛,即便夢裡的淚溼了你的衣衫,溼了你的香枕,你也不願醒來,只想醉在夢中被春風吹綠的滿城柳絮下,自欺欺人地編織起那些關於愛情的所有美豔,然後和她一起對望着,一字一句地書寫彼岸的花開花落、年復一年。

月滿西樓,花的影子終於還是被月亮吹散,她不在,孤身一人的你只能守在難以言表的寂寞中靜靜等待它下一次的悠然綻放。或許,只有春花不會在暗夜裡飲泣,因它早已熟悉了一個人的孤寂,只是你還無法做到像花一樣遺世獨立,於是在每一次念起的時候,你都會把心輕輕疊成花的影子,透過遠古紛擾的塵埃,在桃紅柳綠中到處覓她嬌俏的芳顏。

然而,相思的潮水總是會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傾巢而來,瞬間淹沒你的思緒,慌亂了你的主張,而你的心便如同那小小寂寞的城,宛若那向晚的青石巷口,雖然逼仄狹窄,但點點滴滴裝滿的卻都是她的紅顏綠鬢、明眸皓齒,根本不能做到春花那樣的灑脫。你知道,你和她早就註定了終究會是彼此前世裡遺留下的讖,所以一旦轉身,無論你以怎樣的姿態穿行在紫陌紅塵間,即便傾盡所有,也敲不開她那扇緊閉的窗扉,怎不叫你愁腸百結、左右爲難?

走,還是不走,成了盤桓在你心底的一道最大的難題。煙鎖重樓,簾卷西風,盤結的愁緒曲曲折折、彎彎繞繞,那上面分明寫着你的落落寡合。然而,卻有誰會體諒着你今宵的離愁別緒,會用滿心的溫暖撫去你周身的疲憊與彷徨?這一去,山高水長,即便隔着千山萬水在夢中再次輕釦她花深似海的窗扉,這大千世界,誰又會總是心心念念着你的詩情畫意卻與你一個沉醉在天涯一個相思在海角?其實,自始至終,你和她都有着一樣的不自信,她怕你對她不是認真的,而你也怕一旦走出她的世界便再也難以迴歸她多情的眼,所以你不肯走也不敢走,可是這一回她竟表明了要放你離去的誠懇態度。莫非,這就是上天給你的警示,是要提醒你,你們天定的緣分已快走到盡頭了嗎?

你害怕,你惶恐,你擔心這一次的離去會成爲你們永遠的訣別。你知道,這不僅僅只是你的幻覺,因爲你早已察覺出你和她今後的道路不會走得那麼圓滿幸福。若這次轉身離去,遠在長安的你一定會隔着天涯海角的距離爲她遙寄新詞舊賦,只是,那些深情的詩句是否還依然會瘦盡她眉梢眼角的愁?一般心事,兩地愁情,你和她都難以給予對方一份天長地久的保證,誰又能堅信諾言裡的不離不棄、白頭到老?舉頭望天,你枕着滿身的憂鬱折下一窗的月色,任由衣袖裡的瘦骨輕輕詠出依舊婉約的詩詞,而就在執筆的瞬間,你更加堅信,你和她今生所有的情節,其實早已註定在三生石上,縱赴湯蹈火也難以改變,所以,你必須咬緊牙關接受一切無情的殘酷的事實,那便是:你去,她等;或者,她去,你等。

幽芳本未闌,君去蕙花殘。

河漢秋期遠,關山世路難。

雲屏留粉絮,風幌引香蘭。

腸斷迴文錦,春深獨自看。

——《春別》

你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卻在無盡的寂寞中攏着一指的深情,寫下了這首滿染着離情別緒的《春別》。

“幽芳本未闌,君去蕙花殘。”多少的憂傷伴風生起,多少的清愁伴花飄去,那一絲絲的無奈與不得已都鎖在了你憂鬱氤氳的眼角眉梢。鶯鶯一夜未至,便讓你感覺春芳頓歇,世間的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然而,你知道,無論她朝彼岸回首之際遙望的是長樂還是未央,縱是隔着天涯,阻着海角,你也依舊會尋着舊時的路徑,不計一切代價地覓回她的蹤跡。

“河漢秋期遠,關山世路難。”想到自己明日即將遠去,不知何時才能與她相見,不禁生出關山遠隔、遙遙無期的惆悵。此時此刻,蛩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那些不能隨風飄散的過往,便又揉碎在心,銘刻在骨。你捶胸頓足,呼天搶地,爲什麼每一次,都是你在此岸,而她必在彼端,難道這就是上天鑄就的不可更改的註定?

“雲屏留粉絮,風幌引香蘭。”茫然回顧西廂之內,你低垂眼瞼,看她殘留在案上的胭脂水粉,卻是暗香猶在,令人幾度魂牽夢縈。於是,一幕幕皮影戲下卿卿我我的畫面便又頓時涌上了心頭,往日的娛情亦隨着一聲聲的嘆息,瞬間隨風搖落西窗下一叢嬌美的蘭草,只留下一抹弱不禁風的影供你默默回味。而那詩箋上的殘章斷句,也都被詩外的暮鼓敲出了不盡的淚滴,空惹人滿懷惆悵。

“腸斷迴文錦,春深獨自看。”你遙望遠方的蒼穹翹首以待,卻不知道自己要等的究竟是誰。古舊灰暗的屋檐下,歸巢的燕子雙低迴,而她卻不在身邊共你溫香軟玉,怎不讓人愁緒叢生?你手捧她昔日所贈的定情詩章,在花深似海的無邊寂寞裡把那令人腸斷的字句看了又看,唸了又念,終忍不住皺起相思的眉頭。那一瞬,所有無法掩藏的記憶都從腦海中若潮水般傾瀉而出,往昔相嬉的歡顏、相依的身影,也都一一浮現於眼前。然而,儘管窗外依舊繁花簇簇、春光冶豔,而你和她卻仍是兩兩相望、無法抵近。或許,這就是你們的命,轉身之後,老天爺也只許你留下一顆靜若琉璃的心,永遠都只能在那些無法抑制的悲傷裡,唱一闋縹緲的笙歌,默默體會她的九曲柔腸,卻又終是難以使人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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