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詩

元稹不意在普救寺與從姨母相見,自是感慨萬分。而鄭氏因爲感激元稹救護之恩,更是對其另眼相看,還特意在寺中大擺酒席款待他。鄭氏先是讓兒子歡郎出來拜見元稹,接着又叫女兒鶯鶯出來拜見,不料鶯鶯卻推說有病,執意不肯出來。鄭氏不免動了氣,吩咐丫鬟紅娘一再去請,過了好久,鶯鶯才帶着一臉的不情願,勉強出來與元稹相見。

再見鶯鶯,她早已換下了一襲素裝,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殷紅的上衣和一件淺碧色的下裳,不過是一眼便能辨識出的舊時衣物,絲毫沒有貴族小姐的驕矜之氣。只這一眼,便又醉了元稹的心頭,再回眸,但見她摒去濃豔脂粉,只着暗淡之妝,雖貴爲千金,卻與一般富家女子迥然有異,更加突顯了她超然脫俗的品位。再看那窈窕的身姿,彷彿夜合之花,含香滴露,籠罩於煙靄迷濛的晨曦中,既靚麗惹眼又朦朧模糊,極顯嫋娜之美態;而那豐潤的面容,飛紅的兩腮,更宛若三月的牡丹,在春雨初霽、殘陽返照之中,珠光點點,如泣如訴,既顯“一枝紅豔露凝香”般的華美,又見“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純。

這可真把元稹給看傻了,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又開始疑惑自己見到的美嬋娟究竟是否人間所有,這個表妹美得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短暫的愣神之後,元稹立即拱手向鶯鶯施禮,鶯鶯卻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目光始終斜視着別處。

“不知表妹芳齡幾何?”席間,元稹目不轉睛地盯着鶯鶯問。

鶯鶯只是低頭掰弄着手指,元稹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鶯鶯!”鄭氏在桌下偷偷踢了女兒一腳。

鶯鶯還過神來,滿目含羞地盯一眼鄭氏:“母親大人……”

“你表哥救了我們一家的性命,怎好這樣怠慢於他?”鄭氏瞥着滿臉通紅的鶯鶯,“表哥問你多大了,還不快快告訴你表哥?”

“我……”鶯鶯低語呢喃,“十七。”

“還不給你表哥敬酒?”鄭氏將酒盞推到女兒面前,“往後咱們孃兒仨就得靠着你表哥了。”

“姨母這話言重了。”元稹連忙站起來欠了欠身子,“小甥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些許小忙,實在不足掛齒。”他的目光始終傾瀉於鶯鶯冷若冰霜的臉上,不管她對自己怎樣冷漠,他心底那份熱情卻是徹底被眼前這位絕世佳人撩撥起來了。

“鶯鶯!”鄭氏又推了推女兒,拿眼神瞟着她嗔怪着,“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規沒矩的?敬個酒也不會嗎?”

“表哥……”鶯鶯紅臉覷着元稹,只好勉強起身端起酒盞,往元稹的酒盅裡慢慢斟着酒,“請!”

元稹愣愣盯着滿面嬌羞的鶯鶯,是驚豔,也是風流,卻不知道伸出手去接那早已盛滿葡萄美酒的夜光杯。

“表哥……”鶯鶯又輕輕叫了一聲,那流着酥淌着媚的語調,更令元稹心曠神怡。那晌午,一雙柔荑,幾盅美酒,他一掩袖便即醉了。斜眼,瞟她似笑非笑的眉眼,看她略帶嬌憨的神態,嗅美酒之清芬,卻發現聞香非香,那暗暗的馨香居然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更是誘人無限。

“表妹……”他舉起酒盅,接連滿飲了三杯。

她又持了酒盞,往他杯裡傾着。偷眼瞧去,卻見她眼橫秋波、顧盼生輝,臉上陡地升起兩片紅雲,似有嗔意,卻又無語。他不禁亂了心緒,卻看到窗外透進來的一枝紅梅,忍不住在心底暗歎,表妹表妹,你與那窗外的俏紅梅究竟又是哪個先紅的呢?

正待他要滿飲了此杯,等閒之際,卻聽得她輕聲喚身邊歡郎的名字,似乎並沒將他放在心裡,但他藉着餘光,卻看到她明明也在偷眼瞟着自己。

這是一幅多麼雋美的世情圖景。一個多情的公子,一個懷春的少女;一個爲她失魂落魄、語無倫次;一個明明心裡有他,卻偏要裝出毫不在意的拘謹模樣;一個想要掏出心窩給她看,卻礙於旁人,話到嘴邊只好惆悵咽回;一個意在此而言在彼,想要看他卻喚着弟弟的名字,怎能不讓人咀嚼再三?

這樣的美好,勝過山山水水的綺麗,勝過溫柔鄉里的纏綿,難怪宴席散後元稹便當即賦詩一首,題名《鶯鶯詩》,將這次會面中鶯鶯的嬌美情態一一記錄了下來:

殷紅淺碧舊衣裳,取次梳頭暗淡妝。

夜合帶煙籠曉月,牡丹經雨泣殘陽。

依稀似笑還非笑,彷彿聞香不是香。

頻動橫波嬌不語,等閒教見小兒郎。

再見她的時候,柳笛攜着清風吹醒了沉睡在冬日的大地,縹緲的音韻渡過寒塘,只一瞬,便覆蓋了畫中的淺草秋荷,把世間所有的蒼白荒蕪,都轉換成耳畔三兩支短曲綿長,自是情意雋永,溫潤人心。剪風影,裁明月,只想在詩成的時候拈一朵花開的美麗與她共賞,卻又不知道她的心意如何,於是,只好在煎熬中默默地期盼,默默地等待。不過我知道,那時那刻,你,元稹,雖用錦繡詩章將鶯鶯的美貌與嬌憨之態描摹得恰到好處,但在你內心深處,卻還有隱隱的擔憂。儘管鶯鶯之父已逝,但崔氏仍是大唐一代的名門望族,而元氏家族早已衰落,姨母鄭氏到底會不會同意你和鶯鶯的結合還是一個未知的問號。你很想跪到鄭氏面前,乞求她成全這段美好姻緣,卻又生怕唐突了鶯鶯,雖然眼見得她與你眉目傳情,到底還是沒求得她隻言片語,萬一她不願意又該如何,豈不是要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的境地?

憶着她的容顏沉思,冷不防擡眼望向窗外,卻有斜風細雨迅速洇溼了你心底積澱的惆悵。看,枝頭早已變得稀疏的花兒在你黯然神傷的眼前紛紛落下,恰似你雜亂無章的思緒,繽紛不了外面的世界,卻繽紛了你的思念,也繽紛了你想象中的兒女情長。提筆的剎那,驚鴻一瞥的紅顏,深深埋進你長長的髮絲裡,輾轉難眠的心事,卻偷偷寄在了隔院的風景中,隨風招展,而她什麼也沒看見。

淺淡的憂傷,依然悄悄藏在季節的深處,不變的寂寞,還是被你輕輕攏在了掌心,思念的痛讓你怎麼也無法撥開掩在你窗前的霧靄雲煙。想着她的千嬌百媚,念着她的翩若驚鴻,你獨坐窗下,俯首飲宿雨,垂眉聽冬雪,於萬籟俱寂中拈來幾許夢裡的溫柔,在花落的聲音裡吟唱着陽春白雪,在搖曳的燈火下一次又一次地打撈着你想要的未來,任穿過朦朧雨簾中的手指,輕輕地、柔柔地,觸摸起遺落於紅塵深處的記憶,在幻境裡把她的眉眼一一撫遍。

那時那刻,你多想守在她的身邊,聽一曲高山流水的清歌,攬一聲風情萬種的低語,於彼此的歡笑裡細數流年的繽紛,用戲說的調子碼出歲月的光輝,給她一份恆久的溫暖與明媚。然而,當她在繁華的樓閣前默無一言地轉身而去,遺落在你腳下的卻唯有紅顏迷離的傷,還有你不爲人知的痛,即便想用歡喜與微笑來假裝鎮定,蹙起的眉頭還是無法掩蓋你內心的慌亂。你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將她留下,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心底那抹璀璨的陽光。天上的星星你摘不下來,水裡的月亮你打撈不起,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爭先恐後地,用最纖細的指尖劃破歲月的恬淡溫潤,用最精緻的語言描述她的花容月貌,筆揮翰墨,任香豔的詩章停泊在疲憊的雙肩,夜夜縈繞在夢的檐樑之上。

你多情的心事裡,蓄滿了欲說還休的期盼,在妙筆生花的字裡行間,或繁花似錦,或落英繽紛,而所有的文字都與寂寞有染。你深深地嘆息,爲什麼你舞文弄墨的手總是挽不住她如水般細膩的思緒,每一次相思成災的時候,只能任由滿心的不甘與不捨穿越歲月的浮雲,把所有的愁緒都付諸筆端,在想象與編織的故事裡掩蔽所有的失落,然後又一再地、盡其所能地用冶豔的詩詞打發這許多無聊的時光。

或許,一切的落寞與慌亂,只是因爲你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而已。這是你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也是你有生以來頭一遭體會到愛情的種種甜蜜與苦惱。你知道在你初見她的那一刻起便已深深地愛上了她,自那之後,所有的神魂顛倒,所有的刻骨銘心,所有的欲蓋彌彰,所有的心旌盪漾,都只是因爲你的世界有了她的存在。雖然她始終默然無語、冷若冰霜,但你明白,她的出現已然改變了你生命中所有不該有的註定,你不會在碰壁之後選擇毅然決然地轉身而去,而是要迎難而上,讓她的美麗徹底清芬你的靈魂,讓她的溫柔徹底張揚你的深情。

在你的想象裡,她是個和你一樣,喜歡沉醉在古樂府詩裡吟賞風月的妙人,即便在燈火闌珊之後,也會獨坐於梨花掩映的西窗之下,守着一懷寂寞的歡喜,以一襲披肩的長髮緩緩打撈起遠古的幽情,任十指纖纖,把纖薄的月光細細描摹成一首首清新淡雅的小詩,然後,和着花香,將其一點一點地綴入歲月的書簡,在唯美的故事裡一次又一次地刻畫下千年輪迴的繾綣。只是,那些繾綣的故事裡有沒有他左右爲難、徘徊踟躕的身影,有沒有她深藏在紗窗之後的那一雙流瀉着萬般深情的眼正偷偷端瞧着他把所有的難爲都凝成了漆黑背景之下的一次次的煎熬?

你不知道她想象的故事裡到底有沒有你的存在,但你知道,你手邊的一紙素箋正承載着你心底的嫋嫋沉香,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句,都在苦苦的等待與折磨中最終憔悴成了一首瘦瘦的《鶯鶯詩》。溫婉皎潔的月色裡,你挽着長安的風,捧着蒲州的水,看捲簾西風裡,着一襲殷紅舊羅衫的她,手提一盞綵鸞明燈,沿着牡丹花叢一路逶迤,泛蘭舟破雲水之浪,穿過紅牆黛瓦,越過霧靄雲煙,飄過風花雪月,掬水爲佩,折花爲裳,徒然讓滿懷的柔情,都在柳色青青的煙雨樓臺中漸次迷亂,那期盼的眼神裡卻不知究竟深藏了多少的纏綿與悱惻。而你,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想要高聲喚她,最後竟連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於是,只能心痛着捲起衣袖,在小樓吹徹玉笙寒的落寞裡舉筆翩躚,任滿腔的柔情肆意潮漲在滿目的春光裡,然後,於芸芸衆生中,執着尋覓着她前世遺留下的種種禪機。

你知道,朗朗的月色下,是她披裹了一身的溫婉,攜着萬種的柔情,在靜謐中踩着亙古的影子,踏着萬頃的碧波,緩緩流淌至你的腳邊,纔在一回眸的凝望中奏響了你和她三生情緣的序曲,只是這一齣戲碼究竟該如何演繹,你心裡並沒有底。她自白色的皮影幕布後出場,無須華美的戲服裝飾,無須冶豔的胭脂點染,就泄露了她絕倫的美豔,那一雙如水般澄澈的眼睛更是輕易便撥動了你的心絃,然而這般耀眼的美麗真的能夠爲你所有嗎?塵世的風沙遮擋不了她的麗質天生,寂寞的庭院掩蓋不了她的國色天香,你不敢相信自己會擁有抱得美人歸的好運氣,只怕長此以往,你青巾長衫路過的身影,到最後只能見證她生生世世的守望。可你還是不甘,即便眼前就是窮途末路,你也想努力嘗試一番,至於未來,那麼久遠的事,就留待日後再去琢磨吧!

想她的時候,是誰總是輕執羽扇,在昏黃的燭火下掩卻淚珠千行,又是誰總是揮筆落墨,在纖薄的宣紙上掃低落花無數?或許,這世間有着千千萬萬個癡情的男子,而現在,在這荒郊野嶺的普救寺,也只有他元稹這個多情的男兒在夜以繼日地將她心心念唸了個遍,卻爲何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只把他當作一個熟識了的陌生人?如果說世間的紅塵情愛、男歡女愛,自古就只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傾訴,那麼,你更希望用一闋長長的敘事詩來安居你和她的“緣”,在詩的意境中對酒而舞,任花間樽前的纏綿,到最後只化成一個“天荒地老”的詞,永遠擱淺在你和她執手的溫暖裡。

情絲萬丈,繞過高山,覆過大河,綿綿無盡頭,卻是剪不斷,理還亂。沒她紅袖添香、相伴左右的日子,陪伴你的只能是更幽更深的寂寞,還有一懷遣之不去的孤傷。再熾熱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冷卻,更經不起相思之人的冷淡。那時那刻,你孤寂的背影,正穿越在滄桑的飄零中,行走在纖薄的淒涼裡,那一路的風塵,亦總是伴着你的惆悵,以飛舞的姿勢,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圖踱進她明媚的風景中。而她,卻依舊躲在梨花深院,用一脈心香默默捲起寂寞的長袖,在窗下直舞到海枯石爛,也不肯對你敞開心扉。不變的詩題,在歸去來兮之間不斷地吟哦,而你彷彿那個遠古故事裡守在花下的癡人,從繁花似錦一直等到花落繽紛,也沒等到她的回望,卻等來了你自己的凋零。相思成災,那日宴席之上她嬌羞的紅顏早已深深鎖在了你的心海,每一次澎湃都能給你帶來一份充滿曙光的希望,同時也都會帶來一次無盡的失落。你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能爲她做些什麼,但你知道,你心裡想的是她,眼裡見的是她,落筆寫就的詩章還是她。雖然想替她揀拾一路曼妙的風景,但心裡構築的卻只是一片永遠也抵達不了的海市蜃樓。

你發現,無論你怎樣相思滿懷,在這並不恢宏的普救寺裡,卻只是在沒完沒了地上演一場沒有她出場的獨角戲。散了的宴席,早已沒了她的蹤跡,你只能一個人跌坐在寂寞的庭院裡落寞憂傷,悽然落淚,卻不敢大聲喧譁,更不敢驚動她的沉默。你總是獨自站在門前,呆呆地望着隨風而落的枯葉悵問,究竟是誰的芳履在你窗下輕碾而過,把滿腹的相思都掛在了你盼春的枝頭。儘管你明白那一切只不過是你多情的幻想,卻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問題擱在心頭兀自盤問了許久。還記得宴席那日她臉上從始至終都掛着的風輕雲淡的表情,以及她默然不發一語的轉身,或許,那便是她的決絕,可若不是她近乎苛刻的無情,又怎會留給你獨自思念着啜飲的機會?或許,你是喜歡着這種孤單與心傷的,因爲你深知梅花香自苦寒來,而愛情亦然,不經歷一番寒徹骨的疼痛與煎熬,你和她又怎會明白紅塵情愛的可貴?她不語,你只能獨自隱忍,卻不意,句句纏綿的癡念,到最後卻讓你孤寂的影子刺傷了你俊逸的眉眼,傷到無路可退之際,你終是攤開了雙手,任擱淺在心頭的悲愴吹落滿天的晴朗,然而,放眼望去,望到的滿滿落下的竟是你一地的心碎!

你悲傷,你痛不可當;你感嘆,你愁緒叢生。爲什麼,思念了這麼久,你在蓑衣生寒的夜風中,卻只留下了一行行平平仄仄的詩句,和一道道相思暗戀糾結的痕跡,偏偏遍尋不見她哪怕是一次的偷偷回眸?或許,世間的事,終究都沾染着些無奈與難爲,然而,他的情愛紅塵裡若少了她的參與,縱有神來之筆、浣花紅箋,又怎寫得那綿綿無絕期的天長地久?輕輕,拈起剛剛落筆的宣紙,和着滿心的惆悵,將它看了又看,唸了又念,吟出的依然還是昨日斷章的詩篇,那滿紙塗鴉的殘句,盈滿雙眼的,亦唯有雨起雨落裡的花開花謝,而那滿天飛舞的,也只是他一個人悽悽的悲涼、無恨、無痕。

月色傾城,你舉頭邀月,只盼能借得它的三分溫婉來掩飾你內心突起的傷。盛大的寂寞在風中吟唱着你對她不滅的相思,環繞於周遭的,卻依舊只是千篇難解的愁賦,你終於還是浸倒在了潸然的淚水中。解下腰間的輕羅素帶,將千絲萬縷的心事一一疊放在胸前,你沉幽的嘆息終被一雙瘦若無骨的手擰下,帶着萬般的愁緒,緩緩落在枕衾輾轉的深夜裡。你已然知曉,在得不到她任何迴應的日子裡,你心裡的宛宛轉轉,即便綿延至永久,也只能書寫在絹帛紅箋之上;而瘦了的指尖,縱使塗滿墨汁,亦只能拴在一個沒有出口的諾言上。她無語,她沉默,她一如既往地無視你,一城風絮裡你無所依傍,唯有拄着文字的柺杖在情愛裡獨自蹣跚前行,讓單戀的愁苦在前塵的夢裡遊蕩,任古韻清音在風中流淌,任刻骨癡情在心間縈繞,哪怕一夢千年,也是心甘情願。

啊,鶯鶯!在我寫遍了滿紙哀愁與凝望的日子裡,你就不能回報給我一個淺淡的微笑嗎?莫非,你與我一世情緣的畫卷只能定格在宴席間那曖昧的眼眸深處嗎?你終是忍淚不住,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靜佇暗夜的中間,身披文字賜予的一襲寂寞詩衫,逍遙在詩詞歌賦的春江花月夜裡,無語凝噎。或許這一生,你註定要與詩書做伴,與文字結親,永遠都坐在詞彙的風生水起處,淡看雲捲雲舒、花落花開,但你仍是強烈渴求着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渴慕着那個殷紅淺碧的女子能夠站在溫婉的月色下,輕輕伸過手,撫平你那爲她憔悴緊蹙的眉頭。

你想不到的是,在你暗自傷懷了無數個日夜之後,她終究還是走進了你的世界。她派了她的使女紅娘來到你的院前,彷彿一個快樂的精靈,輕輕推開了你虛掩的房門。你緊攥皮影的手在燈前顫抖了一下,那綠衣霓裳的人兒卻被你捏得更緊。紅娘說,小姐要在你和她初見的那個雜物間演皮影戲,約你去看她的表演。你問紅娘,歡郎去是不去,紅娘對着你嫣然一笑,說小姐今晚只想自己一個人表演,演給你一個人看。你聽了這一句,便頓時潸然淚下,感覺老朽了的生命終於煥發了最最青春的活力。

千帆過盡,誰能載動翻江倒海的眷戀;弱水三千,誰能轉變獨取一瓢飲的癡絕?千百度的追尋裡,你終是找到了生命中那個絕美的知音——崔鶯鶯,你知道,從今往後,你是再也走不出她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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