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近11點,趙芃芃在屋後的小山坡上躲顧方舟,竟意外發現這山坡是個風水寶地。
清靜,空氣也清新,風一吹,綠草盈盈,朝一個方向倒去,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極了湖面,波光粼粼的。
正是風和日麗近似春光難得的好時候,趙芃芃躺在一棵樹和陰影裡,幕天席地,拔了根捏在手裡,享受這片刻的親近自然帶來的安寧。
但這安寧很快被一個女生的驚恐的尖叫聲打破,她站起身循着聲音走去。
小山坡下有個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見底,在一處平緩之地,形成了一個小水潭,水潭邊旺仔、林嘉茵等一羣人就圍在一塊盯着水中一處。
在這羣人裡,趙芃芃因爲下車時磨蹭沒見全所有人,這會兒才瞧見被顧方舟讓過傘的漂亮美眉也在,而此刻,她剛好就一臉害怕的縮在顧方舟身後。
“白癡,那是條水蛇。”顧方舟嫌棄罵道。
“原來是水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溜了溜了,大夥兒趕緊走吧。”
人羣中一人出聲,其餘人果然開始散了回撤。
最後就顧方舟,漂亮美眉,林嘉茵還有旺仔四人還留在那處。
趙芃芃又朝顧方舟那兩人看一眼,還真是郎才女貌配了一臉,趙芃芃突然覺得這太陽光好像開始有些刺眼,她扔掉手裡的那根草,猛地轉身離開。
林間有隻什麼鳥兒嘰嘰喳喳的叫了兩聲,顧方舟擡頭,恰好見到趙芃芃那抹黑色的背影。
原來在那兒,顧方舟剛剛就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就沒見到趙芃芃的人影兒了,他猜想她會不會去了果園,於是朝果園去了,去了果園又聽說所有人都去小溪那兒玩了,他又追到小溪邊。
找了一下沒找到趙芃芃,他正要走,就被旺仔叫住,得意洋洋的讓他過去看個東西。
他倒是去了,看到水裡那個三角腦袋,他就翻白眼。這些人一點常識都沒有,竟然將一條水蛇認成是黃鱔,還想要捉來烤着吃。
顧方舟回身要走,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了袖子。
“別走,我腳崴了,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怕蛇。”
顧方舟閉了閉眼,女孩兒嬌滴滴的聲音,讓他腦仁直疼,他真想將她的聲帶扯出來捋捋直了再給她裝回去。
顧方舟扯了下自己的袖子沒扯回來,他偏頭看向擡頭看天看地的旺仔和林嘉茵兩人,什麼別丟下她一個人,她是當他身後的兩人是死的就對了。
“腳崴了讓旺仔給你看看,他踢球的時候最常崴腳,大把的經驗。”說着他猛力扯回自己的袖子,一把抓了旺仔過來,拍拍旺仔的肩膀,自己則一身輕鬆的大踏步離開。
被留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趙芃芃從小山坡上下來,扯了扯還有點溼的衛衣袖口,這天氣,就是中午氣溫也不是特別高,她進屋拿了紙巾往袖口裡塞,順便用力隔着紙巾捏一捏衣服,加速吸水。
屋側,老潘和陳愉有說有笑走出來。
“我小時候就跟我表哥釣過魚,最搞笑的一次是魚剛釣上來,我表哥一時興奮,在魚塘邊跳,結果自己不穩滑進水裡,溼身不說,魚也跑了,還好我姑父在旁邊,一把提了他的後領把他拎上來。”
“我也沒釣過幾次,就小時候跟我爸去河邊釣過,有次半路遇上下雨,我倆就擠在一件雨衣裡,繼續釣,那天釣上來的魚是我們釣得最多的一次,有半框。”
趙芃芃看兩人一眼,低下頭去偷偷的笑。
看來老潘對陳愉還是有點意思的,她都難得在他臉上看到那麼多笑容,也難得見他跟人有那麼多話聊。
“你爸很喜歡釣魚吧?我有個表姐夫也是,被我家裡人說每天回來像個叫花子似的,他到現在還在繼續,你爸現在還釣嗎?”
“我爸已經不在了。”
“哦……不,不好意思。”
“沒事。”
“老潘,接着。”身後林嘉家的聲音響起。
趙芃芃也應聲回頭。
林嘉家手裡黑紅黑紅的不知什麼東西,裝了有半瓶,瓶子在半空劃過一道拋物線,高度和力道顯然用的都不對啊。這準頭也太差了點,那瓶子直接越過老潘跟陳愉,直直朝着離得更遠的趙芃芃飛來。
趙芃芃下意識要伸手幫忙接住,瓶子才飛到頭頂,就聽陳愉朝她驚恐的喊了一聲:“別接啊芃芃。”
趙芃芃倒是聽話猛地收回了手,但已經來不及。塑料瓶飛到她頭頂瓶蓋卻突然脫落,瓶子裡黑乎乎的東西,先是一坨掉出來,跟着一條一條像天女散花一樣,四散下墜而來。
她定睛一瞧,終於看清是什麼東西,卻頓時一陣膽寒。
她倒抽一口涼氣,腳下發軟,愣了兩秒才艱難地朝後退開。
但要避開顯然已經來不及,大部分的條狀物還是不留情的落到她身上。
趙芃芃嚇得已經發不了聲兒,她只是一個勁兒跳,脖子上傳來溼溼涼涼的蠕動觸感。
她當即自下而上脫了身上的套頭衛衣丟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後退,手還不停不停地去撥弄頭髮。
先前小溪邊的一幫人剛回來,進到院子門口,就見趙芃芃又跳又舞,沒聽見她叫喚,只以爲她發神經在嗨什麼。
有人不明就裡的笑起來:“臥槽,這是嗑|藥了?”
眼尖的人看到地上蠕動的東西,尖聲問:“那地上的是什麼玩意兒?”
“蚯蚓吧?看着像是蚯蚓。”
“臥槽,這玩意兒不會進到那女孩兒衣服裡了吧?”
“咦,想想就好惡心。”
在衆人圍觀議論的時間裡,陳愉已經跑到趙芃芃身邊,幫她將身上殘留的蚯蚓,一股腦全掃到了地上。
趙芃芃還在不停歇地抽自己後脖子,抽得那地方泥都幹了,結在發紅的皮膚上。
陳愉一把抓了她的手,緊緊握住,想要幫她止住顫抖。
“芃芃,沒有了,沒了,我都弄到地上了,走,我去幫你洗洗。”
“不就是蚯蚓嗎,至於嚇成這樣?這也太誇張了吧?”
罪魁禍首林嘉家本來想要緩解下自己的尷尬,卻沒想到一開口就成句特別直男的風涼話。
衆人都有點無語朝他翻白眼。
陳愉更是直接氣得轉頭瞪他罵道:“你知道個屁,傻|逼。”
“靠,你怎麼罵人呢!”林嘉家不服氣,用滿是髒泥的手指着陳愉。
“你可不就該罵嗎?”老潘難得出聲。他走上前去將趙芃芃丟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弄掉帽子上拼命蠕動的蚯蚓。
就在這時,顧方舟出現在院子門口。
他看看老潘手上那件眼熟的衣服,再瞧見地上的蚯蚓,他心頭一寒,快步上前,一把抓過衣服低吼一聲:“誰他媽乾的?她人呢?”
“裡面,洗手間。”老潘盯一眼林嘉家,指指身後。
顧方舟在衆目睽睽之下鑽進屋裡。
顧方舟輕易不說粗口,一說粗口都是氣急敗壞,怒火中燒的時候。
院子裡的人彷彿看了一出大戲,愣愣盯着顧方舟的背影。
“那女孩兒誰呀?”
“那女孩兒看來非凡人,以後對她可得客氣點。”
圍觀的人後面,林嘉茵和剛剛崴腳的秦曉鷗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陳愉沒罵錯,你他麼可不就是個傻|逼,多走幾步能死?或者你就不能擰擰蓋子?你丫自求多福吧,老顧那樣子像要吃人。”裴路也用腿踢踢林嘉家的屁股,“順便,把這攤子給我收拾了。”
林嘉家面上悻悻的,他小聲嘀咕:“我咋知道啊。”他看着滿地蠕動的蚯蚓,心想,好像是有點噁心哈,不過,她怎麼也不知道自己躲開?
“還有嗎?”趙芃芃彎着腰低着頭問幫忙用清水擦洗後脖子的陳愉,聲音發顫,不自覺帶上哭音。
“痛嗎,都已經有血絲了。”陳愉儘量放柔動作幫她擦去泥污,但泥已經幹了,她還是要用水才能弄得掉,就不免打溼趙芃芃身上的衣服,“你衣服溼了,我去問問哪個有帶多餘的衣服。”
“不用了,這衣服是速乾的,你幫我找找吹風機吧,我吹一下就行。”趙芃芃用手摸摸領口,說道。
陳愉開門出去,正好見到就站在門邊的顧方舟,他手裡拿着趙芃芃的衣服。
衣服儘管是黑色的,但沾了好幾處泥污,還是看得出來,髒兮兮的了。
陳愉帶上門,伸手拿過衣服來,想着要用水來處理乾淨再給趙芃芃穿,擡眼卻見顧方舟開始脫自己的牛仔外套,“把我衣服給她,這衣服被蚯蚓爬過,她應該不敢穿了。”
陳愉“哦”一聲,傻傻接過,又愣愣的被顧方舟重新拿走手裡趙芃芃的那件黑色衛衣。
“顧方舟99.9999%是對你有意思,我要是看錯了你打死我。”陳愉將衣服塞到趙芃芃懷裡,半眯着眼誇張道。
趙芃芃低頭看着手裡的牛仔衣,上面殘留着顧方舟的體溫,溫溫的,但卻不斷髮熱升溫,持續燙着她的皮膚,一路燒到脖子和臉上。
“哎,剛剛我要幫你找什麼東西來着?”陳愉塞完衣服走到門邊又回頭。
“什麼?”趙芃芃傻傻擡起頭,表情跟剛纔陳愉從顧方舟手裡接過衣服時如出一轍。
“哦,吹風機。”陳愉自說自話的拉開門出去了。
“你不問我還忘了,我奶奶原來那個壞了,我買了個新的,忘記帶回來了,我這腦子。”裴路撓撓頭。
“我車裡有乾淨衣服。”顧方舟不知又打哪兒冒出來道。
陳愉一回生二回熟,也不那麼驚訝了,含笑“哦”一聲跟上去。
“她到底爲什麼這麼怕蚯蚓?”顧方舟在車子的後尾箱揹包裡翻了件白色長袖T恤出來遞給陳愉。他大概是怕她隨便拿話搪塞他,於是補了一句,“她的怕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那是小學時候的事了,要不是因爲我,她也不會留下這麼可怕的陰影。”陳愉面對着顧方舟,被他一雙精亮的眼睛一盯就是說不出謊話來,老實道,說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