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機場內。
“你先走吧, 本來就遲到了，器材工具你別管了，我和小雪還有洋洋會負責搬回工作室的。”陳愉拿過趙芃芃手裡的行禮推車, 將她朝機場出口的方向推了幾把。
“行吧, 那辛苦你們了, 明後天先休息兩天, 過兩天我請大家吃飯。”趙芃芃邊跑邊回頭說, 因爲沒注意腳下的路，跟一個橫着走過的路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你當心點。”陳愉和小雪還有洋洋替她捏了把汗。
那人臭着一張臉正要發作, 看到趙芃芃的樣子，又瞬間軟下來, “美女, 走路看路啊！”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趙芃芃人的樣子都沒看清，就一陣道歉, 然後拔腿又跑了。
待她跑遠，剛纔臭臉的路人，忍不住側頭又看看機場出口的方向。一張圓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不知他是要笑還是要將臉板起。
打車軟件按了幾次, 趙芃芃纔在機場門口攔到一輛出租車, 剛坐上去, 電話就響了。
“芃芃姐, 你簡直就是個0分女朋友。你看郭奇哥和裴路哥的女朋友, 去哪兒都跟着。而你呢，暑假旅拍兩個月, 只顧自己玩兒，都不理哥哥。現在我生日，你還遲到！”顧方樂憤憤不平的控訴聲從聽筒那頭傳來。
她是到這會兒才發現，剛到狗嫌年齡的顧方樂初見是個乖娃娃，熟了就露出本性來了，還妥妥的是個護哥狂魔。
趙芃芃臉上還真的熱了一熱，她抱歉道：“飛機晚點……好，我錯了，我已經坐上車了，半小時我就到好嗎？”
“半小時？！那時候我們可能都吃完飯結賬走了。你，哎。”
“我的錯！”趙芃芃無奈收線，靠着車椅背看着窗外。
從機場去市區的路上，會經過一座跨江的搭橋。紅色的，十分豔麗。在臨近9月的陽光下，依舊散發着火熱火熱的光芒。
她突然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兩條胳膊。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好幾個度，去之前拍的團體照和回來拍的團體照裡，她的膚色對比是如此明顯。
黑了點，也不知道他時隔兩月見到，會不會嫌棄？趙芃芃這樣想着，突然又偏頭看向窗外笑起來。
車子到了指定的飯店前，趙芃芃拎了東西下車，悶頭整了整衣服，準備重新將揹包背上身，手上卻是一脫，被人將包奪了去。
國人素質越來越差啊，這光天化日的……
她沉着臉，朝着包被奪去的方向揮出手裡袋子踢出一條腿。
“兩月不見，不止是黑了點啊！”顧方舟的聲音帶着點喘氣兒和促狹在她身旁響起。
趙芃芃猛然回撤，再配合他的半路阻截，但手中包袋的邊角尖尖不長眼，仍舊是在他胳膊上刮出幾道白印兒，一瞬間又腫起來，變成幾條紅道道。
“是不是傻，萬一我真……”趙芃芃趕緊上手輕撫着他胳膊上被她弄出的“傑作”，嗔怪道，見他反笑用一雙與看他人暗沉沉不同的星星眼盯她，她鬆手隨口敷衍一句，“上山下山的，腿腳可不練利索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這反應是讓人搶過包了。”顧方舟將她揹包的兩條揹帶挎上肩膀，自然牽起她的手，笑着領着她往裡走。
趙芃芃偏頭在肩上擦擦發癢的鼻尖，她在外地差點被人搶包的事兒就不告訴他了，她抿了抿脣亦步亦趨跟着。
到了包廂門口，趙芃芃將手從顧方舟掌心抽出，被顧方舟不滿的瞪了眼，她撇撇嘴衝他搞怪一笑。
“顧叔叔。方樂。郭奇。”趙芃芃跟在顧方舟身後進門招呼人。視線停在郭奇身邊的及耳短髮肉嘟嘟的圓臉女孩兒，她沖人禮貌一笑。
“郭奇女朋友，楊定茂。”顧方舟替她拉開椅子的同時，提點了一句。
“茂盛的茂，你跟他們一樣，叫我茂茂就行。”女孩兒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白淨可愛，就跟電影《低俗小說》裡，布奇的軟萌小女友似的，連發型都像。
隨便套一件白白的大T恤，露出兩條白皙的腿，往裝有白色紗簾的窗前一站，就能拍出讓人又羞又想看的照片來了。
“剛剛好，菜也上齊了，動筷子吧！”顧承業招呼大家。
趙芃芃特意偏頭看看顧方舟身邊的顧方樂，見他正悶悶的咬着一塊他爸夾到他碗裡的肉，而心靈的窗戶——那雙眼睛卻時不時擡起朝趙芃芃身邊的空位上瞧。
她剛拎進門的兩個袋子，此時就放在她身邊的空位上。
她笑，假意沒看到，認真吃飯。
“瓦片酥爆羊肉好吃。”
夾一點。
“粉蒸肉很香，肥而不膩。”
又夾一點。
“這裡的蝦很鮮甜。”
勺子勺兩隻。
“這牛肉燉得好，嚐嚐？”
勺子勺一勺。
“這魚可以，沒刺的，很鮮。”
分下一塊，勺進她碟子裡。
……
很快，她的菜碟裡就已經擺了整整一盤滿漢全席了，眼看就要裝不下，她想出聲制止，卻又見他夾得很是起勁兒，她又不忍掃他興。
他是覺得她瘦了，還是以這樣獨特的方式跟她訴說着想念？
“你也吃啊！”趙芃芃趕緊往碗裡夾菜騰地兒，看着他笑得無奈。
“我都先嚐過了。”顧方舟說着擱下筷子喝一口飲料，杯子落桌，他又伸手往她面前推了推裝滿菜的碟子。
“你是怕我出去倆月沒得吃還是嫌我不夠肉？”趙芃芃小聲問他。
“快吃吧！豬要是養不上膘，可不好出欄賣不上好價錢。”顧方舟兩手拄着擋在口鼻之間，偏頭衝她笑道。
趙芃芃伸手在底下掐他大腿，他又一個用力繃緊了肌肉，硬梆梆的，滑不留手，她只捏起一層褲子來。她不甘心，錘了他一下。
一轉頭看到桌上人都在看他倆，她又垂下頭來悶頭吃，不理會桌上幾人投來滿含探究的曖昧小眼神兒。
飯飽之後，飯店的服務員推上一個蛋糕來。藍色的叮噹貓樣式，中間插着一個掛着個鈴鐺模樣的藍色蠟燭，是個八字。
“樂樂八歲了，生日快樂，新的一歲裡要好好吃飯，好好踢球，健健康康。”顧承業先遞出一份禮物。
“謝謝爸爸。”顧方樂接過瞄一眼趙芃芃。
“樂樂，生日快樂，這是你茂茂姐姐專門給你挑的禮物。”
“謝謝郭奇哥哥和茂茂姐姐。”顧方樂接過又瞄一眼趙芃芃。
“我的禮物你先收了，還是祝樂樂你生日快樂。”顧方舟摸摸他的頭。
“謝謝哥哥。”顧方樂點頭還是瞄一眼趙芃芃，持續地瞄着趙芃芃。
“方樂，生日快樂，希望你在新的一歲裡，快高快大，每天都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趙芃芃說着，朝他遞出個袋子。
“什麼啊？”顧方樂接過，故作不在意道。
“顧方樂！”顧承業沉聲喊他。
“謝謝芃芃姐姐！”顧方樂作怪的道謝。知道於禮不合，不好馬上拆開包裝，卻又禁不住一雙好奇的眼，猛瞅猛瞅那盒子，只恨自己沒有生就一雙透視眼。
吃過蛋糕，顧方舟起身去衛生間，趙芃芃坐近一個位置問顧方樂：“怎麼樣，現在我能打多少分啊？”
他剛剛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藏在底下偷看她買的禮物，見到裡頭是他心心念唸的限量版擎天柱手辦時，他寶貝的拍了拍盒子，露出個滿意的笑容然後便一本正經的坐好，努力憋着笑。
那一系列動作恰好被她瞧見，她那時正轉頭跟顧方舟說話。
“也就算個剛好及格吧！”顧方樂毒舌道。
這孩子，真是跟顧方舟裝酷的時候一個樣兒。趙芃芃伸手捏捏他沒幾兩肉的臉頰，他倒是也沒躲，任她捏着，這點跟滑不留手的顧方舟不一樣。
分開走的時候，顧叔叔看向顧方舟和趙芃芃。
“好了，我和方樂回去了。芃芃剛回來，你也別折騰她，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你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趙芃芃一笑卡在臉上，被那句讓人忍不住遐想的“你別折騰她”，弄得有些臉紅心跳，一時有些凌亂。
她身邊的顧方舟，亦是有些口乾舌燥目瞪口呆，被這話噎住一瞬，待醒神過來，才正正經經慢半拍的應一聲“嗯”。
然而面前的兩父子，淡定退場，壓根就沒意識到剛纔的話裡有什麼不妥。
兩人從飯店停車場，開着車直奔府前路的房子。
“我們去玩滑翔傘了，挺好玩，下次跟你去！”
“嗯。”
“那地兒潛水感覺也挺好，水很清澈，能很清楚看到底下的小魚兒，下次跟你去！”
“可以啊。”
“我跟當地的一個大叔學了衝浪，不過只站在板上幾秒鐘，就落水了，下次再跟你去好好學學！”
“好啊。”
……
她說着說着，才發現自己的行爲跟顧方舟猛地給她夾菜的動作沒有什麼二致。
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去工作室取了行李到家。
剛入門，趙芃芃腳還沒站穩，就被推到門邊的牆上，尚還在天旋地轉的狀態，就被他來了個呼吸和唾液之間的深層次對話。
按他的話說——“這是情侶間必不可少的感情交流方式。”
她靠的牆壁是他的，踩的地板是他的，就連呼吸的空氣都是他家圈起來的。敵強我弱，趙芃芃只得屈服，甘心屈服，心悅誠服到氣喘吁吁，臉紅耳赤。
必要的交流過後，趙芃芃被顧方舟放去了二樓的房間收拾洗澡。
待她再出來，卻沒在樓下的廳裡瞧見他的人影。
“難不成走了？”她嘀咕一句，正要下樓，偏頭瞧見她臥室隔壁的房門虛掩着，她調轉腳步朝次臥走去。
推開門第一眼就見顧方舟一條無法安放的長腿搭在沙發扶手上，一腳垂在沙發邊的地毯上，以這麼個姿勢仰躺在藍色的沙發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而房間裡的牀單被套都整齊鋪好，就連窗前的桌上都一應俱全的放着他平時畫畫用的東西和設備。而牀尾凳上，還疊放着一套有些發皺的藏藍色睡衣。
所以，他是搬進來住了？
趙芃芃杵在他跟前，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最後將視線落回他的臉上，卻發現這傢伙不知何時已經睜了眼。
她尚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扯了下去，攔腰一摟，讓她側躺在沙發的外側。
“喂。”趙芃芃掙扎。
“別動。”
“你……”
“我遵顧承業的吩咐不折騰你。”
“我倆本來也沒……折騰過啊。”
“那你想……”
“不想！啊！”趙芃芃呼一聲痛，伸手去摳他的手。
顧方舟只是不滿地將她的腰肢，越勒越緊。好一瞬後泄氣鬆開，讓她下地，他則又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攤在沙發裡瞪着天花板。
“剛吃飽飯躺下會不好消化的。”趙芃芃說。
顧方舟斜她一眼，又瞪迴天花板。
“你這兩個月住這兒嗎？”
顧方舟又斜她一眼，再次瞪迴天花板。
“還是你已經搬過來住了？”
“我電話響了。”顧方舟不答反說，迅速起身朝樓下走去。
趙芃芃細細一聽，聲音是從旁邊傳來的，她跟着出門，朝已經下了樓的長腿怪說：“……分明就是我的電話響。”
她轉去臥室找電話。
“啥，你你到樓下了？我我是回來了，不是你們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就來啊！當然不是啊，我是說你們提早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們啊。哦，行，你們上來吧。”
趙芃芃掛了電話，身上頓時汗涔涔的，小跑着跑出門衝樓下喊：“我媽和我哥來了。”
“在哪兒，我去接。”
“接什麼接，哎呀，我去換身正經的衣服。”趙芃芃扯扯身上薄薄的睡衣，火速又消失在二樓樓梯拐角。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