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仙一句“修行之道,不過自然”,令榕溪醍醐灌頂,得道頓悟,法力陡增。數月之後,上古天帝與共工雲遊歸來,見榕溪已得道,大感欣慰,遂依前言,令地母、金王、火巖三位大神攜其召旨前往當世,火巖是極忠誠之神,當下慨然領命。上古天帝見地母似有不願,道:“地母,聖處女之事早已過去,金王也亦歸來,你二位萬年夫妻何必再做計較?現人間四季分明,聖處女協冥王治冥界有方,未見得不是好事。你母女皆是上古神體,與天地同壽,千年不過彈指,這也是爲保天界安寧,望三位諒解。”地母與金王見天帝說得誠懇,倒覺得自己小氣,於是一同拜別天帝,領命而去。天帝見三位上古天神攜父親召旨而來,不得不從,召集衆仙宣讀召旨。
“……封榕溪爲木神將,封號木君,居東方青木宮,統領五行……”衆神聽這“統領五行”大惑不解,私下議論紛紛,許多神仙根本不知道榕溪是哪裡來的野仙,聞他原是人間孤魂野鬼,一躍成爲木神將已是不可思議,竟做五行神將之首,簡直炸開了鍋,宣旨的天官再難宣讀下去,目視天帝。天帝不耐煩地擺擺手,道:“這是我父皇的旨意,衆卿無需懷疑,木神將得我父秘授天機,堪擔此任。”衆神聽天帝如此說了,心中雖還是不服,卻漸漸安靜下來,對“上古天帝秘授天機”之事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紛紛打聽此事,卻因木君冷若冰霜、守口如瓶,地母、金王、火巖三位上古天神不解內情,全無結果,這是後話。
當下天官繼續宣讀旨意:“封地母爲木神將,封號依舊爲地母,居中部黃土宮;封金王爲金神將,封號依舊爲金王,居西方白金宮;封火巖爲火神將,封號火伯,居南方赤火宮;另擇海神家族能者爲水神將,加封號,居北方黑水宮。其餘有功者,另行封賞。欽此——”
宣旨罷,天帝道隨口封了榕神爲樹神,掌管人間一切樹木;賜些法器與海嬌嬌、風郎兩位幼神;又賞了風女神與海神,但因風女神追逐頑皮逃跑的幼子風郎未歸,只得令人將賞賜之物送往南海;其餘抗洪有功者各行封賞;共工雖有冤情,但處置不當,屢次陷華夏於水火,罰往東南天柱山修行三千年。
天帝說完,清了清嗓子,看着海神父子,海神父子與天帝面面相覷了一會,父子倆又大眼瞪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天帝道:“父皇說擇海神家族能者爲水神將,二位誰上天宮爲將?”海神急道:“老陛下說擇海神家族能者爲水神將,但小神法力微薄,恐難擔此大任……”海公子沒等海神說完,就截口道:“小神協助父親治理四海無方,華夏屢有災變,實屬無能……”天帝見父子二人如此推脫,有些慍怒,道:“你們家還有其他神仙嗎?!”這時候,乾元真君道:“稟陛下,海神家族雖子孫衆多,但各處江河湖海之神皆難擔此大任,海神之妹海龍女或可勝任,但海龍女在遠古時期就已失蹤,眼下備選者唯海神父子而已。”
天帝聞“海龍女”三字,陡然色變,海神父子
也毫不客氣地瞪了乾元真君一眼,乾元真君這纔想起“海龍女”這三個字在天帝面前是打死也不能說的,暗暗後悔自己老糊塗多嘴。卻說海神心下想:“我老水怪乃是上古天神,這幾萬年逍遙四海,無拘無束,又有兒子替我管事,我樂得逍遙,誰要上天宮領那苦差事?但若兒子上了天宮,我老水怪要自己管事,那日子也不好過,我父子還是都不去的好。可我海神家族,除了我那苦命的妹子……”忽然,海神靈光一閃,生出一計。
海公子心下想:“我四海龍君統攬四海,笑傲雲水,自由自在,上頭又有老爹扛着,我樂得自在,誰要上天宮領那苦差事?但若老爹上了天宮,大事小事都壓我頭上,那日子也不好過,我父子還是都不去的好。可我海神家族,除了我那苦命的姑姑……”忽然,海公子靈光一閃,生出一計。
海神父子倆對視一眼,齊齊看向坐在一旁玩腳丫的海嬌嬌(衆神平日外出活動皆化作人形,海嬌嬌也將魚尾變成雙腿),父子倆竟想到了一處:你猜得沒錯,他父子倆想讓這奶娃娃上天去做水神將!海神道:“稟陛下,小女海嬌嬌在此次抗洪中大顯身手,如此年幼便有這般法力,前途必勝過愚父子……”海公子接口道:“陛下,內舉不避親,前些日子舍妹得東南仙島藍袍老神秘賜水蓮花一枚,是以舍妹不足三百歲而有千年修爲,屬下以爲那藍袍老神或是上古天帝所遣使者也不一定……”海公子父子頻頻示意雷公電母,雷公電母亦附和那水蓮花是怎樣的神物,海嬌嬌在抗洪中如何地神勇,乾元真君爲彌補剛纔的愚蠢也隨聲附和,無奈孩子就是孩子,人家對她大說特說,她還是在坐在那裡自顧自地玩腳丫。
天帝聞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坐在海神父子身旁玩腳丫子的海嬌嬌,把海嬌嬌一指,道:“你們說她?”沒等海神父子與衆神回答,天帝就發出一陣爆笑,衆神見天帝笑了,又見海嬌嬌那奶娃娃模樣,也跟着笑成一團,海嬌嬌見大家都笑了,四下看看,見哥哥與爹爹都沒笑,又見木君也沒笑,於是問:“木哥哥,他們笑什麼?”衆神聞言,笑得更是厲害。海神父子也覺得自己的提議很荒唐,但爲了海嬌嬌能“修成正果”“光宗耀祖”,他父子能繼續爲四海之民“竭盡綿薄”(實際上是爲了繼續逍遙四海),不得不“內舉”海嬌嬌。天帝在召旨內只說爲天宮安寧封五行神將,並未將他所預測的天宮大禍告訴除木君之外的任何人,是以海神父子全然不擔心海嬌嬌做水神將會有什麼危險,有地母、金王、火伯三位上古天神在,還有其他天兵天將,什麼妖魔鬼怪輪得到她海嬌嬌一個奶娃娃出場啊?何況需要幫忙他父子會立刻相助。
海神父子聽海嬌嬌一句“木哥哥”,靈光一閃,齊齊看着木君,這傢伙能從孤魂野鬼一躍而成五行神將之首,又得上古天帝秘授天機,實在是不簡單。木君與海神父子對視幾秒,遂道:“稟陛下,海嬌嬌前些日子確實得一水蓮花,服食水蓮花所泡之水後法力大增,屬下近日與海
嬌嬌多有來往,見其雖年幼,但冰雪聰明、機敏多智,若此女能得陛下垂青,隨侍陛下,親聆教誨,必成大器……”木君尚未說完,海嬌嬌就道:“木哥哥,你在說什麼?”海公子急拉住海嬌嬌,悄聲道:“別說話,你木哥哥在求陛下讓你上天宮去玩,你快說‘稟陛下,海嬌嬌年齒雖幼,但……’”海公子還沒說完,海嬌嬌就叫道:“陛下——我要上天宮去玩——”此語一出,殿內一片寂靜,海神父子與衆神皆哭笑不得。
天帝與海嬌嬌面面相覷了一會,海嬌嬌烏溜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天帝,天帝不禁展顏一笑,心想:“這木君本是孤魂野鬼,卻突然得父皇秘授天機,父皇說木君‘冷靜穩妥’,讓我‘有要事宜與木君商議’,想這木君還真是夠冷靜穩妥的,簡直像座冰山一般;地母、金王、火伯三位上古天神更是無趣,若是海神父子做了水神將,那五行神將盡皆無趣已極,我若讓五個無趣已極的傢伙隨侍左右,還有個無趣的兒子,無趣的天后,那我還真是無趣了,不如讓這小丫頭做了水神將,也解解悶,反正真有事四神將加上天兵天將絕對夠用,須水族神仙叫海神父子也很容易……”
天帝如此想着,遂對衆天官道:“海神之女海嬌嬌年幼有爲,又得我父皇使者秘賜珍寶,特封爲水神將,封號……”天帝想了想,隨口道:“封號海女,居北方黑水宮。”衆神聽得真封了海嬌嬌,還“封號海女”,雖覺此事非常滑稽,這封號也不倫不類,卻沒多嘴,還要大讚天帝英明,用人有方,因爲天帝經常做些不倫不類的事情,他們說也沒用。共工聽自己爲感謝海嬌嬌救他出天柱山送的水蓮花竟成了“我父皇使者秘賜珍寶”,哭笑不得,也不多做解釋,因恐諸神以爲他居心叵測。原來那日的藍袍老神就是共工,因剛出天柱山,法力不支,只能維持老者模樣,爲防海嬌嬌年幼多嘴,共工臨行前也未將此事告知海嬌嬌,只是海嬌嬌上天宮後依舊喜歡到天柱山找“藍爺爺”聊天,共工也樂得變作“藍爺爺”打發修行時間,這是後話。
海神父子雖也覺“海女”這封號不倫不類,但終於舒了一口氣。海公子想天帝確實喜歡搞些不倫不類的封號,木君、金王、火伯、海神、龍君、海公子,都是正經封號,地母乃是上古天神,直接用“地母”做封號倒還可以理解,他自己被封做“四海龍君海公子”就不倫不類了,想海公子剛出生不久,還沒來得及起名字,上古天帝就差人封他爲“海公子”,從此以後大家都叫他“海公子”,他也再無其他名字,到了後來,現在的天帝見他協理四海有方,又來加封,本來封做“四海龍君”纔是正常的,可天帝偏偏在聖旨上寫“封爲四海龍君海公子”,從此他的封號就成了“四海龍君海公子”,海公子讓如此新封號疊舊封號不倫不類的叫法給叫了幾萬年,還要被一直叫下去,如今妹妹又得了個不倫不類的封號,想天帝對他家人還真是別出心裁——想到天帝對他家人的別出心裁,海公子不禁想起姑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