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同霍凌寒勉強也說得上是表兄妹,因爲淑妃同霍凌寒的母親是表姐妹。其實若是仔細論起來,帝都的權貴隨便一抓順藤摸瓜都能找出些親緣來。所以長平同霍凌寒,從血緣上講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長平小時候常與霍凌寒玩在一處,就親厚些。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自打清平嫁給霍凌寒後,長平看清平的眼神就一日比一日冷漠。
清平下手方坐的是文平,文平一向愛與清平作對。文平今日戴了一副珍珠瓔珞,嵌着圓滾滾重重的琉璃珠和玉珠,總讓人疑心那瓔珞要被掛斷了,累累珠子明晃晃的,看得清平頭暈。
現今清平行事低調再低調,便只一個人矇頭默默淺嘗着佳餚瓊漿,耐着性子等宴席結束。只是半個時辰後,清平實在坐的有些累,便擡首目光輕輕掃過殿內。從嬪妃到帝女,個個花枝招展,像極了御花園裡的百花爭豔,叫人眼花繚亂。
看到長平的時候,見長平正癡癡的望着一個暗影角落,清平便也順勢也看了過去,卻愕然見霍凌寒端端立在那鮮紅的梅樹前,繁花開了一樹璀璨,燃燒般的顏色點亮了整個春天的風華,但抵不上他一片衣角飄揚。
只見長平看霍凌寒的眼神哀傷又歡愉,熱切又婉約,十分的多姿多彩。
看看長平毫不掩飾的纏綿眼神,清平嘆一聲,也怪不得長平,在霍凌寒的容貌與風采前,是個少女就要把持不住,是個良家子也毫不猶豫爬一回牆。清平忍不住按額頭,長平對自己的敵意的由頭,現今一目瞭然,可那人閒閒的站着,彷彿這邊的熱火朝天全然與他無關。
一個宮娥踩着碎步急匆匆地行至面前,跪在清平身邊,刻意壓低聲道:“駙馬着奴婢來請公主。”
清平擡眸看霍凌寒,果見霍凌寒也正正色看向自己,便斂下衣襟優雅的站了起來準備悄然退出,沒走兩步,卻見對面瑞孫清思也神色緊張的站了起來,身邊也跟了個眼生的宮娥
。
清平本能的直覺事情有異,眉尖一蹙。見長平眼疾手快一邊不着痕跡伸出腳一腳踩在瑞孫清思的裙襬上,一邊對文平一笑。
文平立時悄悄一扯胸前的瓔珞,隨着文平一聲“哎呦”,“嘩啦啦”大珠小珠落玉盤,嗒嗒滾開。
那邊瑞孫清思被裙襬一扯,行走的又急,已經猛然向前撲去。
這邊清平右腳一腳踩在一顆珍珠上,身子一晃,因着心裡早有警覺有所防備,剛要擡起右腳收住重心,卻看見霍凌寒看瑞孫清思的眼一抹慌亂,和長平歡心地深深彎起的嘴角,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清平改變了主意,不可察覺地嘴角一揚,踉蹌地擡起左腳,身子一陣搖晃後,像疾風中墜落的蝴蝶般撲向地面。
長平挑釁的看着霍凌寒,嘴角一抹深奧的笑,舉起玉杯對霍凌寒做了一個碰杯的動作。她倒是要看看,霍凌寒究竟是要救他的妻子呢,還是心上人呢?若是他救了清平,就難免傷了他心上人的玻璃心,若是救了心上人,那可是大大的說不通惹人非議。
角落裡暗影下的霍凌寒目光森然的與長平對視,負手而立,但始終都沒出手。
看着兩個人猛然撲到在地,長平一怔,是啊,爲什麼一定要救一個呢?霍凌寒這一出手,後果輕重任誰都知道,霍凌寒一向都是如此高瞻遠矚的,任何時候都理智得可怕。
“啊!”文平看了一眼腳下地上的珍珠故意驚呼,霍然站起身,堪堪踩在一顆珍珠上,也趔趄的撲向前,卻是一雙寬大的衣袖先掃向食案,食案上的碟碗齊齊被她猛然推向前。
清平此刻正跌坐在地上,眼看飛來的碟碗和五顏六色的菜餚都要砸到自己身上,還冒着滾燙的熱氣,任是清平再冷淡的性子也變了臉色。
這時清平忽然見天空一片玄黑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如濃墨潑灑般風流,那是縱身飛來的霍凌寒衣袖掠過她眼前,等清平定目,已經
被霍凌寒攔腰抱起,在空中高高飛躍,鼻息間是一股極淡的冷梅清香。
那一刻,時間有一瞬間的停滯。
霍凌寒抱着清平,一個漂亮的旋轉,動作乾脆利落,翩然落地,“咯噔”一聲,什麼被踩斷的聲音。
伴隨着瑞孫清思驚慌失措的大喊,“不要!”
清平感到霍凌寒抱着她的手臂一緊,看到他神色一凝,他將清平輕輕的放下。
瑞孫清思爬起來左手捂着右手手肘,跌跌撞撞地走來,最後撲到在霍凌寒腳下,擡頭水汪汪的眼睛悽然可憐巴巴地望着霍凌寒,幾乎祈求,楚楚可憐,比任何語言都直擊人心。
殿內衆人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望着他們三人竊竊私語,剛纔霍凌寒的一套動作瀟灑倜儻,英姿颯爽,看得個個公主面色飛霞,或嬌羞或驚喜的看向霍凌寒,看一下低一下頭,低頭又擡頭看。
霍凌寒終是擡起了腳,那地上是碎成兩半的勾玉。那勾玉清平認得,五年前有回清平見到瑞孫清思脖子上佩戴着這勾玉,便隨口問了下,瑞孫清思說是她母妃留給她的。
瑞孫清思手指顫抖,小心翼翼地捏起兩瓣碎玉,擡眼求救地看向霍凌寒,失魂般哭喊着道:“怎麼辦?怎麼辦?”
清平順着瑞孫清思的目光,看到了霍凌寒眼裡刻骨的悲切,英雄傷心色,太過震驚,看得清平一驚。
雖說一直知道霍凌寒喜歡瑞孫清思,但清平總以爲這種喜歡只是一種假象,總以爲只是霍凌寒不知道瑞孫清思的真面目。
但就是在這一刻,看到霍凌寒眼裡爲了瑞孫清思的悲痛而露出的震驚人心的悲傷,清平第一次覺得,霍凌寒對瑞孫清思的愛,大抵不是說說而已。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但霍凌寒認真的事,便是任誰都拉不回的。
感覺到霍凌寒動了一下,清平大驚,決不能讓人知道霍凌寒喜歡的瑞孫清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