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左思右想,如今,瑞孫昭譽執迷於皇位,必然不會聽她規勸,但雪初音的終生幸福她是定然不能眼睜睜看着被毀了的,眼看要兄妹相爭,親者痛,仇者快,清平悲從中來。
這兩日就會有旨意,清平知道必須快刀斬亂麻。
只是一切突變來得太快,第二日清晨,清平見到雪初音呆愣愣的坐在園子裡,將將要安撫兩句,雪初音卻突然綻開一個笑容,“清平,往後你就要叫我嫂嫂了。”
清平當做沒聽見,伸手去拉她,“石頭涼,回屋吧。”
雪初音搖頭,笑起來眼睛如彎月,“剛剛越蓮來告訴我,皇上已經下旨,冊封我爲良娣,聖旨已經在路上,我要回去接旨了。”
說着,雪初音起身要走,清平一把拉住她,“初音!你不能去!我絕不會讓你嫁給太子的。”
雪初音笑容空泛,眼泛淚光,“清平,我想通了,即使我不嫁給太子,也是不可能嫁給子殊的。子殊耗盡心血才走到今日,以清貧之家好兒郎的背景監察朝堂百官,他撐起的是大周的天下,如果他要娶我,必爲皇上和諸皇子所不容,御史大夫這位置就不會是他的。子殊心裡有的是家國天下,我不能毀了他。”
清平無法接受最好的朋友爲她所累,雪初音是那種神采飛揚的姑娘,有一雙一閃一閃像是要閃出顆星星來似的眼睛,一笑萬木春。眼前的她,還是那個愛笑的少女,卻已不見那種飛揚的神采,像是一夜長大,一夜蒼老。
雪初音反手握住清平的手,反過來安慰她,“女人若是不能嫁給自己愛的男人,便只能求嫁一個給她一生富貴安樂的男人。按我這身世,怎麼的也會封個良娣,位比開國侯,以後興許還能成爲貴妃,太子就算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會虧待我。”
聞訊匆匆趕來的瑞孫昭譽和晏子殊,看到兩人頓住腳步。
晏子殊,清平並不是第一次見,但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見到,他簡簡單單一襲藍色錦袍,一支木簪束髮,再無他飾,卻難掩天然自成的爽朗清舉。這人土木形骸,不自藻飾,醉臥竹林,會被誤認爲狂仙下凡,醒立朝堂,叱吒風雲。敏慧夙成,
少有才氣,年少得志,人以爲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雪初音往他身邊一站,一個風流灑脫,一個晶瑩剔透,再好不過的金童玉女,卻生生被拆散。
瑞孫昭譽走到清平身邊,兩人爲了讓晏子殊和雪初音好說話,往邊上走了走,瑞孫昭譽看清平生氣了,“淺淺……”
清平後退三步,“皇兄,你怎麼可以傷害無辜呢?你怎麼可以傷害初音呢?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將她當做親妹妹的啊!”
瑞孫昭譽站在像一棵清傲的修竹,“我自有分寸。”
一個人怎麼可以在傷害別人之後還能這樣理直氣壯?清平失神的搖頭,“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是不是爲了達到那個目的你可以犧牲一切?”
瑞孫昭譽面容蒼白如雪,眸裡有氤氳的霧氣,他慢慢轉身離去,語氣極淡,話一出似乎就化在風裡消散了,“父債子還,這是雪家欠我的,欠你的,欠我們的……”
清平聽的不甚清楚,只是看着瑞孫昭譽孤孤單單的背影,蒼涼意味遊走,覺得瑞孫昭譽走得越來越遠,她已經挽不回了,心裡很是難過。
雪初音同晏子殊只是對視,他們都在笑,卻沒有說一句話,倒成了他二人等瑞孫昭譽和清平說私話。清平走回他們身邊,雪初音對着清平和晏子殊福了福,“往後只怕相見難,初音願公主與晏大人歲歲祺安,事事如意!初音告辭了。”
晏子殊回禮,嘴角一抹飛揚的笑。
原來,最悲傷的離別不是抱頭痛哭,也不是生離死別,而是明明愛着,卻要做回陌生人。那種漫不經心的離別,卻有撕心裂肺的痛。
清平沒有辦法責備晏子殊,因爲作爲朝堂上的頂樑柱,他並不比霍凌寒輕鬆。如今朝廷暗潮洶涌,沒有晏子殊撐着,那後果難以想象。
晏子殊對清平笑笑,“常聽初音提起你,百聞不如一見。”
這個人是將傷痕深埋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悲傷,可清平就是知道他明朗的笑容下千瘡百孔的傷痛,一眼看穿。
有的人,你見到就覺得他跟是同類,你知道他是安全的,對清平,晏子殊就是這樣的
人,清平掃他一眼,“你也很好。”
晏子殊笑,“何以見得?”
清平明眸輕睞如彎月,“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會很影響我對他的評價。你看女人的眼光很好,所以,我喜歡。”
晏子殊大笑,“公主謬讚!”
自從這次見面後,晏子殊和清平到成了好友,只是關於雪初音,提之甚少。
晏子殊走後,碧涵走到清平身後,“侯爺跟雪小姐在花園遇到,談了一會話,雪小姐就開始坐在那發呆了。”
清平覺得心裡很悶,一股刺痛針扎一樣刺着她的心,他說“所有你珍惜的,我都會毀掉的。”果然,他在報復她!
清平跟霍凌寒的冷戰持續到中秋節,宮中賜宴,兩人還是得同往。宴席上提到幾個皇子年幼時,同皇帝去看鬥獸的趣事,皇帝忽然有了興致,要看鬥獸,宴席結束後一行人又匆匆到虎圈。
清平對鬥獸一直不太喜歡,覺得太殘忍,只是皇帝要看,沒有人敢說不。
剛坐定不久,就出了變故,當時的變故來得太快,一頭高大健碩的雪豹忽然暴走,從虎圈裡跳躍而出,雪豹性兇猛而機警,這一躍,踢翻了柵欄,竟是直直朝着皇帝的方向撲去。
而當時瑞孫昭譽正在皇帝身邊答話,見此變故,立時將皇帝往身後一推。
遇到危險總是會本能的後退,可看着瑞孫昭譽,那一剎那清平想到了梅妃,清平那後退的腳步,一剎那變成向前奔,擋在了瑞孫昭譽的前面,雪豹一掌拍在她胸前。
清平渾身巨震,五臟六腑似乎被震碎了,清平擡手阻攔,那尖端鋒利的硬爪抓過她的胳膊,火辣辣刺痛,整個人被拋飛,重重落在一塊硬石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不可謂天也要亡她,那雪豹一拍加摔在硬石上一撞,眼睛一黑,就剎那暈厥過去。
“淺淺!”
“淺淺!”
“清淺!”
“公主!”
……
無數的聲音在呼喚着她,清平耳邊嗡嗡響,看什麼都是恍惚的。許久,才慢慢清晰起來。耳邊有兇獸嘶吼的聲音,淒厲的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