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一下子臉色失血的蒼白,眼裡一抹淒涼,緊緊的握着袖子,突起的指骨異樣蒼白,公子啊,即使這樣他卻什麼也沒告訴她,讓她如何償還這份情意呢?
霍凌寒轉頭,沒有焦點的目光落在羣山白雲間,脣邊的笑讓人看不清用意。
一路上,霍凌寒都沒再開口說什麼,清平心浮氣躁,更是一言不發。馬不停蹄行了六個時辰,進入了代州,明日便可抵達淮州。
天色已晚,自然不得不在代州住一宿,清平扶着霍凌寒走進客棧,“當心門檻。”
走到櫃檯前,掌櫃立時笑臉相迎,逢人先笑,標準的生意人,“客官是要住店嗎?”
清平答:“是。”
掌櫃上下打量了一下清平和霍凌寒,若說疏離吧,明明一男一女一起出門,這女子還是已婚女子的着裝,若說是夫妻吧,面上有些冷淡,這女子還面紗蒙面,吃不透兩人是什麼關係,隧道:“不知二位是要一間房呢,還是兩間?”
“兩間!”清平道。
“一間!”霍凌寒道。
清平狠狠瞪了一眼霍凌寒,纔想起霍凌寒現在看不見,再瞪也是浪費表情,霍凌寒低頭輕聲在清平耳邊道:“我眼睛看不見,白公子不在,你不同我住一間,那誰照顧我?萬一被書案絆倒跌傷,養個半個月,可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淮州了。”
清平氣得牙癢癢的,霍凌寒已經笑着對掌櫃道:“內人剛過門,臉皮薄,掌櫃見諒,麻煩給我們一間上房。”
霍凌寒低頭呢喃的姿勢,旁人看來極爲親熱,掌櫃聞言更是恍然大悟,立時吩咐小二去安排,小二見二人衣裳錦繡,殷勤地引路,“少爺,少夫人,這邊請。”
等小二一走,想到霍凌寒不知自己是清平,想着他便是這樣對陌生姑娘的,一口就堵在心間了,清平氣恨地道:“你這內人二字叫得好生順口,莫不是遇到姑娘家就要如此調戲一番?”
霍凌寒似笑非笑,已經捏了茶盞送至脣邊,“那倒不是。”
清平這氣剛稍微嚥下去一點,就聽到霍凌寒接着道:“只不過遇到絕色美人,自然也是不能放過的。”
清平咬牙切齒地道:“你一瞎子,倒也看得見美醜?”
霍凌寒爽朗一笑,“能讓陽明王嚷嚷着要娶的女子,縱使容貌不是當世第一,也該是絕色傾城。”
重逢以來,清平從未看霍凌寒笑得這樣自然,不帶一點防備,忽然覺得,這世上霍凌寒便只得防着她一個人嗎?在他心裡,自己是有多麼十惡不赦呢?不由得一陣心酸。
霍凌寒察覺到異樣,側耳仔細聽,“怎麼了?”
清平無力地道:“明日就進入淮州了,早些歇息吧。”
讓小二送了飯菜到房間,草草吃過,收拾下,伺候霍凌寒洗漱完,清平這才抱了一牀被子準備去打地鋪,卻被坐在牀沿的霍凌寒一把抓住,“你這是要去那呢?”
清平嘆口氣,“我就睡在這牀榻的邊上,你若是想要什麼,喚我一聲便好。”
霍凌寒隨口就道:“一起睡好了。”
清平一口氣噎在喉嚨裡,“將軍同我萍水相逢,男女授受不親!”
霍凌寒挑一絲戲謔的笑,“姑娘想太多了,一路皆有人尾隨,明日就要進入淮州,霍某可不希望夜半美人一聲驚呼,霍某相救不及,救命恩人一命嗚呼。”
清平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他一眼,霍凌寒已經放開她的手,徑自閒閒的躺下,雙手交錯疊在腦袋下,“我雖然眼睛看不見,只要你近身我身邊,保護你綽綽有餘,否則白落羽又怎麼會放心丟下你呢?”
說着,霍凌寒閉上了眼睛,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樣。
清平思慮了下,霍凌寒想必沒有這般好心情同她開這樣的玩笑,再看那牀榻甚大,莫說睡兩個人,就是三個人也是夠的,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將被子放到裡面,輕手輕腳的上了牀,正擡腳從霍凌寒身上要跨過去,卻看見霍凌寒猛然張開了眼睛。
嚇得清平一下子沒站穩腳滑開,趕緊用
手撐着扶住,纔沒壓倒霍凌寒,但已經離他很近,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眸蓄滿笑意,即使沒有焦點,依舊燦燦若星,“姑娘這麼的,莫不是白天口是心非,現在要我……以身相許?”
他說着故意輕輕挑了下眉梢,兩人的姿勢是極盡曖昧的,而且還是她在上,他在下,清平猛然一個側翻,狠狠滾到裡側,又遠遠的退開貼着牆,警戒地抱着被子看着霍凌寒。
霍凌寒緩緩側身側躺着,一隻手撐起頭,玩味的對着清平,側耳聽了下,“姑娘這般躲得遠遠的,難道,姑娘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夜半非禮於我?若真是如此,那我該如何是好呢?”
清平一向也算伶牙俐齒,可遇到霍凌寒總是腦袋慢半拍,還沒開口,就見霍凌寒竟真的在認真思考着,“我是該掙扎到底呢,還是該從了姑娘呢?”
清平越來越摸不透霍凌寒是怎麼想的,便冷冷道:“你平常就是這樣對待女子的嗎?”
霍凌寒不卑不亢,“那姑娘平常也總是這樣對待男子的嗎?”
氣得清平一個翻身,背對着霍凌寒閉上眼睛,再也不理他。
這一夜,清平和衣而臥,夜半醒來,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驚坐而起,光着腳慌亂地下了牀,擡眼卻看到那月光泄了一地,清冷無雙。
月光下,霍凌寒一個人憑窗而站,一動不動。夜已深,搖曳的燭火只瀉出些微的闌珊,萬籟俱寂,明月寂寞,斯人獨立,沉寂的背影融在夜色裡,那刮來的涼風莫名覺得近乎淒涼。
與方纔嬉鬧的霍凌寒判若兩人,他的心思總是藏得很深,深得沒有人看得見,他的世界隔離在遙遠的地方。清平折回,默默的躺下,閉上眼,覺得這夜,好漫長。
天剛矇矇亮,清平同霍凌寒便繼續上路了,行至半路,聽得前方一陣嗒嗒的馬蹄聲,馬車卻忽然停了,清平皺眉,“怎麼了?”
有個硬朗的聲音傳來,試探的問道:“車上的可是霍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