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寒鋒芒畢露地看着清平,“你救了菀菀性命,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所以,往後,一切都由我來,你不願意見到的血腥,你不願意面對的卑劣,都由我來,你只需要閒看雲捲雲舒,做你喜歡的事,然後我會把這天下交到你手裡。”
清平細瓷般的纖指,探出邊緣繡着清淡梅枝的衣袖,接過那枝梅花,瞟了一眼手裡的梅枝,冷笑着漠然揚長而去,只剩一個清冷的字消散在她身後,“好。”
清平快步離開,但還是將背挺得很直,一如既往的驕傲。
碧涵不知道霍凌寒跟清平說了什麼,但她能感覺得出清平情緒有很大的起伏,不禁眸色深沉的望了一眼霍凌寒,只是霍凌寒神色冷淡地望着梅林,看不出什麼,氣得碧涵一跺腳,急急的跟了上去。
清平一直走一直走,走出很遠,碧涵默默的跟在她後面,看着她疾步行走幾乎像是在逃跑,卻不料清平忽然停下腳步。碧涵急急剎住腳步,纔沒有撞到她身上。
清平望着美輪美奐的雕樑畫棟,滿園的琪花瑤草,卻什麼也沒看進眼裡,哽咽的道:“碧涵,我看着霍凌寒都想到他,我差點覺得霍凌寒就是他!我越來越想他,我真的很想他,他爲什麼還不來找我?”
碧涵看着清平氤氳的眼,那樣高傲堅強的女子,此刻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五年了,這是她第一次崩潰。碧涵能做的,只是靜靜的在她身後,陪着她等一個永遠都不會有結局的結局。
此後,清平深居簡出,沒有踏出過冰心居半步,直到皇后生辰,避不了的要與霍凌寒一起去宮中參加盛宴。
蘇嬤嬤爲清平選了一襲曳地煙籠梅花花軟緞裳,相比清平以往的裝束略顯喜氣,那飛仙髻上插了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簪,冰雪般的皓腕上挽了一隻翡翠玉琉璃鐲,顯得端莊高貴,又不張揚。
蘇嬤嬤撫了下清平後腦勺,看着鏡子裡面龐精緻清麗的清平,滿意地道:“花軟緞裳本來以雍華瑰麗爲主,但因繡的是梅花,就偏清雅,如此顯得喜慶些,但顏色上又不搶眼
。公主素來不喜繁重的飾物,添了這珍珠簪和琉璃鐲,說明我們很看重皇后的盛宴。”
蘇嬤嬤看到清平眉尖微微蹙了下,蘇嬤嬤嘆口氣,拍了拍清平的肩,“雖然我們同皇后素來不是一邊的人,也不指望她能庇護着我們些,但畢竟現在比不得從前,就算沒想過要討好皇后,可是,怎麼也不能再增加她的厭惡。”
清平順勢抓住蘇嬤嬤的手,將臉貼在她手上,擡頭依戀地望着蘇嬤嬤,就如兒時的依賴。可蘇嬤嬤那手再也不是當年的白皙嫩滑,她笑起來眼角堆滿皺紋,清平心裡軟軟的酸酸的,“嬤嬤,淺淺知道的,淺淺一定會保護自己,保護好嬤嬤,保護好所有人,淺淺再也不會任性了。”
蘇嬤嬤拍拍清平抓着自己的手,寵愛的笑着,“嬤嬤在府裡等公主回來,公主早去早回,駙馬已經等着了。”
“好。”清平乖順的答。
清平帶着碧涵出了府,府門前霍凌寒站在車旁,微微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清平出來,霍凌寒一言不發看着她走近,看着她在身邊站定,便伸手將清平扶上了車輦,他沒有理身後小廝欲要躬身扶他,自己從容矯捷地一躍也上了車輦,身形翩然。
一路上兩人都是沉默,像是知道一開口就會觸及不愉快的話題,爲了保持這種表象的和平,兩人端坐各自沉思。
突如其來駿馬的嘶叫聲,隨之車輦前架揚起,清平一驚,整個人失去平衡,身子霍地的失去重心狼狽地傾倒。
卻有一雙矯健的手穩穩扶住她的身子,原以爲會狠狠撞在硬木上的身體,軟軟的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那雙手從身後圈住她,清平看到霍凌寒修長好看的雙手正一左一右握在她的手臂上,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極淡的冷梅清香,擡頭只看到他眉目安然從容。
霍凌寒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撓着她的耳根,清平趕緊低頭,僵着身子縮在霍凌寒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駿馬嘶吼,人聲沸沸,明明是混亂的局面,清平卻覺得很安心,她知道她不會有事的。
“籲~籲~”車伕急急的喚停聲,嘶嘶的繩索拉扯聲,車輦前架又猛然前傾,嘭的落地。
一見車輦落地,但霍凌寒卻沒有立即放開清平,清平試圖掙扎了下,卻聽到霍凌寒用嚴厲的聲音道:“別動!”
清平倏然停止了動作,就感覺到車輦猛然後退,若不是霍凌寒扶着她,少不得又要狼狽一次。
清平釋然一笑,原是在馬匹突然高高躍空再落下,車輦前架落地後,在車輦重量的作用下,必然會後退幾步。
霍凌寒這時才放開了雙手,眉目淡然,隔着紗簾輕聲問:“怎麼了?”
“回駙馬,”車伕趕緊轉身跪在車板上請罪,“有一路人突然橫衝過街,奴才來不及收勢,請駙馬責罰!”
霍凌寒不在意的揚了揚手,“無事,繼續去宮裡。”
清平盯着剛剛被霍凌寒雙手握過的手臂愣愣的出神,霍凌寒總是知道在什麼樣的環境中會有怎樣的變故,應該要做怎樣最明智的應對,大到應對欺君之罪,小到車輦顛簸,這個人彷彿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且把一切解決得如此圓滿。
清平懨懨的別開目光,這樣的人,爲什麼愛的是瑞孫清思?清平心裡只覺得心裡一陣擁堵。
“到了。”耳邊傳來霍凌寒沒什麼語氣的聲音,清平回過神擡眸一看,才發現已經到了景仁宮,再往前車輦不準,只得步行,故而兩人雙雙下了車輦。
今兒皇后整歲三十生辰,就難免比以往辦得隆重些。
因着先是君臣正宴,皇上和皇后接受百官朝賀,而內外命婦除去皇后,便隔簾單獨闢席賜宴,等那邊結束這邊纔是正式的宮宴開始。
坐清平對面的是淑妃的女兒長平公主,長平眼珠子黑漆漆的,略顯凌厲之氣,總愛拿眼睛斜斜的看人,宮中大多不喜歡她。
長平下手方是瑞孫清思,這會,長平她時不時擡眸若有深意的掃過來,目光在清平和瑞孫清思身上游移,可每每清平看過去,她便微笑的低頭淺淺飲酒,彷彿根本未曾看清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