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這般,連霍槿莞都看愣了下,王夫人更是看得眼睛發直,半天才意識到很是失禮,心裡一驚,正怕清平怪罪,卻聽到清平笑吟吟地對正要行禮的霍槿莞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不必客氣。你要的那幾本孤本,我帶你去找。”
說完又對王夫人和氣地道:“夫人若是累就在此稍等片刻,若是有興致就跟我們同去,夫人意下如何?”
公主府奢華無比,大好機會可以參觀,以王夫人性子當然不會錯過,當下笑道:“帝都人人都誇讚公主學問極好,難得有機會見識一下公主的書閣,妾身自是要開開眼界的。”
三人入閣,登樓,霍槿莞環視一週,讚歎不已,“素心閣外看兩層,實際原來是三層,這閣中闢一暗層,想來是爲了讓陽光不能直射到藏書庫,暗閣用楠木造壁,楠木能防蟲蛀,真是精妙!”
清平倒也不謙虛,“當初建這書閣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王夫人不願被冷落,便插嘴:“底層六個單間,這頂層卻只一個大間,未免不實用。”
霍槿莞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王夫人,“《易經》有‘天生一水,地六成之’之說,這第一層的六楹隔爲六個單間謂之地六,頂層六間相通謂之天一。”
王夫人訕訕住了嘴,只好陪笑,心裡卻是早把霍槿莞罵了七八遍,恨她在自個兒面前擺弄學問。
書閣裡藏書汗牛充棟,一本本精裝書本井然有序的擺放在精緻的書架上,間或有書畫懸垂於牆壁上,書卷清氣滿乾坤,端的是大家之風。
生生的讓人自慚形穢,加之清平同霍槿莞說的王夫人一概不知,心裡暗恨,早知就不跟來了,平白丟人現眼。
拿了書,折回夏廊才坐定,碧涵就將一個帖子送到清平手中,“這是韓小姐推薦的韓老先生門下的五個學生,聞名遐邇,只是輕易不收弟子。”
霍槿莞聽了,不解地問:“這是要爲那家小公子選先生?”
清平略有些苦惱的搖頭,“我母妃去得
早,我同皇兄多承舅舅照顧,他長子膝下有個嫡子今年已經七歲了,都說祖父疼長孫,我這舅舅對我這外甥再重視不過,韓老先生收了我皇兄作關門弟子,是絕不肯再收徒的,就想請韓老先生門下的學生來教導。”
霍槿莞本就冰雪聰明,多少也明白過來了,爽朗一笑,“韓老先生當世名儒,只可惜韓家不收貴族子弟,多少人揣着金山銀山三請四請,連韓老先生的面都見不上。帝都多少權貴,想讓自家公子拜入韓老先生門下而不得,雲小公子好福氣,這得讓多少人羨慕啊!”
清平抿了一口茶,笑道:“他們讀書人脾氣都大得很,故而我舅舅親自寫了書信與我,希望能讓韓小姐說情,爲我這外甥選一個德高望重的先生。我是韓小姐未來的小姑子,未免將來我這嫂子過了門要看我臉色,韓老先生總是要賣我這個面子的。”
霍槿莞連連點頭,“名師出高徒,我們這樣的人傢什麼都不缺,就只求兒孫能有能耐撐得起家業,尋一個好先生何其重要,雲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這一唱一和聽得王夫人眼睛陡然一亮,想着自己就是吃了沒學問的虧,自己的兒子是一定要培養成棟樑之才的,再三衡量,討好一笑,拉着霍槿莞的手作慈愛狀,“做長輩的總是希望子女好的,就像國公同我都是極疼菀菀的和寒兒的,希望你們好好的。”
那“菀菀”二字叫得分外親熱膩味,不但是霍槿莞,連清平都忍不住心裡抖了抖。好在霍凌寒不在,要是讓他聽到“寒兒”兩個字看他不劈了王夫人。
霍槿莞忍住沒將手抽回來,只乾笑。
王夫人眼珠子一轉,笑呵呵的看向清平,“家裡都是有出息的,凌寒就不必說了,菀菀跟公主學問也是頂好的,只是你們弟弟個可憐的孩子……”說着拿帕子擦了下眼睛,“都怪我這個做孃的沒本事,連個像樣的先生都沒有。”
雖然說這本就是爲王夫人設的局,可聽到這話,霍槿莞差點拍案而起,就她那惹是生非的弟弟,從來只
有他欺負人的份,到說的他日日被人欺負的以淚洗面的可憐樣。
清平連連罷手,“夫人太謙虛了,鎮國公府裡的先生必然是極好的,二公子的學問絕不是我們這些婦人可比的。”
言下之意,若是一個男子學問都比不上女子就太丟人現眼了。而作爲一個庶出的子嗣,若自己沒出息,那再得寵也不過多分點財產,絕對與光宗耀祖不沾邊,沒什麼身份地位可言,就是娶親也是難以配一個世家女子嫡女的。
看清平的這樣子是不肯幫忙了,王夫人急了,“再好的先生也比不上韓老先生啊!還請公主看在都是一家子的份上,幫驀兒物色一個好先生。”
清平露出略微爲難的神色,“夫人有所不知,別人是選先生,可韓門素來都只有先生選學生的,沒資質不收,吃不了苦不收,嬌生慣養的更是對絕不收。尤其是,這學生若是拜入了他們門下,父母一概不能插手,不問何人教,不問怎麼教,連穿什麼吃什麼也樣樣都是他們說了算的。”
霍槿莞笑着附和,“這我也有聽說過,儒家最是講究的,就是衣帶打結方式他們都是有規矩的。韓老先生門下聲名顯赫的弟子就有三十九人,韓門教出來的人個個風度翩翩,高雅明理,一看就與尋常人不同,沒花那麼些苦功夫,哪能有這樣的成就呢?”
韓老先生名傾大周,婦孺皆知,王夫人趕緊拍胸脯保證,“公主請放心,驀兒絕對是絕佳的資質,吃苦耐勞,又有上進心,絕對能讓先生滿意!”
清平還是搖頭,“此事,往後再說吧。”
王夫人騰地站起來,急聲道:“爲什麼不行啊?若論親疏,你那是表外甥,這可是侯爺的親弟弟啊!莫不是凌寒做了侯爺,公主就看不起驀兒是庶出嗎?”
清平臉色變了變,冷哼一聲,“夫人說這話未免太過分了?不是我不肯幫忙,只怕夫人捨不得。”
王夫人見惹惱了清平,絞着帕子心裡直喊娘,堆滿笑容道:“我失言了,公主莫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