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站,一個充滿了希望與悲傷的地方。
有人躊躇滿志的來,有人失魂落魄的走。
這裡,註定會成爲來京或離京的人最初和最後的記憶。
隨着火車慢慢駛向站臺,晁風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少爺,該下車了。”茶叔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晁風身後,拖着那空幽的嗓音提醒着他。
晁風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安排一下,下車後就去給夏箏掃墓。”
“好。”茶叔輕聲相應,然後便是消失在了車廂裡。
火車停穩,軟臥車箱的乘務員已經開始發票。但是晁風所在的車箱,卻遲遲見不到乘務員的身影,別說是乘務員,就連乘客的影子都見不着,長長的車廂裡頭,只站着他自己。
不,不應該說只有他自己,還有那個陪伴了他十幾載光陰的靈位,夏穩的靈位。
“這都是些什麼人?”
“是來接人的吧。”
“什麼人這麼厲害?能有這種排場。”
“土了吧,你以爲這裡是在縣城呢,這是北京,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所有的車廂都被暫緩開門,引來非議的同時也引來了乘客和接車人員的好奇。
身着黑衣、頭戴墨鏡、臂戴黑袖、手持新鮮白菊花的漢子密密麻麻碼了一站臺,甚至連那出站的通道處都是站滿了這神情肅穆的人,其數量,恐怕不壓於這火車上的乘客。
晁風雙手捧着夏箏的靈位走下了火車,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前方,步伐沉重地走向了出站口。
密密麻麻的人羣隨着晁風走出車站的時候,在站前廣場上候車的乘客也都好奇地抻長了脖子。
“剎……”
“剎……”
“剎……”
晁風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剎那,掛着白花的奔馳如同那走馬燈一樣駛停在了路邊。
而在這些CLS260最前面的,則是一輛與這些車格格不入的GTR——R33,車子被保養的很花,連車上的貼花都如同剛剛貼上去的一樣。
司機將車停好後沒有熄火就下了車,晁風面無表情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將夏箏的靈位小心翼翼放在了只有一個女人坐過的車座子上,在系安全帶的時候,晁風的眼眶不由自主溼潤了。
擦了擦眼淚,大步走到主駕駛門前,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那長長的車隊後,晁風彎腰進了車子。
“砰!”
狠狠帶上車門,晃風打開了音響,當熟悉的《費加羅婚禮》響起來的時候,晁風深情地望向了靈位,飽含深情地說道:“箏,我回來了。”
“轟轟轟……”
“吱吱吱……”
車內音樂輕揚,車外尾喉轟鳴,車胎在強加速的情況下已經燃起了青煙,在青煙徹底將身後的一切遮掩的時候,這輛黑白相間的R33,如同那追魂鎖命的黑白無常一樣,在城市的馬路上飄蕩起來。
“這是……”
“怎麼可能?”
“不可能!”
曾經玩車的人,現在很多已經成了遵守交通規則的老司機。
可是,當看到這輛傳說級別的R33時,他們心中那股並沒有徹底熄滅的熱情再次被點燃,什麼紅燈、什麼扣分、什麼罰款,都去他媽的,他們現在只想像以前那樣,玩命追上這輛被人稱之爲夜神的車子!
夜神,暗夜中的神。
與楊幺的霸道不同,晁風開車充滿了邪氣,他從來不開車燈,無論是什麼時間、什麼路段,哪怕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也從不開車燈。九幾年的時候,北京周圍的路況還不像現在這般通暢,但是晁風依舊可以在黑暗中超越所有人,而被他超過的人,除了聽到尾喉聲外,連剎車燈是什麼顏色都看不到,因爲晁風把車上所有的燈都給拆了!
夜神的表現,讓以後不少玩車的人,都鍾情於GTR。因爲目前爲止,它是唯一一輛保持全勝紀錄的車子,無論對手是誰。
有着神洲第一街之稱的長安街,車水馬龍,但卻聽不到一點兒那聒噪的鳴笛聲。
“叭……”
“叭叭叭叭……”
當R33的喇叭聲響起來的時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接着,後面長長的奔馳車隊皆是像那R33一樣,長按着喇叭, 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車笛聲一直從街頭持續到街尾,按照常理來說,這種行爲完全就是在作死。
可是今天,卻沒有人上前阻攔,交警也好、武警也罷、甚至連那廣場上的暗保,都是默默注視着車隊緩緩離去。
一些新兵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而在北京當了些年月的老兵,則是一臉的凝重。
浩浩蕩蕩的車隊,一路疾馳來到了位於昌平的墓園。
當車子停穩的時候,當一干手捧鮮花的漢子下車的時候,那些前來掃墓和爲家人挑選墓地的人均是緊張地退到了道路兩旁。
手捧靈位的晁風在前,手持鮮花的漢子在後,最後則是茶叔領着的那羣擡着紙紮貨的紙紮匠。
所有的紙紮用品全部都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製作,就連那三層別墅也是一樣,那別墅裡面的傢俱都和真的一樣,看得人真爲這些紙紮匠的技藝感到驚歎。
晁風走到了夏箏的墓前,看着那已經是墓園裡最貴的墓地,晁風的臉上還是寫滿了自責,一臉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你再委屈兩天,過兩天我就給你換個安靜點的地方。”
說着話,晁風就跪倒在了墳前。
這個時候,茶叔也將黑色的孝袖章套到了晁風的胳膊上。
緊接着,所有的漢子便是一次走到墳前鞠躬、獻花,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而在這兩個小時裡,晁風就那麼神色淡然地跪在墓碑前,任由那炙熱的陽光燒烤着他的肌膚。
當墳墓被鮮花徹底包圍的時候,茶叔這才吩咐着紙紮匠將所有的東西就地燒燬。
“呼……”
竄天的火光帶來了股股熱浪,與大火近有幾米之遙的晁風不爲所動地跪在那裡,哪怕是那火苗子都已經燎了他的眉毛和燙傷了他的臉,他也一動不動。
待所有的紙紮品全部化爲灰燼時,晁風的頭髮都已經被燎燒了一多半。
茶叔不動聲色地遞給了晁風一根毛巾,輕聲問道:“少爺,接下來去哪兒?”
晁風接過毛巾一絲不苟地擦着那沾染到墓碑上的灰塵,聲音容洞地說道:“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