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元等不到她的迴應,低頭看時,才發現她臉色慘白,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眼睛一直盯着一個方向。他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也有些意外,不過隨即卻微微笑了笑,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兩個姑娘,拉着談琰音上樓,直接推開那個房間的門。
正獨自坐在窗前喝酒的蕭慕景,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一擡頭就看見容棋遠和談琰音手牽手站在門前。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蕭慕景垂頭繼續飲酒,一杯酒下肚,才站起來笑道:“二位也來了,請坐。”
容棋遠也不推辭,拉着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小丫頭進去,兩人挨着坐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笑道:“先生坐。”
“少爺今兒玩的可開心?”因爲是微服出巡,不能暴露容棋遠的身份,所以衆人都喚容棋遠少爺,蕭慕景指使房裡的姑娘,給他們幾人都倒了酒,神色淡然的笑問,似乎並不將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談琰音因爲當時沒看見蕭慕景,不知道他心中鬱悶,看到的只是他人在青樓尋花問柳,見了她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姿態坦然的彷彿他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阿音,今天玩得開心嗎?”容棋遠沒有急於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扭頭姿態親暱的望着談琰音,溫柔的笑問。
談琰音擡頭看看蕭慕景,對方與她對視一眼,勾脣冷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喝酒。心中愈發的寒涼,她也扭頭望着容棋遠,甜蜜一笑,親暱挽住他胳膊,聲音脆脆的撒嬌:“很開心啊,明天還帶我出來,好不好?”
“當然好。”容棋遠最喜歡的談琰音撒嬌,尤其是在蕭慕景面前,聽她如此請求,立刻笑着答應,還擡手輕輕點了點她鼻尖,寵溺的打趣:“當初還不出來,如今倒是玩瘋了。”
談琰音心中鬱悶,也沒有去反駁什麼,只是笑了笑,便低下頭喝酒。平時幾乎不怎麼喝酒的她,卻一杯接一杯的豪飲,還拉着容棋遠一直撒嬌,非要他陪着她一起喝。
蕭慕
景一直自顧自的飲酒,或者與身邊站着的姑娘聊幾句詩詞歌賦。因爲蕭慕景說起自己會吹簫,那姑娘也是極愛音律的雅ji,便哀求着蕭慕景吹一曲聽聽,蕭慕景也未推辭,只看了一眼容棋遠問:“不知少爺可願聽在下一曲?”
“極好,早聞先生精通音律,今日有此耳福,實乃幸事。”容棋遠今日因爲談琰音一直粘着他,心情大好,難得有人願意吹簫助興,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媽媽方纔說姑娘也愛音律,不知可願與在下琴簫合奏一曲?”蕭慕景拿出簫,望着身側的姑娘,淡笑着詢問。那姑娘身處青樓,倒是頗有些江湖兒女的豪氣,半分也不扭捏,含笑點了點頭,便走到琴架前坐下,素手撥弄了幾下,笑問:“先生要吹什麼曲子?”
蕭慕景擡眸瞥了一眼已經七分醉意的談琰音,眸光微微一閃,起身走到窗戶邊站着,垂眸略作沉思,吹了一曲《望江南》。那姑娘只聽了兩個音,便聽出是何曲子,彈琴與之相和,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這首曲子,談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端着一杯酒,藉着醉意起身緩緩往蕭慕景身邊走,邊走邊含含糊糊的低聲吟誦:
春未老,
風細柳斜斜。
試上超然臺上看,
半濠春水一城花。
煙雨暗千家。
寒食後,
酒醒卻諮嗟。
休對故人思故國,
且將新火試新茶。
詩酒趁年華。
走到他身邊,一首詩吟誦完,她仰頭一飲而盡,烈酒入喉,辛辣和疼痛一路滾過喉嚨,蔓延到心臟。她扔下酒杯,扶着他肩膀,俯身去看他的臉,低聲呢喃:“小師叔,你是個騙子,說好了要做容棋煥陪着我,你騙我,容棋煥從來不會讓我難過。”
蕭慕景眉心微蹙,卻沒有理會她,仍舊繼續吹簫,反反覆覆只是那一首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容棋遠也一直坐在一邊,悠閒自在的飲酒,只是目
光卻未曾離開過談琰音半分。
談琰音喝的醉醺醺的,腦子昏昏沉沉,連目光也開始變得模模糊糊,看人都影影綽綽的,兩腿發軟,站也站不穩,幾欲栽倒。而她身邊的蕭慕景,一直沒有任何反應,面無表情的只顧自己吹簫,只有偶爾與那姑娘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容棋遠再也看不過去,擔心談琰音真的摔到,便起身走過去,就在她快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談琰音忽然頭一暈,身體軟軟的倒下去。
蕭慕景雖說一直不理她不看她,可他的餘光和注意力,其實一直都集中在談琰音身上,眼看她要摔倒,忙收了簫要去扶她。而容棋遠身手也是極好的,豈會給他機會再靠近談琰音,身影飛快一閃,長臂一探將談琰音抓緊懷裡。
“你醉了,乖,不喝了。”容棋遠抱着談琰音後退一段距離站定,才柔聲開口,看見她臉上有酒漬,還有些冷汗,便拿出帕子想替她擦乾淨臉,兩人距離非常近。
談琰音迷迷濛濛的看着他,而容棋遠本就與容棋煥是親兄弟,長相上有六分像,此刻談琰音又喝醉了,意識模糊,一時間竟將他看作容棋煥。
“咦?容棋煥?”談琰音看着他的臉,傻傻的笑起來,擡手抓着他的衣襟,極力的把臉湊到他面前,二人幾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她軟軟的抵着他額頭,輕輕喊他:“容棋煥,我好想你,他們好討厭,都bi我。”
容棋遠臉色頓時一寒,想不到當她意識完全放空的時候,心中有的仍然只是容棋煥。
可容棋煥畢竟是已死之人,可以慢慢再讓她忘記,而眼前當務之急卻是蕭慕景,故而想了想,容棋遠還是淡淡一笑,抱着她溫柔道:“好了,不難過,我帶你回去休息。”
兩人是臉貼着臉說話,聲音都是很低很低的,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蕭慕景站在窗邊,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看到談琰音那麼依賴的靠在他懷裡,與他如此親近的低語呢喃,而後,容棋遠便抱起談琰音,兩人雙雙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