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棋遠聞言鎖緊濃眉,談琰音不是會甘於被養在深閨的女子,即便她真的是四季樓的幕後老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而他所關心的是,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件事,初衷又是爲了什麼?
若只是爲她自己能活得更好,那麼他是喜歡並且欣賞的,若是爲了當時還未亡故的容棋煥,他心裡只怕又會多一道梗,橫亙在他們之間。
容棋遠長時間的沉默,且神色十分嚴肅不悅,讓容棋意有些擔憂,如果容棋遠果真對談琰音產生懷疑,認爲她私下開四季樓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樣對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好處。
“阿音似乎和老闆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去的比較多,另外她在那裡有一間獨有的房間。”容棋意不願欺騙兄長,又不能說談琰音和四季樓有銀錢關係,只能根據自己知道的,比較隱晦的回答他的問題,還一直仔細打量着他的臉色。
容棋遠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四季樓的幕後老闆應該不會是太簡單的人物,而談琰音居然能和老闆做朋友,甚至還特意給她留下一間房,想必是關係匪淺。雖然一直相信她有這樣的能耐,可真的有一天發現她已經自己飛出去了,還是會覺得心頭一梗。
待回過神來,容棋遠才驟然驚覺,原來他已經對她,有着如此強烈的佔有慾。
容棋意看容棋遠的臉色似乎越來越不好,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只好笑嘻嘻的將話題岔開,畢竟的確有一堆的朝政大事等着他們去處理,這樣一忙活,等處理完朝政,竟已是深夜。
容棋意尚未大婚,回府也不過是一個人,就直接留在宮裡,跟着容棋遠一起用了些宵夜,收拾了一處安靜的殿宇給他住着。
這邊小太監等着容棋遠發話,要去哪個后妃宮中,不料容棋遠獨自看了會兒書,卻吩咐人都退下,只領了一個貼身太監,靜悄悄的前往太子宮去了。
本以爲這個時候談琰音已經睡下了,不想到了太子宮門外,卻聽到裡
面傳來隱約的琴聲,因爲隔着遠遠的距離,聽不真切,不知是什麼曲子,但他依舊被那樣輕靈的琴聲吸引。
進了院子後,示意跟着的人在前院等候,容棋遠便獨自一人轉往後院。沿着悠長的迴廊,一步步走來的時候,看着旁邊火光灼灼的宮燈,以及一地銀白的月輝,他彷彿又想起當初在這裡見她的情景。
帶着皇權的陰謀和糾葛,他親手來抓自己的弟弟,剛硬冰冷的心,卻因爲大雪紛飛中,那個嬌弱孤單,卻倔強固執的女孩子,而變得柔軟起來。
彷彿那時迎風綻放的紅梅,也許他大掌一揮,便可摧毀那命比紙薄的嫣紅,卻因爲那份風雪中傲然挺立的絕世風華而驚豔,明知她是敵手的人,卻還是將她留在身邊,任由自己一點點陷進去。
站在廊檐的杏花琉璃宮燈下,靜靜望着坐在庭院中間,獨自撫琴的女子,他才驟然驚覺,她已經從當初那個青澀稚嫩,只知依賴容棋煥的十三歲的小女孩兒,成長爲今日這個已經十五歲的少女。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她獨自一人經歷了容棋煥被廢,身爲鄰國公主,在長安城安然渡過皇權交替,忍受摯愛之人的死亡,在多方勢力的窺覷中,小心翼翼的生存。
雖然一直沒覺得她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可驀然回首卻發現,她竟不知不覺的做的這樣好,沒有讓自己出現什麼意外。魏清茵和柏家給她的壓力,對她的算計和謀劃,他不是不知道,也做好了隨時出手去保護她的準備,可她沒有給他機會做什麼。
“阿音。”等一曲完畢,容棋遠隔着濃濃月色喚她,在她回頭望過來的時候,微微一笑,拾起地上的放着一盞杏花琉璃燈籠,緩緩走過去,笑問:“知道朕爲何吩咐人,把朕平日用的燈都做成杏花狀嗎?”
談琰音微微蹙眉,她早已發覺凡是有容棋遠身邊隨侍的人,用的都是杏花琉璃燈,雖然有點奇怪,但她也從來沒問過,聽他主動提起,也只是輕輕搖頭,不多問
。
“因爲,朕發現,這隻杏花簪子你似乎一直在戴。”容棋遠一笑,擡手取下她頭上的杏花簪,在月色下打量着,笑道:“想必你定是很喜歡杏花。”
談琰音一怔,心底一驚,不可思議的擡頭望着他。難道,他把燈籠都做成杏花狀,僅僅是因爲猜測她喜歡杏花的緣故?可她喜歡這隻杏花簪子,是因爲,那是剛來長安的時候,容棋煥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並且是容棋煥親手做的。
容棋煥之所以做成杏花簪,也是以爲那時正是杏花盛開的季節,隨心而就,並不是因爲她喜歡杏花。
“我不值得你如此。”談琰音看着面前男子,誠懇而深情的目光,說不清心中是怎樣的感覺,有點窘迫,有點無措,而更多的是愧疚。她根本無法,向這樣的他開口,告訴他,她並不愛杏花,他的所有深情只是一場烏龍和誤會而已,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幫她祭奠,她所摯愛的另一個男人。
容棋遠仍舊是淡然微笑,看着她散開的一頭烏髮,拉着她坐下,一邊親手替她盤發,一邊笑道:“若是你不值得,這世上還有誰值得朕費心?”
盤好髮髻,親手爲她戴上杏花簪,容棋遠才嘆口氣道:“十五歲生辰,原本是個大日子,該好好操辦的,可當時你正深陷四弟的死,傷心欲絕,朕也不好做什麼,如今你即已無事,朕送你一樣禮物,可好?”
“禮物?”談琰音詫異的望着他,她的生辰早就過了,他怎麼好端端的想起來,要送她禮物,而她其實,並不想要他的禮物,那隻會讓她覺得虧欠他更多。
“來,跟朕走。”容棋遠並不給她拒絕和猶豫的機會,一手牽着她的手,一手拎着燈籠便只管往前走,而且,談琰音發現,他今夜一直自稱朕。
她知道拒絕沒用,也只能跟着他去,兩人一同來到椒房殿。因爲這裡是歷代正宮皇后居住的地方,而容棋遠後位空懸,所以一直空着沒有主人,只有宮人們每天打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