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情？”莫榮華聽見女子的啼哭聲，眉頭有些緊蹙。
那個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青衣漢子立馬應答；“是，老爺。”然後就見他退下三步，就朝門外走去。
“臭小子，也敢管本大爺的事情，皮癢了是吧！”
“哼，大爺？你也受得起？這個小姑娘與你何仇怨？要是說不清楚，別怪我大海拳頭硬。”
這時又冒出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陳大爺，不要放過這個鄉巴佬，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
“給我上。”外面頓時響起一陣陣拳腳摔打的聲音。
“嘭·····。”莫榮華一掌拍在桌子上。“莫贇，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咱們也可以在外面瞧瞧嗎？”三個孩子期盼的望着莫榮華。
莫榮華看了一下護衛，示意好好看護着自己的兒女，然後就朝門外走去。
“都給我停下。”莫榮華這一聲呵斥，所有的人都打了個冷戰，打架的人此刻都停手看着這個威嚴十足的老爺。
“老爺。”大海立馬跪在莫榮華的面前。
莫榮華瞟了一眼大海，“發生什麼事情？爲何動手？”
“小人出來看幾個潑皮拉着個小姑娘，說是要去花樓。小人問是何緣故，這個領頭黃衣裳的說小人多管閒事，這才動手。”大海有些愧疚的低着頭，回稟莫榮華。
這時候莫念悠才注意到，在這個雜亂的人羣裡，站着一身褪色的粉色身子骨瘦如柴，下巴尖尖，面容飢黃，垂目啼哭的小姑娘。
莫榮華瞧見這個有點瘦弱的小姑娘，不由得撫摸一下下頜。“小姑娘，你可認識這幾個人？”
那小姑娘睜大眼睛望着莫榮華，怯弱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大海瞧着模樣有些着急；“姑娘，你好好說話。我家老爺可是個大好人，一定會爲你做主。”
那小姑娘聽見大海的這句話後，立馬跪下，一邊大哭一邊使勁的給莫榮華磕頭，額頭上已經冒出血痕。
莫榮華看見有些不忍。自幼行君子之道的他，難以接受老弱婦殘這樣的大禮。“你不說話，我如何知你的委屈？”
那個黃衣，原本聽見莫榮華的喝住，是有些惶恐。心中一直在估摸這個衣着鮮亮，全身散發威嚴的老爺是哪方神仙。但是爲了不引起大的麻煩，試着膽子說道；“老爺，這個丫頭是小人家買的下人，她是逃奴，沒有什麼冤屈。”
莫榮華挑着眉看着他們，“有何憑證？”
這時候一個拿着小扇子，挽着夫人髮髻，穿着橘黃色大花的衣裳的婦人。遞上一張紙，諂媚的說道；“有的，老爺請看。”
莫榮華不屑的看一眼這個夫人；“你是何人。”
夫人福着身子行了個禮，“奴家，是花嬌樓的如玉媽媽。老爺晚上有空可以來玩玩的啊！”
莫榮華鄙夷的瞟了一眼，不再看那個夫人，而是轉頭看着瘦小的姑娘。“不要再給我磕頭，這契約看着是真的，你要是在不言語，就隨他們走吧！”
“大爺，大老爺。”那個小姑娘止住哭聲。“我家原本是襄陽人，與爹孃在鄉種茶。奈何一場洪水全家喪命，唯有小人苟活於世。小人一路行乞求生，被賊人騙說可以將我賣於大戶人家做丫鬟，可以不必再流離失所漂泊。小人哪裡知道是那樣的地方，求老爺救小人於苦海。”說完那個小姑娘又開始嚶嚶的哭起來。
“你個小蹄子，已經我花嬌樓的人。還在這裡擾了大老爺的清明，現在就給老孃回去。”那個濃妝的夫人叫囂的罵着，手還不停的掐小姑娘身子。
“不，不去。我爹孃在世就說，將來茶兒不與爲人妾。何況是那樣骯髒的地方。如此是命數的話，茶兒寧可一死。”
說完就朝柱子撞去，幸好大海眼疾手快
的攔下來。大海微怒責罵道，“你這是何苦呢？”
“爹。”莫念悠祈求的望着莫榮華。“娘幾日前，說給念兒再買個丫鬟。咱要不就把她買下來吧!”
粉色的小姑娘聽見莫念悠的話，原本暗淡的眼神中透出一絲鮮活。
身後站着的文昊和文誠兄弟倆也點着頭說；“兒，也聽見母親那麼說。”
李氏看着姑娘的這麼可憐，心中也是很不忍，可眉目中還是有些猶豫。看見孩子們期待的望着自己，也只好順從孩子的意願；“老爺，這姑娘看着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又會吃苦。給咱家做個粗使丫頭，應該還行。”
那個小姑娘聽見，這個家的主母也發話，知道自己被留下的希望很大，趕緊磕頭說着；“謝謝老爺，夫人，娘子，少爺的救命之恩，茶兒誓死不忘。”
莫榮華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點了點頭，就喚了一聲莫管家。然後轉身入客棧。
“娘，你回屋子去休息麼？”一吃過飯，李氏就坐在莫念悠的屋子裡等着，也不說話。莫念悠這會兒只好主動的詢問。
李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莫念悠，“你眼裡還有爲娘？”
莫念悠這才明白，李氏此刻正是很生氣；“念兒可是最喜歡娘，你這可不要生氣的啊。”
“還知道我生氣，那你還敢做。娘，看你平日裡聰慧也就隨你性子，你今日怎麼如此糊塗。”李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莫念悠。
“娘，那個姑娘實在是可憐的啊！要是就那麼在咱們眼前喪命，多可惜的啊！何況這裡是豫州，應該是沒有什麼大事情的啊！”莫念悠裝可憐的說着。
李氏頗爲不贊同的搖頭；“你懂什麼的啊！這個姑娘和那個什麼樓扯上關係。要是作爲你的丫鬟，可是有損你的閨名。”
“娘，念兒纔多大的啊！要是將來的人家因爲爹和娘慈心救下的丫鬟，而覺得念兒不匹配與他。念兒，寧可不嫁與這樣的人家。”莫念悠睜大眼睛，晶亮的眸子凝望着李氏。
李氏無奈的嘆氣，心下明白女兒此話是很認真。抓這莫念悠的手；“念兒，世上可憐的人那麼多，你記住一定要量力而行，可明白。”
莫念悠聽見李氏的話語之後，眼眶頓時紅潤，點着說“娘，念兒的手只有那麼長，飛不遠。”
“壞丫頭，你真要留那個姑娘伺候你麼？”李氏慈愛的抹着女兒的臉龐。
“那個姑娘性子那麼烈，不適合到昊哥兒和誠哥兒那兒。她原本又是種茶的人家長大，念兒正好可以多瞭解茶經的上的東西。”
李氏這時轉頭瞧見花窗外，正被春風吹動飛舞的柳枝。“人家娘子喜歡詩詞歌賦，咱家的娘子都看雜書。”
李氏離開屋子後。木槿才帶着那個瘦弱的小丫頭，進到莫念悠屋子等候。
“大娘子，奴婢帶茶兒等候你的吩咐。”木槿恭謹的朝念悠福身。
莫念悠望一眼，這個已經收拾乾淨的小姑娘，五官倒也算是中正。“你叫茶兒？”
“是。”小姑娘壓着牙說；“求娘子，不要讓茶兒簽下死契。”
“啪”的響起一聲，一旁的李嬤嬤直接給茶兒一耳光。“放肆的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不要念着娘子心慈，就忘記自己的本分。”
茶兒有些呆住的望着李嬤嬤。一時間，怎麼都想不明白，剛纔還很和藹給自己吃食和新衣裳的嬤嬤，怎麼一會兒就如此的嚴厲。
莫念悠冰冷瞧着茶兒，很清楚的知道此刻不可以心軟，不然以後自己的內院將要一片混亂。“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小丫頭有些呆滯，這裡的人怎麼一下子都變的不一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明日我家就要離開豫州這個地界，你在明日出發前還我家贖你的銀子，就可以自行離開？”莫念悠一字一句的
說着。
“娘子，那可是十倆銀子。茶兒，如何可以還的起。”那個小姑娘急切的聲音中有一絲哽咽。
木槿原本還有些可憐這個小姑娘的遭遇。此刻看見這個情形，也流露意思鄙夷的神情，退立一旁也不言語。
莫念悠的前世，接受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教育。一開始，來到這個時代也很不習慣這些制度。可是從來也不會認爲，天下有免費的晚餐。
“你想要如何？讓我就這麼放了你麼？”突然很好奇這個小姑娘是如何想得。
茶兒也緩過神，知道這個娘子其實還算好脾氣，也試着膽子說。“茶兒，不敢這麼想。聽李嬤嬤說，莫府會管吃食和衣裳，還有月錢。茶兒願意籤二十年身契，不拿一分月錢，以此還恩人的救命之恩。”
茶兒語畢，屋內的人的神色都稍微的鬆動，沒有剛纔那麼厲色的模樣。
莫念悠嘴角的微微向上翹，心道原來是個有骨氣的丫頭。這樣還算不錯，沒有枉費莫府救她一命。“莫府沒有這樣規矩，這個是不能答應你。”
“不能破例麼？”那個丫頭就迫切的說。
莫念悠搖着頭說；“你好好聽我把話說完。莫府的丫鬟滿二十五，必須要匹配人家，功勞特別大者，也是有可能給與自由。就比如莫管家現在的身份就是良民，他的子孫中就有人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你聽明白？”
“娘子說的是真的麼？茶兒真的有希望還是良民？”茶兒沒有精采的眼睛忽然發光。
李嬤嬤也點着頭說，“其實除去莫管家，還有海運的大掌櫃也是良民身份。莫府主家慈悲，看見下人的子弟中有出息者，都會想辦法讓其得到好身份。”
“茶兒~~~不不~~~奴婢拜見娘子，以後會和嬤嬤，木槿姐姐好好學規矩。”茶兒聽完李嬤嬤的話後，恭謹的向莫念悠磕了三個響頭。
莫念悠點了點頭，“進入主家後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姓氏和名字。茶兒是你家人給你取的名字，‘茶香自有留手’你以後就叫茶香吧！”
“嗯，奴婢謝娘子賜名。”看來這個名字她很喜歡，這次很爽快又歡喜的答應。
“木槿，茶香的規矩就由你教導，還有什麼事情就和嬤嬤商量吧!”
木槿的恭謹的應聲；“奴婢一定好好的教導，不負娘子所託。”說完後，就帶着茶香出來屋子。
李嬤嬤看着走出屋外的兩個人，依舊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娘子，這樣合適麼？將來不會惹什麼亂子吧！”
“嬤嬤，人總要學着成長，咱們也該給個機會看看她的表現。再說，咱們院子不是還有你麼？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對吧！”
李嬤嬤嘆氣的說着，“娘子，這個丫頭心思那麼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以後~~~~~。”
莫念悠打斷李嬤嬤繼續感嘆，“心思大，用在正途可就是好事情。從來做大事情的人就沒有一個小膽的樣子，是不？”莫念悠討好說着，“嬤嬤，目前年前就和你說讓你也返還奴籍，您爲何不願意的？”
“喲，嫌棄老奴年紀大了，不待見的麼？”李嬤嬤一副極度不甘心下崗的模樣。
“嬤嬤，念兒沒有這個意思。”莫念悠急忙解釋道。
李嬤嬤摸着念悠的手，“好娘子，老奴都明白。這是你體恤老奴才和夫人說的吧！可是娘子啊！老奴這輩子都願意伺候你。咱天仙般的念悠娘子，聰慧又貴氣，哪家的娘子也比不上。老奴的小子就那麼大出息，靠着娘子老奴心裡放心。還有，一輩子都那麼過，要是就這麼離開主家，感情就像沒有依靠的流浪的乞丐。”
莫念悠聽完李嬤嬤長長的一段話語後。一時間淚流滿面，如此捨不得、放不下真正的一顆真心愛護。
“娘子，不哭的啊！早點休息，咱們明日還要趕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