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的濃到極致的江水,碧波猶如深海一樣深沉;初夏的風吹動的江水,奏起一首嘩嘩渾厚的樂音;江面上的幾艘小木船加速的行駛着,使得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擊拍氣一層層的浪花。莫念悠依靠着硃紅色的船欄,凝神的欣賞着江南江水風光。
“天是湖,雲是舟,撒下絲網垂金斗。雲裡遊天上走,畫中人家笑聲流……”遠處陣陣傳來,漁家小姑娘的婉轉動聽的妙音。
此時莫榮華一家正在一輛中型的客運船舶上。這位一家之主選擇提前赴任的原因,就是爲了逃避族人的送行和糾纏。在莫榮華的心目中,老宅有父親的生活是很安心和舒適。奈何族人一再想要贈送嬌美的小妾,又糾纏着想去茶州捐官的行爲,讓莫榮華感覺到很疲憊。
最終下定決心的事件,是莫榮華考覈長子文昊近日學問的時候,發現長子的手上有幾塊淤青。幼子文誠心直口快的說,族中兄弟說他們是庶子,是下人生的孩子,不配入族學。這位一家之主徹底憤怒了,火速向莫老爺子辭行,連夜帶着一家人就低調火速的赴任茶州。
“爹爹,你看那兒有一條好大的魚呢?”莫文誠歡喜的手舞足蹈起來。
自從踏上往茶州的船後,一家人都露出難得的輕鬆笑顏。莫榮華也心情大好的說道,“誠哥兒,咱們讓船家行駛的慢點,咱們垂釣如何?”
“哥哥,咱們和爹爹一起釣魚,然後再讓姐姐弄好吃魚湯好不好?”自從那次茶宴後,小豆丁就隔三差五往蘭苑跑。每次,都纏着莫念悠給做新鮮的吃食才肯罷休。這一會兒趕緊去拉着莫文昊一起加入陣容。
莫念悠聽見文誠的聲音,打趣的說道,“誠哥兒,你要再吃那小肚子會越來越圓的哦!”
莫文誠歪着腦袋,神色得意的說道,“文昊哥哥說‘宰相肚裡能撐船’,誠哥兒將來要做大將軍肚子怎麼也要大魚。”
“哈哈……”莫榮華爽朗的笑起來,“誠哥兒,原來大將軍的肚子都有大魚的啊!那你怎麼會想做大將軍呢?”
文誠畢竟年紀小,很多事情自己說不大清楚。只好可憐巴巴的看向自家的姐姐和哥哥。
“回父親的話,上次見海子叔救下茶香姐姐,咱們都很是佩服武藝高強的人。後來誠哥兒聽念兒姐姐說,武藝高強的大英雄是將軍。因此誠哥兒就希望自己將來做將軍。”莫文昊有條不紊的回答着。
“好,將來誠哥兒做大將軍”莫榮華撫摸短促的胡腮,“大將軍,這會兒咱們先釣上你要的大魚如何?”
漁船上的管事看見這一番情景,立即安排好三父子垂釣的地方。莫念悠又吩咐茶香送了一壺茶和二盤點心過去。
“夫人,白姨娘一直在船尾的艙裡說地方狹窄着。”春蘭細聲細語的說着。
李氏挑了一下眉道,“艙小?她還有說什麼麼?”
春蘭瞧見李氏不悅的神色,遲疑一下,膽怯的說着,“奴婢纔去的時候,聽見她和香草在說…在說…”
“春蘭,白姨娘再說什麼你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樣子。”翠蘭厲聲的提醒道。
“夫人恕罪,奴婢聽見白姨娘說赴任自己肚子不爭氣和她搶兒子。還說夫人其實心腸很歹毒,使計謀讓譚家娘子不能進門。”春蘭全身有些顫抖的把話說完。
李氏聽完後,氣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白氏,這嘴就會瞎攪舌根。我已經知道了,你下去吧!”
莫念悠柔聲的說着,“娘,一個小妾說話何必與她計較。只要爹爹心中最在乎的是你就好。至於那個譚氏之事和咱本來就沒有關係。”
“念兒,娘何嘗不明白啊!咱們這次去茶州,就怕她的弄的咱們家宅難寧的啊!”李氏語氣無奈的說着。
“娘,瞧你面色那麼差的,好好休息一下。念兒,去外面看看江面的風景。“莫念悠淡笑的說着,然後帶着紫衣轉身離開李氏的船艙。
紫衣瞧見自家娘子,是往船尾的方向走去,不解的望着,“娘子,咱們這是去見白姨娘麼?”
莫念悠看向紫衣思忖半天,淡淡說道,“你準備等一會兒的吃食,記得整理乾淨就好。讓紅紗和我一塊兒去。”
“是,奴婢明白。”紫衣恭敬的退下就叫喚紅紗。
莫念悠瞧見紅紗迷茫的眼色,就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嘀咕幾下。紅紗聚精會神的聽着主子的指使,隨後會意的點頭。
紅紗輕輕的敲了白姨娘的船艙,然後從容不迫的推開木門,請自己的主子進去。“白姨娘,大娘子此刻來看你。”紅紗沉着的說着。
“你…你…。”白姨娘一瞧見莫念悠的時候,面上就有些扭曲,強制鎮定的說着,“娘子,如何會來賤妾這樣的小地方。”
“啪。”紅紗就直接給香草一個耳光。“香草,見到我家娘子不知道行禮麼?”這一耳光使出七分力,香草的臉上微微發腫,依稀看見五指的痕跡。
香草滿面怒容的看着,語氣不善的囔道,“我乃是姨娘的大丫鬟,你個二等丫頭怎麼可以對我動手!”
紅紗嘴角冷笑一下,“啪”一下又是一耳光,“香草你知道規矩麼?在我家娘子面前你還敢稱呼爲‘我’麼?”
“姨娘,奴婢……”香草梨花帶雨的,開始嚶嚶的哭起來。
莫念悠一語不發,漫不經心的看着艙外的風景。白姨娘此刻面色煞白,氣的渾身開始發抖,“紅紗姑娘,好大的氣性啊!香草乃我的奴婢,有錯也該由我來整治。”
“姨娘莫怪。您的事情太多,哪裡有那麼個閒工夫管這樣的事情。奴婢這樣做也是爲您好。免得教人笑話,您這個侍妾連個丫頭都管不好。”紅紗雲淡風輕的說道。
白姨娘聽見後,立馬就要衝上前給紅紗一下。豈知一個矮墩的凳子隔着她的腳,人重重的摔在艙內。
“姨娘,你怎麼摔到的啊!”莫念悠玉手捂着嘴,驚恐的說着,“香草你怎麼不好好的扶着你家主子呢?”
“念悠娘子,明明是你害的我家主子摔倒。”香草立即辯駁的說着。
“閉嘴!”白姨娘就是再傻,此刻也明白莫念悠來這兒就是爲了找茬。然後笑吟吟的說着,“念悠娘子,不知今日來看白氏有何指教?”
莫念悠動人一笑,“姨娘這天姿嬌豔之色,又出自官宦之家。念悠實在擔心船艙狹小、乏悶,這不就來陪姨娘解解悶。”
“賤妾乃粗鄙之人,不敢勞煩娘子掛心。娘子若有什麼吩咐,賤妾洗耳恭聽教誨。”白姨娘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着。
莫念悠聽着聲音就生厭,眉頭緊蹙很是不耐煩白姨娘的作態。“姨娘,不必那麼謙遜。念悠一直甚是感謝姨娘的相助,才使得我家木槿有個姻緣。”
“娘子,此話何意?賤妾甚是不明白。”白姨娘死死的盯着地板,手上又開始不自在攪動絲巾。
“姨娘好記性的啊!仁院的那頓飯吃的可好?你的相助,念悠一直惦記着如何回報這一份恩情呢!”莫念悠淡笑的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前一陣子我忙着另外一件事情。今日才得空來感謝你一番。”
白姨娘的眼珠迅速的流轉着,思索半響才說,“賤妾甚是不明白,娘子話語中恩情的意思。木槿姑娘得了
一樁好姻緣,自然是值得賀喜的事情。改日賤妾一定不上一份禮物回老宅於木槿姑娘。”
紅紗輕蔑的瞧了一眼,“姨娘,咱娘子蘭苑那次喜宴,放的可是大大鞭炮的啊!您竟然不知道麼?”
“紅紗,沒規矩。”莫念悠佯裝生氣的模樣,然後淡笑的說着“既然白姨娘說是給要木槿賀禮,你就代替先收下吧!”
“奴婢知錯。”紅紗恭謹的說着,“白姨娘咱們院子丫頭給的是五倆銀子,你是主子就瞧着給吧!”
白姨娘一時間完全的怔住,百思不解這主僕倆今日唱的是哪一齣戲?怎麼會伸手朝自己要賀禮呢?瞧着老爺的嫡親女兒,全身上下都是精細之物,也沒有缺過吃喝,怎麼會找上自己一個小小侍妾呢!
“姨娘。”香草看着白姨娘失神的模樣,擔憂的叫喚道。
“香草,去箱籠裡拿十倆銀子給紅紗。”白姨娘強制歡笑的說着。“紅紗姑娘,一定要記得代我向木槿姑娘問好的啊!”
紅紗當下果斷的應下,滿面春風的說着,“姨娘是個心慈之人,如此有心。紅紗先替木槿姐姐多謝厚禮。往後,咱們院子的姐妹還要勞煩姨娘多顧念呢!”
白姨娘這一次真是被氣的內傷,一個月的份例才五倆銀子,就這麼一會兒被颳着二個月的份例。往後自己的日子真是要喝西北風的啊!更加要緊的事情,就是往後丫鬟們出嫁自己還真不好出手太低。
莫念悠突然淡淡的問了一句,“姨娘,可知道譚氏爲什麼沒有嫁於爹爹做側室的事情麼?”
白姨娘一聲不吭驚奇的望着莫念悠,心中暗想着這個娘子現在是越來越難猜測。
“姨娘,也不用那麼費解。其實,念兒覺得吧!這個世上沒有永恆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小心謹慎做人總沒有大錯是吧!”莫念悠聲音冷冰冰的說着。
“娘子果真是聰慧,賤妾明白。”白姨娘誠惶誠恐的說着。“娘子若沒有其他事情,賤妾向休息一會兒。這乘船一日折騰的身子有些疲乏。”
莫念悠會意的點頭一笑,然後就和紅紗轉身離開船尾的艙房。“娘子,你可真是厲害的啊!”紅紗一出艙門就激動的說道。
“傻丫頭,我哪裡厲害啊!不就是十倆銀子,至於那麼歡喜麼?”莫念悠淺淺一笑,心道就算自己不是那麼聰明,可對付白姨娘這樣的目光短淺的蠢物還是綽綽有餘。“走,咱們去看看大魚釣上來沒?也瞅瞅今日可不可喝上白白濃厚的魚湯。”
“爹爹好厲害啊!。”莫文誠興奮的叫道,“念兒姐姐,快來的啊!爹爹釣到好大的魚啊!”
莫榮華開懷的大笑起來,“咱們今日就好好的吃一頓魚宴可好啊!”然後又朝漁船上的管事說,“等一會兒,就一起吃吧!”
漁船的管事也是個爽利人,笑眯眯的說着,“老爺,你釣上三條十斤重的大魚,本事確實不輸給咱們常年打漁的人家。您要是不嫌棄的咱們粗人的手藝,就讓我的婆娘幫着一道做魚宴如何?”
“好,有緣聚在一起是福氣。”莫榮華眉笑顏開的說道,“船家常年在水上走,想必做魚的功夫也是了得。我家小娘子做魚也甚是有一套,咱們就一起聚聚喝一杯。”
“小娘子乃是貴人,豈敢讓她操勞一番。小人見過那麼多大官和富商,很少見您這樣隨行的貴人。小人想你若爲官百姓一定大有福祉,若是經商一定財源滾滾。”船家坦然的說着。
莫念悠瞅見莫榮華的爽朗笑顏,宛然一笑道,“船家大叔,借你吉言。等一會兒,小女親自做一道魚膳,請你品評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