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他啊,其實有女性恐懼症。開始我還想是不是我是布里塔尼亞的混血兒所以被討厭了,後來他雖然向我解釋過,但老實說沒人會那樣子講話的吧?說什麼‘還好你沒什麼女人味,我才能這樣跟你說話’,氣得我當時就用眼神秒殺了他——小笠原原本是女子籃球的日本代表,跟她一對玩了一次,被贏了個漂亮。別看她一論起輸贏就沒點大人樣,其實超愛小孩,經常和貧民窟的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卡蓮的眼裡還是隻映着牆壁上的污跡。聲音也不帶什麼感**彩,只是靜靜地在說着。
說着已經不在這裡的四個同伴的事情——
“大家……都是好人啊。”卡蓮用彷彿在嘟囔,又彷彿在尋求同意似的口氣說道。
在地下的房間裡,照亮周圍的就只有天井上的白熾燈。或許是因爲太舊了,偶爾會晃眼地閃爍一下。
沉默不語的扇,小心地嘆了一口氣:“對不起。”
聽到這句話,卡蓮才第一次把視線從牆壁上移開。()她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扇,從眼裡擠出一丁點笑容。
“這沒什麼需要扇哥你道歉的吧。”
只有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小姑娘纔會像從前那樣稱呼扇。
“而且,我也不是爲了這個才那樣說的。這是……嗯,像是儀式之類的吧。”
“儀式?”
“對。就像玉城他曾經說過的那樣,的確我是個冷漠的人。即便在這種時候也哭不出來,因此相對的我會說他們的事,儘可能地去回想死去的人們,爲了不要忘記他們,所以我才這麼做的。”
“這樣啊……”
但是,對此最有所自覺的不就是這個小姑娘了嗎——扇忽然這麼想。
所謂的遺忘,可以說是一種卸下重擔的行爲。人不願意被難以承受的東西生生壓壞,於是便遺忘。那是極其自然的自我防衛反應,並不是什麼應該受到他人責備的行爲。不這麼做,或者說做不到的人,反而會揹負更多沉重的罪孽意識。()
這種人,最後會沒辦法忍受,對自己低頭,逐步崩潰。
而且,現在對她來說,並不存在一個可以讓她踩剎車的人。
沒有一個他謹而慎之地一直守護她。
那個人,不在——
“傷感時間姑且到此爲止吧……”卡蓮的口氣忽然一轉,將扇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接下來該怎麼
辦?吃了虧還默不作聲可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個性呢。”
“啊,說得對。”扇拙劣地應聲點頭。
“這一點我也持相同的意見,但是,已經被敵人知道Glasgow的存在了。”
“都怪我好出風頭。對不起。”
“不,其實啊,卡蓮,關於這件事——”可是在正要說出口的時候,扇突然中斷了話頭。像在沉思似的擰着脖子。卡蓮有點驚訝地窺探起他的臉色。
“扇哥?”
“還是晚點再跟你說吧。”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什麼也沒有。比起這個,卡蓮,今天你就先回家去吧。”
“啊?”卡蓮不明所以地目瞪口呆。
扇又再重複了一遍:“我是說叫你回家。幸虧有你操縱Glasgow解圍,我們才順利擺脫了追兵。用以往的辦法出去,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吧。”
“等等,給我等一下……”
“不論走哪條路,目前我們只有先潛藏在地下一段時間,我們隊的活動也暫時停止——你也差不多有一個星期沒到學校去了吧。好好回家休息,然後去上學。”
卡蓮一下子拉長了臉。這個話題對她來說是惟一的弱點,她用打心底感到厭惡的眼神瞪着扇。但是,扇並沒有因此就放任她不管。
“一開始就約好了吧。可以讓你加入我們的團隊,但條件是隻能當作副業,日常的生活還是要正常地過下去。你和我們不同,還只是個高中生而已。”
“話雖這麼說……”卡蓮不服氣地說道,“但現在是……”
“你要是不能遵守約定也無所謂。只不過,這樣的話,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爲止。”
“我都說了……”
這時,扇的表情突然間緩和了下來,用他原本平靜的眼神看向卡蓮:“聽我說,卡蓮……”
“這原本不應該是由我來說的話,但你還是該過好正常的那部分生活,就算你不喜歡。那部分生活對你來說是必要的,比起和我們在一起要更加必要。而且,你好好的當個學生。那傢伙——直人他,也一定會高興的。”
卡蓮默默的定睛注視着扇。扇也沒有迴避她的視線。
終於,卡蓮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
“什麼啊?”
“扇哥一說起這種話的時候,簡直就像學校裡的老師似的。”
“這是當然的了。我以前還是靠這吃飯的呢。”
扇的樣子又再變得嚴肅,說道:“順便再告訴你一些過來人的經驗談吧。不管怎麼說,學習是很重要的,因爲以後不曉得會在哪裡就用得上。即便是當時覺得很沒意思的知識……”
“我知道,我知道了啦!”
看來她是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有種叫做所謂的編號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