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軍兵的十幾個大帳燃起熊熊烈火,然而,大羲士兵軍容整齊,已經列隊待發。
還有一些人再收拾叛軍的屍體。
冉澤第一次佩服一個女子。
“千人而成權,萬人而成武。權先加人者,敵不力交;武先加人者,敵無威接。故兵貴先。”她站在冉澤身後,星眸環視軍容颯爽的兵士。
葉飛戲謔地看着冉澤,故意解釋道:“這是尉繚子老前輩的兵法,意思是說兵力弱得可以用謀略取勝,兵力強的可以用武力取勝,給敵軍先施加謀略......”
葉飛話還沒有說完,冉澤白了他一眼,一腳踢在他膝蓋窩上:“我知道,就你會賣弄。”
葉飛躲過。
“南宮傲偷襲不成,一定會提前攻城,但願王爺可以堅持到五更天。”她仰望平京城的方向,低聲自語。
冉澤示意葉飛不要鬧了,轉向她:“我們爲什麼不能提前出兵?要知道這裡距離平京城還有一段路程。”
她依然遙望平京城,搖搖頭:“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只要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平京城外,若此時出兵,一定會驚動南宮傲,到時候再放跑了他,豈不是後患無窮?”
“就差這一會兒功夫嗎?偷營的人沒有回去,南宮傲一樣可以知道我們有了防備。”
“不,他會猜測,但是不會逃跑,若我們現在出兵,他就知道我們現在的實力不是五千人而是五萬人,那樣他絕對會逃到寰轅或者修羅。”
冉澤明白了:“還是王妃慮事周全。”
星眸落在香爐上,一炷香,輕煙轉瞬消失。
時間似乎格外的長。
終於,長長一截子香灰落地。
“先鋒何在?”
“末將在。”
“本帥命令你率一千人打頭陣,記住,只許敗不許勝。”
先鋒單膝跪在原地,懷疑的看着她,她點點頭:“只許敗,不許勝,你們逃跑的時候記住,要往南走,隨時接應冉侍衛。”
先鋒雖然一萬個不理解,領了令箭下去了。
第二支令箭傳下:“徐將軍何在?”
“末將聽令。”
“本帥命你攻打北城,只許敗不許勝。”
一連四支令箭傳下,俱是許敗不許勝。
冉澤不解,有了適才的教訓,也不再多問。
須臾間,又過了盞茶時間,她卻不再傳令,冉澤沉不住氣了:“我呢?難道我們就在這兒乾等着他們敗了的消息傳回來?”
英氣勃勃的俏臉淺笑,星眸盯着冉澤:“冉侍衛想接令?”
“自然。”
“好,本帥倒是想給冉侍衛一個最緊要的任務,只是覺得這裡的守將和冉侍衛是故交,所以有些猶豫。”
冉澤紅了臉:“我知道元帥說的是寰轅小將李均,請元帥放心,我不會放過李均。”
“好!就請冉侍衛帶第二支人馬偷襲困住南城門的叛軍,只許勝不許敗!”
葉飛擔心地瞧着冉澤上馬,低聲:“元帥,你真的可以想象冉侍衛能夠做到嗎?”
冉澤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況且當初是李均救了南宮世修,救主之恩他怎麼會不報答呢?
星眸淺笑:“勞煩葉將軍率領五千騎兵在扇門關圍剿李均的殘兵。”
葉飛一愣:“元帥既然已經料定冉澤會私放了李均,怎麼還讓他前去?”
“王爺是知恩圖報的人,然而李均不聽將令,助紂爲虐,只怕蕭成皋和蕭雪楓也不會輕饒了他,所以將軍不必剿殺李均,只要將他趕回寰轅即可。”
葉飛不由更加讚歎她的聰慧,此一舉,可以成全冉澤和南宮世修報答昔日之恩,又可以送給蕭雪楓一個人情。
刀不染血而自紅。
分撥既定,五萬人馬分頭行動。
五更鼓響。
平京城上燃起熊熊火焰。
嘶喊聲震天。
一個時辰後,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血腥味。
叛軍大敗。
帥旗上大大的蕭字在晨曦中格外耀眼,她一身亮銀盔甲,坐在千里粉龍駒上,越發顯得英姿颯爽。
城門大開,南宮世修瞧着她。
她亦凝視南宮世修:“王爺清減了些。”
“你呢?一路上還好嗎?”
南宮楚喬打馬而來,人還未到近前,聲音已到:“現在還不是講話的時候,南宮傲跑了,快追!”
南宮世修此刻眼裡只有她,鳳城一別,已有月餘,這些日子,他不敢住在王府,怕白雲霓的騷擾,更怕會想起她。
王府裡一草一木都有她的影子,西暖閣內處處是她的笑靨,空氣中處處是她的氣息。
兩個丫頭坐在馬上跑來,但見紅嬋的頭盔也歪了,綠翹的護心鏡也跑偏了。
“小姐,我們真的可以回王府了嗎?”紅嬋興奮地小臉通紅。
綠翹的神色有些黯然,怯怯地掃了她一眼,垂下眼臉:“奴婢,奴婢可以跟着王妃嗎?”
她很想告訴綠翹自己是她的小姐霓裳。
卻知道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
南宮世修見她面色有些爲難,沉聲:“綠翹,你暫時還要回王府。”
“王妃呢?難道王妃還不能回西暖閣嗎?”紅嬋側頭,大眼睛立刻瞪得圓圓的。
“紅嬋,不要胡鬧,我要去拜祭葉婆婆,你跟我走。”說完,打馬從南宮世修身邊掠過。
大手抓住素手,修長的手指在大手的指尖掠過。
片刻的溫暖也是溫暖。
打馬進了平京城,城中格外安靜,戶戶關門,家家閉戶。
好在,平京城還是曾經的平京城,並未受到戰火塗炭。
遙望宮牆,她很想問問皇上的病情有沒有好轉,卻怕他煩心。
平叛成功,南宮世修還有很多朝政要處理。
推開四合院的紅門,啞僕迎了過來,爲了可以隨時照顧葉莘的靈位,南宮世修將山莊調來五個啞僕。
小屋內又添置了些新的傢俱,書桌上筆架是她最喜歡的樣式,窗紗是新換的,素手掠過之處,纖塵不染。
原本是知心若他,夫復何求。
不知爲何,沒來由一陣感傷。
紅嬋侍候她梳洗罷,換回女裝,看着菱花鏡中美麗白皙的小臉,紅嬋忍不住讚道:“難怪王爺見到小姐就走不動了,小姐越來越漂亮了。”
“貧嘴。”白了紅嬋一眼,主僕二人才在飯桌前坐下,啞僕站在門外,輕叩。
給了紅嬋一個眼色,紅嬋起身,打開門,從啞僕手中接過一個硃紅盤子,轉身:“小姐,好像是一封信。”
熟悉的字跡。
心驀然狂跳,竟然是姨娘的字跡,難道她此時也在平京城內嗎?
身形飄飄上了屋脊,空蕩蕩的街道依舊是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