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殿門輕響,白雲霓立刻直起身子,緊張的問。
她躡手躡腳走進去,將白雲霓拉入內殿的壁櫥內,再三囑咐:“不管你看見了什麼,若想你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無事,都不要出聲!”
白雲霓點點頭。
安頓好白雲霓,她左瞧瞧右看看,拿過枕頭塞着自己的衣服裡,仰面躺下,回想這兩天的安排,青蘿已經被九歌控制起來,不會給白昶送信,只要青蘿的信沒有遞出去,白昶今天一定會到。
自己真的可以親手殺了他嗎?
她可以殺了這個老奸巨猾的惡賊,只是,殺了他,蕭家滿門再也沒有機會洗雪沉冤,而娘,娘也會揹着不忠的罪名和父皇生死分開。
輾轉反側。
“霓裳,你在想什麼?”壁櫥裡,白雲霓輕聲問。
她沒有回答,因爲無從回答。
說到底,白雲霓再怎麼惡毒,令人討厭,也終究只是白昶的犧牲品。
生在白家的女兒,註定是政治的祭品,以前的時候,她慶幸自己不是長女,不必將皇后的位子扛在肩上,後來,她才知道,自己躲不開這四四方方的宮牆。
夜風習習,她側耳傾聽。
三更鼓罷,素手扣緊梅花鏢。
三更,是宮內侍衛換班的時刻,也就只有這時候,刺客纔有一線機會溜進內宮。
其實,自從鷹揚府衛巡視開始,南青雲連一隻蚊子也不會放進宮內,因爲他最在意的王妃姐姐在這裡。
好在,她早就告訴青雲,放這個人進來。
長樂宮內殿,屋脊上,黑衣人小心翼翼揭開一片琉璃瓦,一根細竹管探進小洞,黑衣人衝着屋子輕輕吹着竹管。
殿內,清香繚繞。
又過了半晌,一粒石子落下,啪嗒一聲,之後,是久久的寂然。
又過了片刻,一個人影從窗戶跳進來。
無聲無息。
她的手腕一翻,梅花鏢隨時待發。
星眸微微睜開一條縫隙,一個黑影在夜色下緩緩靠近貴妃牀。
刀光閃閃。
挑開輕紗,黑衣蒙面人凝視睡夢中的假白雲霓,遲疑了片刻,高高舉起手中明晃晃的刀,直奔隆起的小腹!
與此同時,她一個翻滾,梅花鏢飛出,射中黑衣人的手腕。
飄雪劍劍花盛開,黑衣人躲過她的連環劍,向窗口撲去。
她封死他所有的路,輕哼:“本宮等你很久了,怎麼纔來就走呢?”
“你這個賤人!”黑衣人悶哼,鷹眼射出兩道兇光。
她冷冷一笑:“殺死一個白霓裳還不夠嗎?爲什麼一定要殺死白雲霓?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她明知故問。
白昶知道自己上當了,咬緊牙,撲了上去。
她只是封死他逃跑的路,卻也不下死手,一炷香之後,飄雪劍挑落白昶面上的黑紗,她才跳出圈兒外。
“白霓裳,你還想做什麼?老夫已經答應你,讓你擁有了皇后之位,你還想要什麼?!”白昶壓低聲音。
“要真相!”星眸凝視白昶,清聲:“你可以出來了。”
白雲霓從壁櫥裡爬出來,盯着往昔疼愛自己的親爹,淚如雨下:“爲什麼?爲什麼?!”
她指着白雲霓:“你告訴她,爲什麼這樣做,我就再也不會阻攔你!”
白昶恨恨的瞧了她一眼,從窗戶鑽了出去。
白雲霓拉住她的衣袖,緩緩搖頭:“不要追了,他,畢竟是爹爹。”
原本也沒有想要追,讓白雲霓看清楚白昶的嘴臉,她才能從趙修容的雲蘿宮帶走南宮世修。
扶着白雲霓坐下:“你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
艱難的點點頭:“是,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相信你。”
“那就配合我,從雲蘿宮救出南宮世修!”
“南宮世修怎麼了?”白雲霓緊張地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腕。
她轉身,清聲:“據我所知,南宮世修五天前就暈倒在雲蘿宮內,趙修容瞞着皇上生病的消息,將皇上困在雲蘿宮內。”
“爲什麼?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修容,難道就不怕皇上清醒過來會怪罪她嗎?她就不怕誅滅九族的大罪嗎?”
“趙修容沒有的九族就是趙修容自己,她什麼都不怕!”
“那我該做些什麼?”白雲霓盯着她。
“引開趙修容。”
“怎麼引開?”
“給她看這個。”她舉起手中的翡翠腰牌,腰牌上龍盤虎踞。
白雲霓咬着牙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這個腰牌是白昶的隨身之物,她今天來這裡,不只是爲了幫助白雲霓躲過刺殺,更重要的是她要這塊牌子。
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夠救出南宮世修,就是讓白雲霓用自己的命去換,她也是願意的。
她轉身要走,卻見白雲霓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星眸清冷,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肚子痛......”白雲霓暈倒在她的懷裡。
“綾羅,請御醫!”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
奉命躲在門外的綾羅匆忙向太醫院跑去。
劉太醫趕來的時候,白雲霓已經醒了,空洞的眼神望着霓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即便現在保住這個孩子,以後也不能留。
只是,她說不出口。
見她沉默,白雲霓抓住她的手腕,悽然一笑:“霓裳,我知道你恨我,從小到大,我總是欺負你,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愛南宮世修,我和你不一樣,我知道,他愛你,很愛很愛,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孩子了,霓裳,答應我,保孩子。”
“別胡思亂想,沒有事的。”
所有的安慰都是蒼白。
幸好,劉太醫及時趕來。
看着劉太醫給白雲霓號脈,她的心思複雜,又希望藉此孩子沒了,又害怕孩子真的沒了,那麼,要想南宮世修治白昶的罪,就太難了些。”
半晌,劉太醫起身,開了方子:“娘娘是情緒激動,動了胎氣,幸好沒有大礙,照這個方子,服用七天,可保無礙,只是,娘娘再也不能動肝火了。”
星眸眸色複雜,掠過白雲霓略青黃的臉頰,點點頭:“你下去吧。”
她轉身,背對白雲霓:“你儘可以相信綾羅,至於那個青蘿,她是丞相派在你身邊監視你的,當然,也會保護你。”
“霓裳,”白雲霓坐起來:“我明天一定準時到雲蘿宮。”
“不必勉強,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不,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可以去。”白雲霓起身。
輕嘆,轉身,扶着白雲霓躺下:“雲霓,皇上離開雲蘿宮後,我會帶着他離開皇宮一段時間,你放心嗎?”
白雲霓一愣,旋即淺笑,點點頭:“我放心。”
她的眸子盯着白雲霓的臉頰,眸底掠過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