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華服,豔麗端莊,緩步走到門口,站在高階上,俯視階下,初春時節,萬物萌發,而她,只怕要短暫離開這裡了。
白雲霓站在她身後,恨不得一把撕掉她身上王妃的冠服,那一身紅裝還有頭上的鳳冠,只有正妃纔可以穿戴,那本該屬於她白雲霓,銀牙咬碎,心中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得到南宮世修,一定要鳳冠霞帔站在南宮世修身後!
母儀天下。
“難道郡主出爾反爾?忘記那日求我時候的承諾了嗎?”白雲霓揚起頭,雙眸盯着她的脊背。
她音色淡然:“一言九鼎自不會忘記,只是白小姐將此事想的太過簡單了,縱是白丞相手眼通天,但是要廢掉我這個和親而來的郡主正妃只怕也不容易。”
“你早就想到了根本做不到,所以才慨然允諾讓我嫁給南宮世修,你好卑鄙!”白雲霓氣極。
緩緩轉身,側頭,星眸落在白雲霓俊俏的臉上,看她怒火中燒的樣子,心情格外舒暢。
“白小姐太心急了吧,我並沒有說你不能嫁給南宮世修,只是……”她故意停住。
“只是什麼?”
“只是你不能以正妃的身份嫁給南宮世修!”
揚起手臂,整整羅衫,面色高傲:“這一身正妃紅,只怕白小姐今生無緣了。”
白雲霓緊咬下脣,木然凝立,她雖然曾經相貌醜陋,但是心思卻極爲細膩,聰慧,心中早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她見白雲霓久久沒有說話,垂目懶懶地說:“白小姐可以再考慮考慮,若想做南宮世修的正妃,就等我和親的使命完成。”
起身,準備離開。
白雲霓凝視她的背影,咬着牙:“不管正妃側妃,我都一定要嫁給南宮世修,也一定會嫁給南宮世修。”
素手落在髮鬢,她自然知道,白昶疼愛兒子,甚尤疼愛雲霓,當初她以爲爹爹只是疼惜雲霓貌醜,才特特地寵溺,如今看來,那不過是血濃於水的自然。
玉面蕭瑟,心底劃過一絲悲涼。
仰頭看灰濛濛天際,天下之大,何處是自己的歸途?遙望皇宮,若隱若現的紅牆就在不遠處,生身父親就在那座宮牆之內,卻也是殺母仇人!
心情低落,聲音也變得空然:“我知道此時此刻,你的爹爹丞相大人應該正在爲你努力。”
腳步移動,轉身面對白雲霓,美麗的臉上一絲柔美淺笑:“白小姐可知道,若沒有我的允准,王爺斷不會答應娶你,哪怕是個側妃!”
“可是今天,他若不答應娶我,就會遠赴邊塞,去和修羅對陣,你也不在乎嗎?”白雲霓終於說出她今天來的目的了。
看來白昶已經答應了助女兒嫁給南宮世修。
父女兩個,一個字宮內要挾南宮世修,一個來王府探她口風,亮出底牌。
“怎麼?修羅大軍已經開拔了嗎?丞相的消息竟然比軍機處還要早,不知皇上得知會有何感想?”她也不是毫無準備。
白雲霓的臉色微變,也只是瞬間,凝視她篤定一笑:“皇上知道何妨?軍機處原本就是我爹爹在主事。”
“白丞相不只在軍機處主事,還率領無極門門衆中要塞忙碌吧!”
白雲霓再也不能鎮定:“你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淺淺一笑:“白小姐不必懂,你來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你的要緊事我也知道了,正妃也好側妃也罷,白小姐一定會嫁給南宮世修,這不是我答應不答應的事情,而是皇上做不做主的事情。”
不等白雲霓再說什麼,她提高嗓音:“紅嬋,送白小姐出府!”
走到門口,她側身,星眸半張,落在白雲霓的臉上,用只有她和她能聽見的聲音:“鳳涎珠雖然給了白小姐豔麗姿容,可是南宮世修更喜歡溫婉和順的女子。”
言下之意,似你這樣刁鑽欺人,南宮世修不會喜歡的。
四目相視,白雲霓臉色頓時蒼白,腳步連連後退:“你,你,你究竟是誰?”
只是一瞬間,她竟在眼前這張美到極致的臉上看到了霓裳的影子。
最可怕的是眼前郡主怎麼可能知道她服用鳳涎珠改變醜陋相貌?難道她真的是白霓裳嗎?可是這張臉比曾經的霓裳更美豔了些。
她附在她的耳畔,用空靈迷離的音色:“難道綠翹沒有告訴你,我的臉也是鳳涎珠救回來的。”
說完,她轉身疾步出了大廳。
紅嬋迎面走進來,見到她:“小姐。”
“送白小姐出府,我有些累了,自己回房就是。”
“是。”
紅嬋走到白雲霓面前,屈膝:“奴婢恭送白小姐。”
白雲霓臉色灰敗,一個字也說不來。
綾羅剛好過來,見狀,忙上前扶住白雲霓,掃了一眼旁邊的紅嬋,低聲問:“小姐的臉色怎麼如此差?是有人爲難了小姐嗎?”
紅嬋即刻駁斥:“姑娘這話是說給我們王妃聽的嗎?難不成我家王妃還會爲難白小姐嗎?”
丞相府裡,誰敢高聲和綾羅說一句話?
“你說什麼?我家小姐纔好好的,我離開一會兒就嚇成這個樣子了,不是你又是誰?”綾羅叉腰瞪着紅嬋。
白雲霓忙拉住綾羅的手:“綾羅,還不退下!走。”
綾羅瞪了紅嬋一眼,攙着小姐走出大廳。
紅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沒有和人吵過架,如果綾羅再說難聽的話,她可真不知該如何回了。
身後一聲淺笑:“你這個丫頭也是個紙糊的老虎。”
冷不防嚇了紅嬋一跳,轉身見葉莘一隻眼慈祥瞧着自己,拍打胸口,翻翻白眼:“婆婆要嚇死紅嬋嗎?”
葉莘十分疼愛紅嬋,因她盡心照顧小姐之故,大概就是愛屋及烏。
輕撫紅嬋的頭,醜陋的臉上滿是憐惜:“紅嬋,日後少不得要和白雲霓見面,你要躲着點那個綾羅,免得吃虧。”
紅嬋訝異看着葉莘:“婆婆好像特別熟悉丞相家的人?”
葉莘心中一震,醜面如常,素手在紅嬋的鼻尖掠過:“我怎麼能會熟悉白家人,不過多吃了幾碗飯,能看出綾羅是個刁鑽不過的。”
紅嬋盯着葉莘修長白皙的手指:“婆婆的手好漂亮。”
葉莘本能縮回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