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城市,顯得別有一番風味,天邊的紅雲如血,讓人頗有些夕陽無限好的感覺,不過萬幸,還有明天——每個人都是這麼認爲的。這不是世界末日,2012年12月21日,有人說那是世界末日,但是事後回想起來,那一天也沒什麼特別的。
如果就連百發百中的瑪雅預言都不靠譜了,也許就真的沒有什麼預知未來的事了。
一輛被血陽染紅的麪包車行駛在郊外的小路上,車裡坐着三個人,其中之一正是正在閉目養神的邵亦妃。
她不閉目也沒辦法,因爲他頭上正套了一個黑色的頭罩,什麼都看不到,既然如此,也只有閉目養神了。
小三子說:“你可千萬別想着去記方向,我會多繞幾圈的,保證你什麼都記不到。”
邵亦妃半天沒有回答,之後才緩緩唸了一句:“我知道,安安姐都告訴我了。如果連她都做不到記住你們的位置,我就更加不可能了。不過,你們把我帶到你們老家去,真的不是因爲對我有想法?”
小三子“呸呸呸!”了三聲:“什麼老家,別說得那麼不吉利,那叫做基地,知道不?”
“雖然我已經不是出家人了,但我還是不會打誑語的,”一旁的光大師插嘴了,“我們決計不會對你做什麼不軌之事。”
“那你們帶我過去幹什麼?”邵亦妃奇道。
小三子很坦然地說:“人質,只是人質而已,畢竟這一次,我們的行動目標是整個慈善晚會,需要和你們全面地合作,如果沒有一個人在我們手上,我們實在不敢下那麼大的賭注。”
“哼!就知道你們不相信我們,都合作那麼多次了,居然還不肯放心。”邵亦妃隔着布罩很不爽地說,“安安姐不是已經在你們手上了嗎?爲啥還要我來?”
“嚴安安小姐雖然是在我們這裡做客,不過這次行動她也要參與,加之她武藝極高、詭計多端,所以我們難以放心,唯有借小姐的身子一用。”光大師很嚴肅地說着有些調戲的話。
“大和尚,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老是之乎者也的?你不是已經還俗了嗎?”
光大師點點頭:“我雖已還俗,然則佛在其行,而不在其言,還俗了依然可以說佛謁,更不必說只是幾句對答,只不過做出來的已經不是佛事罷了。”
邵亦妃挖苦說:“當年的佛,現在可要去破壞慈善晚會了哦。”
“哼!就算他們真的捐了,有多少能真的到那些窮人手上?還不如給我們當行動經費比較好,”小三子嘲笑道,“小姑娘,你還小,不懂得這個世界的黑暗。”
邵亦妃指指自己的頭罩:“我當然懂,我的世界現在就是黑的。”
小三子嘆了一句,不再說話。
車裡一下子變得寂靜了,不過邵亦妃很快又挑起了話茬:“跟我說說嘛,你們老大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想套我的話?”小三子的笑聲傳入邵亦妃耳中,“如果真是那樣,你就太嫩了,就算我告訴你,你也什麼都做不了。”
“?”邵亦妃顯然沒懂小三子的意思,“做什麼?”她真沒聽懂小三子說的“什麼都做不了”是指的什麼。
小三子以爲邵亦妃在裝傻,冷笑了一聲說:“雖然我和我們老大的戰鬥理念不太一樣,但我還是十分佩服他的,只要帶了一把槍,就沒人能正面戰勝他。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夠拉起這麼大一個組織,來反抗這個世界的黑暗,而且不論遇到什麼難題,好像他都能在幾天內搞定,”說到這裡,小三子想起了上次,他們的基地被國安局一鍋端了,而且費旭陽也因此喪生,但是在幾天之內,他們的老大胡斐寧就又找到了一處藏身之地,“我自認沒他的手段,也沒他的膽量。”
邵亦妃奇道:“你現在不就在這麼幹嗎?爲什麼說自己沒膽量?”
小三子:“第一個吃螃蟹的和後面跟着吃的有可比性嗎?!”
邵亦妃愣了一會兒:“我覺得這個比喻不太對吧......吶,你看這麼說對不對哈,如果第一個吃螃蟹的是抓螃蟹的,他親眼看到螃蟹從海里撈上來。而後面緊跟着吃螃蟹的,完全不知道那螃蟹是哪來的,是什麼東西,你說,這樣的話,誰更有膽量?”
小三子低聲反駁:“無聊,我們快要到了,你給我安靜點。”
邵亦妃伸了個懶腰:“終於不用再坐車了,我們坐了三四個小時了吧,坐得我骨頭都散了。”
但是讓邵亦妃失望的是,小三子只是隨便說說快要到了,事實上他又繞了半個小時,才停在一家鄉間旅店門口。
兩個身懷絕藝的男人拖着骨頭散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邵亦妃下車,小三子毫不紳士地扯掉了邵亦妃的頭罩,弄得邵亦妃很不適應刺眼的陽光。
邵亦妃一下子躺在了旅館客廳裡的椅子上,閉上眼睛開始休息:“幹什麼啊!這麼粗魯,讓我適應一下。”
從一樓的小屋中,身披一身黑衣的吸血鬼胡斐寧走出來:“歡迎來我們的家做客,可愛的小姐。”
邵亦妃眯起一隻眼看看他,然後又閉上:“我累死了,我要睡覺!”
“當然沒問題,光大師,勞煩您把我們的客人帶到客房去。”
“對了,安安姐呢?”邵亦妃突然坐起身來問。
胡斐寧笑笑說:“嚴小姐正在幫我們制定這次任務的詳細計劃,所以暫時不能讓你們見面了,真是非常抱歉,不過,等她一有空閒,我就會讓她來見你的。”
邵亦妃有氣無力地站起來:“好吧。”
在光大師的攙扶下,邵亦妃到了一個小房間,她把行李丟,隨便拿幾睡衣就進了浴室,浴室十分簡陋,但是好在該有的都有,邵亦妃還是能將就用用的,等到她洗漱完,吹乾自己的頭髮、躺上牀,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是必須的,一個小時後,邵亦妃關燈,睡覺。
很快,她就到了夢中,很奇怪的夢,夢中有無數的門,繞成了一個圈,邵亦妃站在中間,不知道走哪個門。
不過不用她費心去選,一扇門已經吱呀一聲打開了,門裡彈出一個頭:“邵亦妃,進來吧。”
這人當然是馬瑜了,“安研研已經在等你了。”
邵亦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了,之前她們演練過很多次,不過夢境是千變萬化的,人心也是千變萬化的,所以邵亦妃也不敢亂走。
進入門中,門後是一間非常普通的客廳,安研研正在悠哉悠哉地喝着一杯咖啡:“來了。”
“哇,研研姐,你真是悠閒!”邵亦妃看到那杯咖啡,目瞪口呆。
安研研指指邊上的一個熱水壺:“要不要來點?裡面都是。”
馬瑜有些生氣地說:“能不能快一點,你們要知道,現在你們的身體是躺在牀上,而我的身子可是在這裡的駕駛座位上!”
安研研遞過熱水壺說:“是啊,所以你也來一杯吧,解解乏。”
馬瑜問邵亦妃:“你怎麼忙活了那麼久?我看你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停止移動了。”
邵亦妃:“這都是按照計劃來的啊,不是研研姐說的嘛,一到落腳點就躺上牀睡覺,那會惹人懷疑的。”
“沒錯,身爲一個妙齡少女,睡前不洗個澡吹吹頭髮那真是太反常了,”安研研解釋,她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就屬於這種極端反常的案例的事實,“就算是一天做了五個小時的車程,那也不會累到連澡都洗不動,所以,這一個小時是必學的,小瑪,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說說具體的情況吧。”
“好吧,說起來也是因爲我的能力還沒有到在清醒的時候也能和你們聯絡的程度,所以只有等你們睡了才行,”馬瑜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再怎麼說那也只是更加浪費時間而已,“你們跟我來。”
說着馬瑜推開另一側的門,走下樓梯,轉到一間書房中,從書櫃裡拿出一卷紙。
“這是什麼?”邵亦妃奇怪道。
“這是你們所在建築的示意圖。”
“示意圖?!這東西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馬瑜點頭:“雖然你們不知道,但是你們的潛意識還是記錄下了一些,所以這東西還是有用的。”說完她攤開那疊圖紙,圖紙上正是那家山間旅店,而旅店中的每一層都畫在一張圖紙上,其中一、二、四、六這四層樓的圖紙比較模糊,上面有很多空白,但是三樓和五樓的特別詳細,尤其是五樓,基本上該標的都標出來了。
邵亦妃奇怪了:“怎麼會這樣?”
安研研笑笑說:“想必是因爲我們住在這兩層樓,所以下意識會多知道一些這兩層樓的信息,尤其是我,已經來了很久了,所以第五層樓大部分都知道了。”
馬瑜指指圖紙角落裡的紅點,紅點邊上標註着:“吸血鬼胡斐寧有可能居住的房間。”
而地圖上,紅點出現在了四個房間中間,說明這四個房間都有可能是胡斐寧的住所,其中之一就是不久前邵亦妃看到的一樓的小黑屋,顯然另外三個紅點是來自於安研研的記憶。
安研研看了看圖紙:“這樣,小瑪,你們把國安局的人都帶來了嗎?”
馬瑜點頭:“就在你們一千米之內,上海方面龍組來了六七個人,國安局也來了不少人,還有我們幾個,只要胡斐寧在,抓住他就算萬事大吉。”
安研研補充說:“現在的胡斐寧肯定在旅館內,你只要鎖定旅館裡這幾個精神波動,就能保證他逃不掉。”
馬瑜點頭,走回了客廳,吧六張圖紙掛在了牆上。
“這是幹什麼?”
馬瑜解釋說:“這是我的表意識,這幾張圖紙掛在這麼顯眼的地方,保證我暫時不會忘掉它們,等到我醒來後還要畫下來給那些龍組的人。”
邵亦妃驚呼,用崇拜的眼神看向馬瑜“好神奇啊!”
安研研也很羨慕:“真是方便的能力啊,這相當於基本上看過的東西都可以過目不忘了。你的能力果然能達到人類精神力的極限。”
馬瑜嘆氣說:“那又怎麼樣呢,就算我的能力再強,也只是依附於思想而存在的,我的肉體十分脆弱,就算我能保證自己的生活習慣十分健康,但最多也就活個一百一二十年而已,相較於我在精神世界裡的可以存在的時間,實在太短暫了。”
邵亦妃腦子轉了好久才明白:“俞瑪,難道你是說你想要追求的是永生嗎?”
馬瑜有些苦惱:“我也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但是總會有這種渴望。因爲我在精神世界裡似乎能做到任何事情,但是你知道嗎,每次我醒來的時候,我都會感到失落,因爲這裡的東西,除了記憶,一樣也帶不出去......最後,我發現了,真正帶不出去的其實不是這些,”說着她指指牆上的六張圖紙,“而是我無所不能的能力和生命力。在這裡,我的手臂斷過,腳也斷過,但是我都能靠自己的力量修復它們。但是我確實感受到了那種痛苦,而現實中,哪怕我只是失去了一截手指,那也是永遠的失去,是不可逆的。”說完馬瑜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失態了。
安研研看了她一會兒:“給你兩個建議吧,要麼,用你的能力消除你這種消極的想法,你應該完全做得到吧?”
“我做得到。”
“要麼,你去找李啓,”安研研想想說,“雖然武學只能延年益壽,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但是上古武學就不一定了,也許真的有什麼永生的功法,你可以把你的困惑告訴李啓,讓他幫你找找看。”
馬瑜拍拍自己的腦袋,震了震自己的精神:“那些以後再說了,做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