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有了眉目。
看着戰戰兢兢在自己面前,連頭也不敢擡的管家,白錦繡只能擺了擺手。
“下去吧,沒你的事了。”
阮家的女兒閨名玉蘭,看着案前鋪着的這卷畫軸,白錦繡忽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擡了擡手,這時白錦繡又對身邊侍候着的瑞雪道。
“把這個連同那五個卷軸都收了吧,一起讓人送到王爺的書房裡。”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眼不見爲淨吧。
“夫人。”
叫了句夫人,瑞雪卻不知道要怎麼勸白錦繡,只得先默默的親手收了案上鋪開的仕女畫軸,然後便叫了個妥帖的小丫頭送出了院子。
瑞雪再次進來的時候,只見白錦繡手裡持着筆,復又站回到了案前,像是在入神的想着事情,便沒有上前,轉而讓房間裡的幾個小丫頭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兩個宮中的嬤嬤在屋子裡當職。
只是,過了好一陣子瑞雪都不見白錦繡落筆。
小丫頭這時候恰巧端上了一碗蓮子羹,瑞雪伸手捧過,到了白錦繡的近前,看着在白錦繡面前的一張還未落丁點墨跡的白紙,低聲說道。
“夫人,銀耳蓮子羹已經好了,您現在用嗎?”
“先擱着吧。”
白錦繡輕輕的嘆了口氣,把筆擱下。
給阮非墨的這封信,也不知道要怎麼寫,難道真的要寫她會善待這個女孩子?
向前走了兩步,日漸笨拙的身體,讓白錦繡動彈起來已經顯得有些笨拙了。
白錦繡擡頭,看到這時門外的天一片的湛藍的顏色,便順口說道。
“出去走去吧。”
瑞雪見此,趕緊取了白錦繡常穿的素色大氅,攏好了以後,又將帷帽也一併的戴好,這才叫外面的丫頭挑開了厚厚的一層棉質的簾子。
白錦繡出了院子,乍覺外面極冷,皺了皺眉,到底是懷着孕,便是心中有幾分的憋悶,這時候她也還記得要仔細着腳下,一步一步極謹慎的下了三階的玉石小階。
院子裡此時已經沒了往日裡擺放的花盆,前面一個偌大的魚缸裡,如今也只是空空的擺在那裡,院子裡的幾株梅樹,枝叉雖然仍舊繁茂,但是也不見半點的綠色,白錦繡擡眼望去,只有院子裡的兩小片竹林裡還都是碧綠的顏色,雖然也有些竹葉枯黃了,但還不至於顯得蕭索。
特別是冷風穿過的時候,竹枝微微的擺動,竹葉發出瑟瑟的聲響,倒是愈發顯得幽靜了。
白錦繡出神的看着,她像是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孫恪的時候,一邊是惦記着他在南邊是不是一切都還穩妥,自從他去了以後,即是從來沒有給府裡寫過信,一邊又是覺得那六個即將送來的女子,將自己以前的夢都打碎了,就在剛剛白錦繡就像是一覺大夢初醒般的覺得寒冷。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忽的就想到了這個句子,白錦繡吟了一句,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若是能如是的灑脫,她又何必入了這樣的境地,上下不得,左右不能,連半點的退路都沒有
。
想着,想着,眼裡就頃了些淚痕的樣子,別的僕人都在旁邊,只有瑞雪此時是在白錦繡的近前的。
遞過了帕子,瑞雪知道白錦繡的心事,卻不知道要如何的勸,只能說。
“夫人,這裡風大,我們進屋吧。”
“不,再站一會兒吧,我透透氣。”
白錦繡微微的搖了搖頭,雙手握着身上披着的在氅的兩邊的衣襟,攏了攏以後,擡眼望向了此時一碧千里沒有半點雲彩的天窗。
瑞雪便眼見着白錦繡將眼中欲要流出的淚水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白錦繡這時看着天,淡淡的淺笑,笑容裡和聲音裡都透着些苦澀的滋味,淺聲問道。
“瑞雪,你知道王爺現在在哪兒裡嗎?”
“奴才聽府裡當差的人說,王爺現在應該是在大理境內。”
“是嗎?”
白錦繡這時定了定神,忽的眼裡閃了些亮色,瑞雪雖然不知道白錦繡想的是什麼,可是當瑞雪看到白錦繡眼裡的明亮的視線的時候,竟然發現往日裡她並不覺得怎麼漂亮的錦繡夫人,竟是這般的神色飛揚。
“夫人這是要去哪兒裡?”
瑞雪才問了一句,卻見白錦繡已經快步的走到了行止園的門前,幾個門口當差的嬤嬤因爲往日裡白錦繡也只是在院子裡走動,並不出門,所以,這時忽見白錦繡要擡腳出去,不由得都緊張的看向了瑞雪。
瑞雪因爲也知道孫恪在走前,是吩咐過不讓白錦繡出府的,這時候,瑞雪也怕白錦繡真的任性的要出府,趕緊上前兩步,先是小心的扶住了白錦繡,然後又緊接着的追問了一句。
“夫人這麼急匆匆的要去哪兒裡?”
白錦繡先是回頭看了一眼,抿脣笑了笑。
“放心,我不出府,我只是想要在王府裡轉轉。”
自從被孫恪要挾着進了這個王府以後,白錦繡一直有一種感覺,自己是被囚禁在這裡的,可是,就在剛剛她想着孫恪的時候,忽然間的就是再確定不過的知道自己是愛着孫恪的。
也許,爲了這份愛她可以試試。
白錦繡先在後宅裡孫恪常用的幾個地方轉了轉,然後便轉身出了後院,到了前院與後院的夾道上。
管家已經得了消息,這時候把侍衛和小廝都清退了出去,只留些手腳利落的丫頭在兩旁伺候着。
管家知道劉遠在白錦繡的面前有兩分的薄面,便把劉遠支出來,意思也不過是儘早讓夫人回房,否則真要是有半點的閃失,他們都擔侍不起。
劉遠硬着頭皮應了差事,先是在角門將白錦繡接了出來以後,頭也不敢擡,幾乎是躬到了地上,小聲的遲疑着的問了一句。
“夫人這是要去哪兒?”
“你怕什麼?”
白錦繡看了眼劉遠。
“我就是隨意的走走,看你的臉色,當是我要惹了什麼禍事出來似的。”
“奴才不敢。”
劉遠知道,白錦繡要是真的執拗起來,孫恪都拿她沒辦法,這時候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吞,在
心裡早就拜地了過路的諸神,就是連竈王爺劉遠都沒有放過,暗自的祈禱了一遍。
現下已經進了冬了,外宅因爲是待客用的,現下孫恪不在家,竟是比後宅還冷清和乾淨,白錦繡只轉了孫恪起居的一個院子,又去了孫恪的外書房裡轉了一圈,沒有進裡屋,白錦繡在外書房外便停住了腳,只讓伺候的嬤嬤挑着簾子向裡面看了看。
“把那塊鎮紙給我。”
白錦繡擡手指着孫恪桌案上的一對滿翠欲滴的貔貅鎮紙。
劉遠趕緊快步走了進去,拿起桌上的一對鎮紙,纔要轉身,就聽白錦繡又吩咐道。
"我只要一隻,另一隻還放在這裡吧。"
劉遠什麼也不敢問,將其中的一隻鎮紙放下,手捧着另外的一隻急急的走了過來,交到了瑞雪的手裡。
白錦繡轉了好了陣子了,她了覺得有些乏了,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喝了兩口茶以後,擡步又往外書房的東角門走。
出了外書房的東角門,再往前過了一個跨院便是王府的正殿,再往外便是要出府了。
劉遠見白錦繡竟然還要往東走,嚇得直咬牙,幾乎是哭着的小聲的求着白錦繡身旁的瑞雪道。
“姑娘行行好,讓夫人回去吧,這天馬上就要起風了,若是涼着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瑞雪已經猜出來白錦繡是想要從抱廈下的迴廊往回走,並不是往外走,這時瑞雪的心裡是有底的,所以,便笑着對劉遠道。
“怎麼,還沒當總管呢,便是連夫人你也要管起來了?”
瑞雪說這話的時候,白錦繡也回過了頭,笑得極其的意味深長的看着劉遠。
劉遠覺得自己脖子發涼,這時候哪裡還敢擡頭,趕緊說道。
“不是,不是。是奴才怕外間沒有清理乾淨,若是有些不懂事的衝撞了夫人,那我就又要挨板子了。”
“看你嚇的。”
瑞雪嗤笑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到了白錦繡的近前。瑞雪眼見着白錦繡的膾上沒有了剛纔的愁眉不展的樣子,順勢便也說道。
“夫人,咱們回吧,奴才都覺得這風吹得實在太冷了。”
“嗯。”
白錦繡也轉累了,便扶着瑞雪的手沿着迴廊往王府的後宅走。
劉遠趕緊在前面帶着路,他怕有不懂事的小廝或者是小丫頭忽的跑出來,衝撞了白錦繡,一雙眼盯着兩邊,實在是惹人發笑。
快到後宅的門口的時候,白錦繡見一間單獨開着門的小院子裡,有兩隻身形極大的獒犬露出了腦袋,便停了腳,指了指那個院子的方向,問劉遠道。
“哪隻是齊王送咱們王爺的獒犬?”
“是,就是那隻通體都是黑色的,比起王爺養的霸王,這隻獒犬倒是性情溫和的了。”
“是嗎?”
白錦繡駐足看了兩眼,因爲離着的距離非常遠,獒犬又有足有白錦繡手臂粗細的鐵欄圍在裡面,所以,白錦繡也不害怕,因爲這兩隻獒犬有專人伺候,毛色極亮,都顯得極是威風的模樣,走動起來帶着驚人的聲勢。
(本章完)